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宜站在原地抬頭看著空中飛落的花絮,那些粉色的花絮清新淡雅,可掉到她的手心里,逐漸變成了血一樣的紅色,然后化為煙灰。
她永遠記得上一世她第一次見到陸淮禮的那一天。
也是春意盎然,花絮漫天。
“溫宜小姐,你還不進去嗎?我聽說老太太今天又求了福糕回來,那福糕以前還分了蘇媽一塊,那時我偷偷嘗過,紅棗和花生做的,可好吃了?!卑⒃氛f完呆呆地看著溫宜,好奇地朝她注視的手里看去。
溫宜捏緊了手心,把手放到了背后,直到感覺灰燼從手縫中散完,她才對著阿苑微笑說道:“走吧。”
從地獄重生回來的她,不僅被神烙下了轉世者的印記,而且還身受詛咒。她不能碰到花草,不能泄露天機,不能謀財害命,否則她就會像這些花草一樣,化成一灘血色的灰燼。
永生永世不能超生。
而她寶寶的靈魂也會永遠被禁錮在獸體之中。
這是神明在魔神重生她后,給予她的桎梏與提醒。
所有的傭人都跟著陸淮禮走進了主樓。
溫宜和阿苑走在最后。
溫珍一邊和陸淮禮往里走,一邊用余光看著身后的溫宜。
她現(xiàn)在總算知道溫宜除了怪異之外,一點都不像身體那樣柔弱!
她就像只狡詐偷心的貓,用最無辜的姿態(tài)成長到現(xiàn)在,然后時機一到便要撕開她的傷口啃食,然后再偷走她最在意的那顆心。
溫宜,在家里安靜那么多年,就是為了今天嗎?
還是她就是想破壞她!
像搶走爸爸一樣,搶走陸淮禮呢?
溫珍轉回頭,加快幾步走到陸淮禮的身邊。
今天她和老太太相處了一天,老太太對她各方面都很滿意。大伯母和二嬸也對她送的禮物夸獎不斷,有了她們的喜愛,溫珍此時的膽子大了一些,她對著陸淮禮說:
“蘊琛哥,今天老太太拉著我問,為什么我妹妹溫宜會住在主樓?呵呵,我當時只是說,因為才叔在這邊服侍,為了方便給溫宜診病,所以才暫時在主樓,過不久會住到我那邊去的……我這么說……可以嗎?”
在準備走進茶間的陸淮禮聽到溫珍的話,停下了腳步。
他轉頭看著溫珍,眼神幽空似無,沒有一點情緒得讓人覺得好像動了怒,但卻找不到一絲不悅的情緒,眉目還是那么的清朗。
“蘊、蘊琛……哥……”
陸淮禮的視線讓溫珍有些發(fā)怵,她不知道為什么她竟然有些緊張,明明只是……禮貌地?……
看著她而已。
看到陸淮禮轉身溫珍這才松了一口氣,以為他默許了她的說法。
剛剛高興她便聽到那驟然下沉,好像化作地底巖漿般滾燙的暗流,每個字發(fā)出的音節(jié)都好像在震碎她一樣。
“你對我安排的事情,有異議?”
“我……我沒有?!?/p>
溫珍瞬間臉色僵白,她走在陸淮禮身后,看著他進茶間和眾長輩打招呼。
幾個叔伯還主動站起身來迎接。
就連陸老爺子也是讓陸淮禮坐到了他上位的對面。
看著大伯母王秋霞和二嬸郝冰釵都起身為陸淮禮親自添茶,她才為自己剛才的舉動感到后怕。
她竟然忘了陸淮禮是陸園的一家之主,是整個陸氏集團的全權話事人,更是江城有實權名望的退役首長。
聽到老爺子和陸淮禮的談話內容,溫珍慢慢站到一邊坐下,就連老爺子也只是詢問,并不干涉。
老太太更是只字不提今天好奇問她的問題。
溫珍現(xiàn)在才明白爸爸溫成告訴她,說陸淮禮和其他世家財閥不一樣,原來,不光是陸氏集團的工作人員聽陸淮禮的,就連整個陸園,也是陸淮禮一人說了算。
而此時溫宜慢慢走進近茶間,聽到里面笑聲不斷,全都是圍繞陸淮禮和姐姐的話題。
她在拐角處看著里面器宇軒昂儒雅沉穩(wěn)的男人正有序不紊地喝著茶,那身材、那腰間、那有力盤坐的長腿,她會讓他和姐姐像上一世那樣結婚嗎?
答案是:
絕對不能!
“溫宜小姐,你怎么不進去啊?”
溫宜聽到阿苑的詢問,看了她好久然后在她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
阿苑還在震驚的呆愣中,便看到溫宜走進了茶間,她趕緊跟了過去。
“呀,哪里來的這么漂亮的小姑娘?。俊贝蟛竿跚锵嫉谝粋€看到溫宜走了進來。
“這是溫宜,溫珍的妹妹?!焙卤O笑著對著老太太說著。
所有人都看著走進來的溫宜,連陸老爺子也多看了溫宜兩眼。
“陸爺爺,陸奶奶,我是溫宜,溫珍是我的姐姐?!?/p>
溫宜聲音甜,樣子討巧,老太太看著溫宜的樣子一時有些觸動,她很是喜歡急著回應:“是溫宜啊,小丫頭好水靈啊,哎,多好的小丫頭?!?/p>
老太太莫名嘆了口氣,陸老爺子沉氣也嘆了一聲,氣氛微微有些不同。
他們都看了一眼旁邊的陸淮禮。
原本二老之前看到溫珍和溫宜的照片后,就只把溫宜的照片拿給了陸淮禮看,看到這個大孫瞧著溫宜的照片出神了好久,他們便全數(shù)通過,選了溫宜。
可后來發(fā)現(xiàn)兩人八字不合,會命格犯沖,這是大忌,所以才換成了溫珍。
老太太把溫宜拉到身邊,仔細看著她乖巧甜美的樣子,內心感嘆只怪天公不作美啊。
這么水靈的丫頭,竟不能和她親上加親。
可惜啊!
