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wǎng)吧大廳。
不起眼的角落已經(jīng)圍了不少人,扒開重重人群,桑郁川并未看到姜知曉的身影。
地上的混混躺得橫七豎八,有的抱著腿,有的揉著腰,吃痛地滾來滾去。
沈聽瀾直接呆住了,下意識看向桑郁川,“怎么個情況?”
桑郁川蹙著眉,繃著臉,只環(huán)顧四周,似在尋找某人的身影。
卻只見網(wǎng)吧老板匆匆而來,身邊還跟著店長。
“趕緊報警!再打120!肯定是對門的老李頭,見我網(wǎng)吧生意好,找人來挑事!等我處理完,指定找他算賬!”
店長一言難盡:“不是對門的老李頭。”
“那就是顧客自己的原因!那幾個技校的混混,我早就看他們不爽了!整天沒個正事,賒賬不說,兩塊錢的泡面七個人一起吃!我錢沒掙到,電腦還被砸了!今天說什么都得讓他們賠償!”
店長撓撓頭,“不是他們先動的手,而且,是被打的一方?!?/p>
“還有別人?”
店長點(diǎn)頭,“......一個女孩......”
老板差點(diǎn)兒一腳踩空,直接驚呆了,“一女孩能把這么多人打趴下?”
“目前來看,是這樣的?!?/p>
沈聽瀾將老板與店長的話聽了個大概,盯著桑郁川,不可思議道:
“我靠,何皎皎之前還說,姜知曉巴著你,是仗著你在學(xué)校有權(quán)有勢,避免被人欺負(fù)。現(xiàn)在看來,你倆誰保護(hù)誰,還真不一定!”
桑郁川的臉上本來有幾分興致。
想到姜知曉那張軟糯到人人可欺的臉,沒想到是一只滿腹獠牙的貓。
可沈聽瀾的話,怎么就......
那么刺耳呢?
少年精致清雋的臉上,多多少少有些不悅。
沈聽瀾見狀,連忙找補(bǔ):“當(dāng)然,還是有你的用武之地的!這群小混混絕不會無緣無故欺負(fù)姜知曉!”
“我姜姐在學(xué)校多老實(shí)!多軟萌?。【退菑埬?,哪個男的舍得欺負(fù)?”
他蹲下,抓起地上的一個小混混就問:“誰讓你們來的?”
小混混臉上帶著傷,一說話,滿口的血腥之氣:“張......張樾!”
“靠!”沈聽瀾這叫一個火冒三丈,“得不到就毀掉!他還是個男人嗎!”
他嫌棄地松開小混混,看向桑郁川,不知道他有什么想法。
與此同時,老板指使店長報警。
桑郁川走過去,開口道:“店里的所有損失我賠償,你把他們交給我?!?/p>
老板將桑郁川上下打量。
校服袖子卷在胳膊肘,單手插兜地站著。
里面的短袖,扣子每一顆都扣上,一看就是好學(xué)生的模樣。
老板的眉頭皺成川字:“你成年了嗎?就敢來我網(wǎng)吧上網(wǎng)?”
沈聽瀾連忙上前,掏出身份證來:“成年了!我倆今天剛考完試,尋思出來放松放松!你看看,上個月剛成年!”
老板掃了眼身份證,還是對桑郁川扣押混混的行為有所不解。
這小子看著疏離,不像是多管閑事的人。
沈聽瀾的眼睛轉(zhuǎn)了又轉(zhuǎn),他也不清楚桑郁川的目的,卻還是想方設(shè)法地找理由。
“是這樣的?!彼麥惖嚼习甯叭ィ瑝旱鸵袅?,“動手的人,是我女朋友。您若是報警,恐怕會影響她高考?!?/p>
“您店里的損失,我們賠了!至于這些混混,我們會自行處理,保證不影響您生意?!?/p>
老板見他這樣說,自然也就放行了。
不多時,桑家的保鏢前來幫忙,將那群混混帶進(jìn)一棟別墅。
長長的餐桌前,每個位置都放著一疊現(xiàn)金。
幾人面面相覷,原以為少不了一頓毒打,卻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會是這種令人摸不到頭腦的情況。
幾個人戳在原地cos雕像,誰都不敢落座。
桑郁川站在島臺,瓶塞一拔,威士忌倒入八角杯里。
“不用害怕,請你們來,不過是做個交易罷了?!?/p>
......
半小時后,幾名混混安然無恙地離開別墅。
沈聽瀾懶在沙發(fā)上,搖著頭,沖著桑郁川一下一下地鼓掌。
“要不說你腹黑呢!得虧我沒惹你,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桑郁川喝著酒,另只手一下又一下地敲著島臺,眉一挑,干凈的眸子天真無邪地盯著他。
“哦?是嗎?有沒有惹到我,好好想想?!?/p>
沈聽瀾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惹你啥了?我對你的感情,天地可證,日月可鑒,誰有我癡心?。俊?/p>
他嗷嗷完,忽然想起來自己在網(wǎng)吧對老板說,姜知曉是自己女朋友這事兒......
他一個激靈,見桑郁川放下了酒杯,一步步朝他走來。
他連連搖頭:“不會是因?yàn)檫@個吧?咱倆的感情就這么脆弱?”
然后一個越身,趕緊跳到沙發(fā)后頭:“你不是不喜歡她嗎?”
“那也輪不到你來搶?!?/p>
沈聽瀾反應(yīng)了好一會兒。
“靠!你太自私了!你自己不要,還不讓別人得到!你真是自私又嘴硬!遲早把自己給玩兒進(jìn)去!”
