眾人便又笑著聊了一些其他的，直到日落時分。
“哎，不跟你們說啦?！弊弦屡煽戳丝刺焐鹕碚f，“還有客呢?！?/p>
聞言，杏衣女郎也跟著起了身：“又要去伺候那些色鬼了，姐妹們，再見啦?！?/p>
“我也走啦，天色也不早了?！鼻嘁屡傻?。
蓉娘朝她們揮了揮手：“再見！”
“他們接的是些什么客？”白佑望著那群打鬧著遠(yuǎn)去的姑娘們問道。
蓉娘道：“普通客人，運(yùn)氣好點(diǎn)可以接到當(dāng)官的。”
“若不是生活所迫，誰又愿意干這種低賤活……”她輕嘆一聲，“我們有相貌有身段，誰不想過得體面點(diǎn)?！?/p>
白佑垂眼沒有答話。
氣氛微微有些沉默，蓉娘側(cè)臉看著他，好奇道：“小公子，你真是個雛??？”
這話題也轉(zhuǎn)換的太快了些，搞得白佑猝不及防：“……姐姐問這個做什么？”
“如果是的話，以后就不要來了！”
白佑：“為什么？”
蓉娘笑的明媚：“你和那些色鬼不一樣，以后還是別再進(jìn)來，臟。”
“…………”
“再進(jìn)來以后討不著媳婦兒！”蓉娘警告道。
白佑：“這事現(xiàn)在說還有些早?！?/p>
蓉娘捂著肚子笑了起來：“誒，不早了?！?/p>
她突然想到什么，從袖中摸出那片金葉子，纖細(xì)的手指捏著那片金燦燦的樹葉看了一會兒，似乎有些留戀，但最后還是忍痛遞給白佑：“喏，還給你?！?/p>
這回白佑倒是有些意外：“既然給了姐姐，怎有拿回來的道理？”
蓉娘笑道：“公子心善，只是陪我們聊了會兒天罷，十兩銀子就好?！?/p>
“…………”
白佑便收回金葉子，付了十兩銀子給她。
“天色也不早了，小公子快些回家吧！”蓉娘起身道，“以后別再來了！”
“再見咯！”
“嗯。”
蓉娘也起身離去。
白佑撐在木欄邊上，淺色的眸子望著那汪水池出神。
說到回家，他便想到那冷清清的小院，實(shí)在不怎么想回去啊。
“……”
翌日，白佑又收到一個壞消息。
陵川城李家少爺身死在了沅溪邊，死狀和死法與之前的三具尸體一模一樣，巧的是死前也曾去過含春苑。
李家家母悲痛萬分，揚(yáng)言若是再查不出妖邪來，就要告到蒼幽山。
含春苑嫌疑很大，白佑便打算直接去探一探那鴇娘的底。
對此何城主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后也只是讓白佑多加小心。
是夜。
撩起珠簾羅幕，又一次踏入這棟花紅柳綠，燈火盛明的含春樓。
鴛鴦臺上正有佳人撥琴奏唱，纖指撥弄琴弦。
白佑坐在天字號雅間里，展開折扇搖了搖。這里的胭脂氣味有些重，熏得他微皺眉頭。
玉門前的瓏簾玲瓏忽地被人撩起，進(jìn)來一位窈窕女郎。
白佑側(cè)過臉，朝她微微一笑。
“鴇娘。”
鴇娘華容婀娜，眼波流轉(zhuǎn)：“噯，這位小公子，找奴家什么事？”
白佑將折扇合上，拿起茶杯，悠悠道：“鴇娘還真是忙呢，難見一面?！?/p>
“公子這是哪的話，奴家這不是來了嘛?！?/p>
白佑笑著，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鴇娘——陰氣很重。
這下他就有些想不明白，這青樓為什么陰氣這么重？按理來說不應(yīng)該是陽氣比陰氣足么？
“公子？”
“……啊?！卑子踊剡^神，輕咳兩聲，“今日找到鴇娘，是想嘗嘗這魁首林清晚?！?/p>
鴇娘聞言，垂眸輕輕笑了：“那可真是不湊巧，這幾日清兒她身子有些不適，怕是接不了客，要不您去美人池挑幾個美人玩玩？”
“身子不適？”白佑道，“她也會身子不適么？”
“身子再好，她也是人吶，總會有恙的?！?/p>
白佑笑了笑，不再開口。
“那么，公子可要去美人池？”鴇娘笑問道。
“不必了?！卑子悠鹕淼溃皣L不到她，其他的我也不感興趣，既然她身子有恙，那便罷了?！?/p>
言畢不等鴇娘反應(yīng)，他就撩起門簾徑直走了出去。
“公子慢走?！?/p>
。
走出含春樓，他忽地停下步子，不動聲色地朝四周望了幾眼，隨后腳尖一轉(zhuǎn)換了方向。
展開折扇裝模作樣般搖了搖，確定沒有人注意到他后，便足尖一點(diǎn)躍飛出去，直奔含春樓的內(nèi)部而去！
濃夜中，一道白影迅捷地在這片曖昧的青樓間掠過翻飛，一幢又一幢，最終落在一方小閣前。
足跟落定，白衣徐徐而垂，白佑鼻尖微動，隨后勻長的眉毛皺起——好濃的血腥味。
這清晚閣位置的確很是偏僻，落坐在含春苑的東南角，門窗緊鎖，陰氣陣陣，閣內(nèi)還時不時傳來陣陣咳嗽聲。
聽到動靜，他不禁心道難道還真是身體不適么？
佇立片刻，白佑斂起氣息，輕輕掠進(jìn)小院。
小院里布置的有些簡陋，只有一方石桌和幾個小石凳，白佑找了一番，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于是他就繞過閣房，走進(jìn)后院。
剛走進(jìn)去，卻不料后院的血腥味居然更濃，白佑掩住口鼻，尋著氣味來源找去，發(fā)現(xiàn)一個小石臺，正是那里血?dú)鉀_天。
他忍著胃里的不適走近一瞧，發(fā)現(xiàn)那小石臺上放著一個小瓷碗，里頭還有殘留的血跡。
只看一眼白佑就認(rèn)出來，那血呈暗紅，腥臭，稠密，是尸血沒錯了。
可是這清晚閣為什么會有尸血？
白佑擰著眉頭思索著，可還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前院竟然傳來了鴇娘的聲音——
“林清晚，出來?！?/p>
白佑心中一驚，翻身躍上閣頂悄然看著。
吱呀——
門打開一條縫。
屋檐下，一位披頭散發(fā)的女人從房內(nèi)走出，從白佑的角度只看得到她的背影，但很顯然，這就是林清晚了。
鴇娘寒著臉，語氣與之前的嬌媚截然不同：“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了？”
“我……”林清晚啞著嗓子開了口，“姐姐，我好疼……”
“知道你疼。”鴇娘道，“所以才讓你喝藥。”
林清晚道：“可是，那碗藥喝了沒有用，姐姐，你給晚晚換一種藥吧……”
白佑聽到這里，心里松了口氣，原來還真是身子不適。
“你的病只有喝那個才有用。”鴇娘毫不客氣地冷聲打斷她，抬腳向閣門走去，“換不了?！?/p>
“好吧?！?/p>
林清晚轉(zhuǎn)身想跟著鴇娘進(jìn)屋，可當(dāng)她轉(zhuǎn)過身，白佑看清她的臉后頓時猛地瞪大了眼睛！
雙眼眼白居多，黑瞳縮小，面色鐵青，臉上和四肢長有尸斑——這是活尸？
白佑呼吸一滯。
林清晚是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