“小丫頭,吃這個嗎?”
蘇媽聽到老太太的話,立即走過去拿起桌案上安德寺祈福回來的福糕給溫宜。
這被大師開了光的福糕也不是人人都有,最后只留了這兩塊。
原本是三塊,可被大伯家的小兒子貪吃偷吃了一塊,便只剩兩塊。
一塊是留給陸淮禮,另一塊便是給溫珍的。
可見到溫宜,老太太便忍不住給了她。
溫宜看了眼福糕后乖乖地朝著老太太說:“想吃,但是我想把福糕給姐姐吃?!?/p>
大伯、二叔都在喝茶,這其中的暗火他們生意場上的怎么會看不透。
見陸淮禮沒過問,便也不干涉。
倒是二嬸郝冰釵奇怪地問道:“為什么呀?這福糕可來之不易,老太太既然給你,你就吃。你姐姐有蘊琛的福澤保護,她沒事。呵呵~”
溫珍聽著郝冰釵這話,怎么聽都覺得有點故意。
溫宜聽著,眼睛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向陸淮禮,即便郝冰釵提到也本分有度地垂著眸。
而陸淮禮看到溫宜這么乖巧謙讓的樣子,也只是喝著茶等著。
溫宜這時從老太太身邊走到了溫珍的身后,說:“姐姐沒有,我不敢有?!?/p>
聽到溫宜的話溫珍立刻站了起來,激動地解釋道:
“溫宜,你可別亂說話,在家里,我從來沒有招惹你。”
溫宜聽到那句【從來沒有招惹】眼神冷了一分。
她沒反駁,只是低頭往后退,縮著腦袋一副很怕溫珍的樣子道歉道:
“姐姐對不起……”
溫宜膽怯的言辭讓所有人都好奇看向了溫珍。
溫珍一直擺手搖著頭,趕緊開口說:
“我沒有啊,老太太,我真的沒有!大伯母,我真的沒有!!”
“這,這是怎么回事?”
溫宜和溫珍的事讓老太太不明白,老太太看了眼王秋霞,讓她處理。
大伯母王秋霞慢慢走到溫宜身邊,微笑地拉起她的手,看著。
小姑娘的手啊,白皙、嬌嫩、盈盈一握。
她見溫宜身上衣服價值不菲,竟比溫珍還貴上好幾倍,便猜到之前傭人口中說的是事實了。
傭人說:【溫家二小姐來的時候只有一個很輕的行李箱,幾乎沒幾件衣服。是陸先生讓人加急送了好些當季的品牌衣上門給溫二小姐的。】
王秋霞問:【那個蘊琛的未婚妻呢?溫珍沒有嗎?】
傭人如實回答:【溫大小姐沒有。但是聽阿曼說,老太太準備的那對圈戒,女方的在溫大小姐那里。而陸先生今日已將戒指戴在了無名指?!?/p>
今日從安德寺回來王秋霞就聽到親信的傭人告訴她這些。
按道理說只是衣服,對陸淮禮來說不值一提,但送給未婚妻妹妹,卻不送未婚妻,對這種最簡單人情世故的疏忽,不像陸淮禮的作風。
她很了解自己的這個大侄子,注重禮節(jié)、講究細節(jié),而他身邊的助理更是人中的人精。
唯一讓他“疏忽”的理由只有一個,他偏偏不想。
可為什么呢?
陸淮禮不是接受溫珍了嗎?
王秋霞放下溫宜的手,無意地抬頭看了眼陸淮禮,她微微一愣,此時的陸淮禮竟?jié)M眼深邃地一直看著溫宜。
那視線是那么坦然直接,并不隱藏。
而后陸淮禮看向了她。
王秋霞一震,那眼神仿佛是在告訴她,他正看著呢。
她知道陸淮禮作為一家之主,在陸家說一不二,沒人敢說什么,就連他們兩房都得靠他,巴結討好他。
所以作為林鳳儀閨蜜的她,這一刻就算想也不敢太偏袒溫珍。
她立刻溫和地對溫宜說:“你姐姐溫珍今天白天還說你身體不好,處處都想著你,那福糕她一直沒吃,就是想著留給你的。你是不是因為生病了,你姐姐擔心你對你語氣重了些,你誤會了她?”
“我聽你媽媽說,你倆在家里感情很不錯啊?!?/p>
王秋霞故意這么說。
溫宜聽到緩緩抬頭問向溫珍:“是這樣嗎?姐姐?!?/p>
溫珍立刻走到溫宜面前,牽住她說:“當然啊,我們是親姐妹,你看姐姐都沒有避諱讓你來陸園治病,爸爸說了,我們兩姐妹要永遠愛對方,我當然會替你著想啊?!?/p>
溫珍的話說得無心,她只想在陸家人的面前表現(xiàn),可聽在溫宜的耳里,猶如刺刀再一次刺向了她。
她曾經真的是多么希望她小太陽一般的姐姐,能開心幸?!?/p>
那個替姐姐著想的丑陋傻瓜,為了姐姐甘愿一次又一次傷害她自己。
而還回來的卻是她和寶寶的兩具尸體。
永遠愛對方,不過就是一場欺騙罷了。
“溫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