他嚷嚷著,又畏懼桑郁川一怒之下真對他做點(diǎn)什么,在沙發(fā)背后左右逃竄。
兩人中間隔著一個沙發(fā),他往左,桑郁川往左,他往右,桑郁川往右。
這出貓捉老鼠的游戲搞得他精疲力盡,趕忙改口道:“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說姜知曉是我女朋友了!”
桑郁川正準(zhǔn)備作罷,不成想沈聽瀾就是犯賤上癮,“她是我兒媳婦,行吧!”
桑郁川一愣,沈聽瀾嘿嘿一笑:“你昨晚剛認(rèn)我當(dāng)爸爸,你忘了?乖!兒!子!”
桑郁川點(diǎn)著頭,挑著眉,一邊擼袖子一邊走:“我看你就是屁股癢?!?/p>
“我靠!你好這一口啊?姜知曉她知道嗎?!”
-
姜知曉在打印店打了個噴嚏,老板娘從電腦屏幕的后面探出腦袋。
“一想二罵三感冒,小姑娘,你打了一個噴嚏,肯定有人念叨你呢!”
姜知曉笑了笑,沒接茬。
她的笑容很有感染力,笑起來的時候,老板娘也由衷地勾起唇角。
轉(zhuǎn)而看見她校服的衣袖,沾著一點(diǎn)血跡,提心吊膽道:
“遇上什么事,要跟家人說,別自己擔(dān)著。你年紀(jì)這么小,還是個女孩子,出門在外要當(dāng)心點(diǎn)?!?/p>
姜知曉抿著唇角:“不是我的血?!?/p>
老板娘的表情瞬間凝固,竟有些說不出話來。
姜知曉長相溫柔,臉頰帶著嬰兒肥,笑起來時唇下還有兩個可愛的梨渦。
任誰見了,都是一副好欺負(fù)的模樣。
卻很少有人看見,她動手時的反差感,絕不會讓人產(chǎn)生人人可欺的想法。
付了錢,她拿走打印好的游戲策劃書,還買了一張通往京港的火車票。
提前跟班主任打好了招呼,后面三天的模擬考她都不參加。
不過因?yàn)槭鞘〖壙荚嚕枰炇稹胺艞壙荚嚦兄Z書”,以至于第二天一去辦公室,班主任就恨鐵不成鋼地罵她。
“一模對標(biāo)高考,你連這么重要的考試都放棄,你到底想干啥?”
坦白說,模擬考試對姜知曉來說沒用。
她不需要通過這次考試,判定自己在全省排名多少,日后又能上哪個學(xué)校。
畢竟高考試卷她都倒背如流,有這個時間,她完全可以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于是,她一五一十地告訴班主任:“我要去實(shí)現(xiàn)自己的夢想?!?/p>
“實(shí)現(xiàn)夢......”班主任差點(diǎn)兒一口老血噴出來,“你要實(shí)現(xiàn)什么夢想?你現(xiàn)在最重要的任務(wù)是高考!高考??!”
班主任將桌子拍得啪啪作響,控制不住地暴躁。
“您放心,高考我不會放棄的,也不會讓您失望?!?/p>
班主任簡直覺得姜知曉得了失心瘋,模擬考試都不考,口氣還這么大!
原本還指望她能考個一本院校,提一提班里的升學(xué)率,現(xiàn)在看來,簡直是癡心妄想!
“姜知曉,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桑郁川的謠言在人人網(wǎng)上滿天飛,我就不說什么了!是你叫我讓他給你補(bǔ)課的,你要是跟著他好好學(xué),我不說985,211,以你的基礎(chǔ),省內(nèi)的末流一本不在話下,你鬧什么鬧?你到底想干啥?”
姜知曉心里一陣刺痛。
上一世,她腦子沒開竅,就算有桑郁川的幫忙,拼死拼活也才考了568。
比省內(nèi)一本分?jǐn)?shù)線高了25分,的確可以上個末流的一本院校。
可為了追尋桑郁川的步伐,她放棄了省內(nèi)的一本,在京港選了個二本院校。
重來一世,她絕不會這么傻!
不會為了男人放棄一本院校,更不會為了他,放棄自己大好的事業(yè)!
她就是要去京港,上一世為了他,這一世,只為自己!
姜知曉深吸一口氣,態(tài)度也愈發(fā)堅(jiān)定:
“老師,我簽了放棄考試的承諾書,也不會影響學(xué)校這次的平均分,自然不會拉低學(xué)校在省內(nèi)的排名?!?/p>
班主任所有想罵她的話哽在喉頭,知道拗不過她,只好讓她簽下承諾書離開學(xué)校。
走出辦公室的時候,她聽見其他班的老師問:“這就是你們班的姜知曉?偷項(xiàng)鏈那個?”
“可不!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腦子都長泡了!整天夢想夢想掛嘴邊,誰沒夢想?可誰實(shí)現(xiàn)了?都快成年的人了,還總想著飛上枝頭變鳳凰!女孩子就該好好學(xué)習(xí),上個好點(diǎn)的大學(xué)才能嫁個好人家,這才是歸宿!我倒要看看她口氣這么大,高考能考多少!”
姜知曉充耳不聞,關(guān)上辦公室的門,開考的鈴聲正好在校園里回蕩。
回字形的教學(xué)樓內(nèi),每間教室的門大敞,監(jiān)考老師站在講臺前,整齊劃一地舉起試卷,檢查、開封。
她走出教學(xué)樓,像是脫離預(yù)定軌跡的NPC玩家,有種不切實(shí)際的恍惚感。
風(fēng)中有樹葉的味道,她莫名有些心慌,可教學(xué)樓到校門口的那段路,她走得無比堅(jiān)定。
這一刻,她為自己重生后的夢想,勇敢地邁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