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曉并未立即回答這個問題。
她不急不慌,喝了口燕麥奶,忽然問:“你聽過挖金者和渡船人的故事嗎?”
桑瑾年雙手合十抵在鼻尖,繼而抬起手,做了個“請”的姿勢:“說來聽聽。”
“很早之前有一片水域,水域的后方有一座大山,山里全是金子。第一個淘金的人賺得盆滿缽滿,這件事傳出去之后,源源不斷有人來淘金,這座山很快就被掏空了。除了第一個人,誰都沒賺錢。但仍有一些人抱著僥幸,想來山里碰碰運氣。于是便有了渡船人,他專門載著這群想淘金的人去大山,很快,渡船人憑借收船費,也賺得盆滿缽滿?!?/p>
她說完,頓了一下,一面觀察他的表情,繼續(xù)道:
“這個故事里,只有兩種人賺到了錢。一種是挖金者,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另一種便是渡船人。你想當哪種人?”
桑瑾年看著她,女孩稚嫩的笑容如和煦的春風,嗓音更是嬌軟可人。
喝牛奶的年紀,讓人不自覺以對待孩子的方式,叫人忍不住想哄。
可她說出來的話,又是那樣的成熟,竟一字一句,說服了他。
誰都想當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卻很少有人去踐行。
姜知曉很有魄力。
有魄力到他居然想冒險,陪她試一試。
脊梁離開靠背,身子前傾,拉近了與她之間的距離。
“我可以考慮。但這個項目工程較大,前期來看,需要大量畫師。”
姜知曉一聽,有戲!
她趕忙道:“我可以!”
“你還會畫畫?”桑瑾年顯然意外。
姜知曉點點頭,唇角的弧度往下落。
她雖是單親家庭,但母親從未放棄過對她的培養(yǎng),三歲開始就在少年宮里泡著,琴棋書畫樣樣都學。
后來她被拐賣,很多特長都落下了,唯獨畫畫傳承了下來。
她等著媽媽來接她,又害怕忘記了母親的模樣,打完黑拳的所有時間,她都瘋狂地畫著媽媽的樣子。
后來對桑郁川一見鐘情,她從畫母親,變成了畫自己心愛的男孩。
繪畫功底就是這樣培養(yǎng)起來的。
但她沒必要跟桑瑾年說這些,更沒必要用賣慘的方式,讓他心軟跟自己合作。
只故作輕松道:“反正手繪是我的強項,你不用擔心。”
桑瑾年大吃一驚:“你還要手繪?”
“很吃驚嗎?宮崎駿的所有動漫,都是手繪出來的,部部都是經典?!?/p>
桑瑾年聽得眼前一亮又一亮,確實沒想到,姜知曉能帶給她這么多驚喜。
據他所知,無論是建模師還是平面設計師,所有跟美術相關的職業(yè),都要用到專門的儀器。
手繪的方式,確實不多,但優(yōu)點也很明顯,比機器畫出來的,要生動很多。
當然,同樣也伴隨著巨大的工作量。
因此,他忍不住問:“你哪來這么多時間?不是要高考了?”
姜知曉頭一仰,一臉的小傲嬌:“你怎么就知道我考不好?”
“那我得好好瞧瞧,桑郁川的小尾巴,成績到底怎么樣。”
姜知曉幾乎是條件反射:“他跟你說我成績不好?”
桑瑾年不說話,只笑,給她一記眼神,讓她自行體會。
隨后問:“想考哪所大學?”
姜知曉看向窗外,星巴克的對面,就是清北大學,無數學子的夢中學府。
“說出來,就不靈了。”
桑瑾年循著她的眼神看去,猜了個大概,一時不明白她為什么不肯坦坦蕩蕩地說出來。
不過想想,無數學子的夢中學府,分數線也出奇的高。
任誰聽了,恐怕都會說她一聲癡心妄想。
但桑瑾年不會,他想到了姜知曉肯定被人嘲笑過,便愈發(fā)覺得,她的堅持難能可貴。
于是他換了種方式:“想上哪個專業(yè)呢?”
姜知曉回過頭,眼底一片茫然:“沒想過。”
上一世,她考的分數并不高,執(zhí)意追隨桑郁川的步伐來了京港。
那所二本院校,根本沒有給她選擇的機會。
她被調劑到了護理專業(yè),每天上課都對著床上的假人齜牙假笑,都快學抑郁了。
“游戲制作吧。”見她沉默,桑瑾年替她做出決定,“你適合這個專業(yè)?!?/p>
姜知曉愣了愣神,對上桑瑾年的眼。
他就像引路人一般,耐心而又細致地幫她找準了方向。
她將他的話聽了進去,甚至覺得,桑瑾年之所以讓自己學游戲制作,是因為他也看好這個項目!
他覺得可以賺錢,那么他便會跟自己長期合作,她自然需要更系統的學習,才能輔佐。
這個感知讓姜知曉簡直不要太開心,趁熱打鐵道:“高考出分那天,就上線我們的游戲項目,如何?”
“為什么?”
“慶祝我考上夢中學府!”
正好,也打一打那些嘲諷者的臉!
“哦?”桑瑾年攪拌著咖啡,笑了,“口氣這么大?”
姜知曉抖抖肩,一臉輕松,“反正我能考上。”
桑瑾年有些無奈,還真不是看低她,就是覺得這丫頭機靈得讓他有些沒招兒,還差點兒被她給繞進去!
這要是他妹妹,他指定往死里寵!
“誒誒!我可沒說一定會做你這個項目,你倒好,居然連上線時間都給我安排得明明白白!給我時間考慮考慮?!?/p>
說著又伸手敲了敲她的腦袋,“差點兒掉進你的坑里!”
姜知曉被打,也并不生氣,脖子一縮,笑著露出兩顆虎牙。
好在事情有了進展,她正要跟桑瑾年分道揚鑣,然后離開京港,男人的手機便響了。
他看了眼來電顯示,也并未回避姜知曉,接了便說:“你的小尾巴在我這兒,要不要來京港?”
意識到是誰打來的電話,姜知曉的視線落在男人精致的臉上,心情沒由來一陣閉塞。
挺開心的一天,卻混了個臟東西進來。
她明明已經告訴桑瑾年,她和桑郁川的關系并不好。
為何還執(zhí)意說自己,是桑郁川的小尾巴?
她故作輕松地看向窗外,桑瑾年也很快便掛斷了電話。
“皎皎和你是同班同學?”
他口吻親昵,“皎皎”兩個字近乎囈語,明顯是更親密的稱呼。
姜知曉回頭,心又倏的一沉,有些恍惚。
不會是她想的那個人吧?
“何皎皎?”
桑瑾年點了點頭,“小川說她下周過生日,想要個包,正好你在,回學校順道幫忙帶給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