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平日里起身遲,所以廚房送早膳來也會遲些。
晏巍眉梢微挑,大抵是沒想到因為這個原因,揮了揮手:“西院的膳食做得豐盛些?!?/p>
這般瘦弱得被風一吹就跑的身子骨,出去了豈不是叫人以為晏家養(yǎng)不起一個表姑娘。
廚房大管事這時才明白過來,將軍叫他過來原不是有事,而是以為他們這些下人為難表姑娘。
明姝也聽出了晏巍的話外之意,尷尬得坐立不安。
“將軍,表姑娘院里的膳食都是頂好的,昨兒的晚膳白粥也是表姑娘的婢女親自來大廚房吩咐的?!?/p>
所以這鍋,他們大廚房不背。
“知道了,退下吧?!?/p>
明姝低頭,只留了滿頭養(yǎng)得烏黑的青絲給晏巍看。
晏巍哪還有什么不懂的:“你也回去吧,小姑娘的,別為了美壞了自個的身子。”
明姝紅唇微張,一雙桃花眸瞪圓了。
不,她不是,她沒有。
可見晏巍一副了然的模樣,明姝反駁的話就這么堵在她的心口不上不下。
許久,淺淺磨牙寄出一個字:“是?!?/p>
這廂剛出去,棠梨就湊上來說:“姑娘,你要打聽的人找到了?!?/p>
居然這么快就有消息了。
“可說了在何處?”
“小廝說那人今日未時末就要走,姑娘若是想見,他就去給那人傳個話?!?/p>
就是這時間有點緊。
明姝柳眉輕輕蹙起:“你讓他帶著人去西街的淮安酒樓,我們回去換身衣裳再過去?!?/p>
段倉見主仆二人走遠,進屋將信奉上:“將軍,馮老來信了。”
明姝則是找了院子里的小婢女借了兩身衣裳,再戴個帷帽遮住臉,就與棠梨坐了馬車去西街的淮安酒樓。
許是來得早了,棠梨環(huán)顧了一周沒見到人。
“姑娘,咱們先坐會吧?!?/p>
西街在陵合府不算富庶,東街才是繁華之地。
棠梨抽出一條帕子仔細將凳子擦干凈了,明姝才緩緩落座。
小二熱情地上了一壺茶,明姝聞了一下便放下了。
倒是棠梨嘀咕了一句:“這樣的陳茶,湯媽媽都不吃?!?/p>
湯媽媽是西院管灑掃的,最喜歡吃,甚至來著不拒,如今長的有棠梨兩個那么大,偏生府里的人都說有福氣。
明姝笑而不語。
等了大概半盞茶的時間,棠梨眼尖地看見了小廝以及跟在他身后的人,于是招手。
待那人走進,明姝皺了皺眉,只看面相,這人就不是個善茬。
可想著都來了,總歸還是要問幾句的。
大漢濃眉吊眼,一嘴的絡腮胡子,眼里閃著精光。
這樣的人,小廝也敢把人往姑娘跟前帶?
棠梨狠狠瞪了小廝一眼。
明姝問:“大俠何時從云京來的陵合府?”
大漢耳朵靈,再看明姝的身段就不是個做粗活的,那把清靈的嗓音勾得人想撩開她的帷帽。
雖然心里是這么想的,但依舊老老實實回道:“前兩日才至,只是路過罷了?!?/p>
那就是真的,明姝輕輕拍了拍棠梨的手。
棠梨摸出一個銀裸子放到大漢面前。
大漢眼神一閃,大笑:“姑娘想知道什么?”
“云京可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那可多了,不知道姑娘是問哪樁?”
明姝沉吟:“朝堂上的呢?”
大漢咂嘴,他猜得不錯,眼前的姑娘當是哪家的千金。
剛才一閃而過白嫩的手叫大漢多了幾分心思,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也沒見到侍衛(wèi)。
明姝觀他的動作,下意識緊了緊袖擺,直覺讓她感覺到了不對勁:“你……”
“姑娘莫急,這朝堂上的事可不能隨意說,若是被人舉發(fā),可是會沒命的?!?/p>
這倒是解釋了他為何這般。
可明姝分明察覺到了大漢眼里的趣味,又很快聽他說話去了。
“如今圣上年老,朝中平靜之下風波暗涌,所以我啊,才打算一路向南……不過要緊事么?姑娘想問的莫不是近些時日圣上頻召各方鎮(zhèn)將回京一事?”
明姝聽得出神。
大漢那時伸手就想要抓住明姝,棠梨嚇了個激靈,尖叫了一聲。
聲音差點刺破明姝的耳膜,還不待明姝反應過來,棠梨一把拉起她就要跑。
小廝眼見大漢跨步要追過去,等他反應過來時,他人已經(jīng)朝大漢撞了去。
若是表姑娘在這里出事,那他也活不了。
大漢反手就是一掌,小廝哪里能及,直接被拍暈了。
也是這么一會功夫,棠梨拉著明姝跑進了人群之中,消失在了拐角。
大漢惡狠狠地“呸”了一聲。
卻不敢再追,已是錯失了良機,再者,若是得手了還能威脅一二,這會大漢擔心明姝回府后會報復他,于是收拾了東西就上路。
可明姝出來又怎么只有個婢女跟著,早在大管事得知明姝出門時就叫了人暗中盯著。
大漢還沒走幾步就被帶刀的暗衛(wèi)攔住了去路。
棠梨拉著明姝沒命了似的跑,明姝實在跑不動了,回頭一看,哪還有人跟著。
“棠……棠……棠梨,停下?!?/p>
棠梨沒聽到。
明姝手一緊,拽了她一下。
嗯,沒拽動。
“沒……沒人追了?!?/p>
這回棠梨聽到了,一個剎住,將明姝護在身后,警惕地看了看。
果然沒來。
棠梨這會才感覺自己手心已經(jīng)濕透了,風一吹,背上也涼。
明姝半靠著,一路狂奔而來,她腿軟。
并且將自己的手腕從棠梨手中救了出來。
痛!
棠梨這丫頭天生比旁人多了幾分力氣,剛才沒收著勁,明姝的手腕紅了一片。
萬幸無事。
棠梨愧疚:“姑娘,都是我的錯?!?/p>
明姝嘆了口氣:“與你無關(guān)?!?/p>
是她大意了。
明姝輕輕揉著手腕,額前微濕的碎發(fā)貼在臉頰,帷帽早已不知何時落了。
明姝與棠梨立于一家鋪子門口,倒是不好打擾了人家做生意。
正要離開,驀的聽到熟悉的聲音:“明妹妹?”
來人生的俊秀斯文,白面書生模樣。
明姝眼眸微睜:“崔楨哥哥?!?/p>
崔楨薄薄的面皮被明姝注視著,不由得一紅。
“你怎么在這里?”崔楨望了一眼明姝背后的鋪子,是一家醫(yī)館,急切問:“明妹妹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