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佛門的轉(zhuǎn)世佛陀，卻愛上了魔族圣女，動了入世的念頭。大婚當天，魔族死敵來襲，
她為了救我，深陷誅仙劍陣，當場身亡。我任由他們挖出我的佛心，抽出佛脈，
將魔蝎毒血灌進我的全身經(jīng)絡，只求給她留下一次轉(zhuǎn)世的機會。為了找到她的轉(zhuǎn)世，
我拖著每走一步都會滲血的身子，走遍了大半個中州。那天，在我們初識的小鎮(zhèn)，
我看到了那抹熟悉的紫衣。我向老鴇買下身為丫鬟的她，向一臉茫然的她說，
以后我就是你的丈夫了。少女紅著臉，輕嗯了一聲。一天晚上，
我起床清洗身上滲出來的血污時，卻聽到她同魔教的傳音：“當初您主動請纓，引佛陀入世，
讓我魔族氣運勝過人族，無敵于中州！”“他像一個蠢貨一樣找了您十八年，
卻不知當年是您故意派人進犯，借此機會假死脫身！”“閉嘴！三日后我和他成婚，
以后除了我誰都不能說他壞話！”十八年的苦難在這一刻淪為笑話，我自嘲一笑，
沒有當面戳穿她。畢竟這幅沒有心臟的軀體也快油盡燈枯了。三日后，你仍是你的魔族圣女，
與我了無瓜葛?！萃夂L陣陣侵襲我的身體，我喉頭涌上一股腥氣。什么輪回轉(zhuǎn)世，
都是假的。通音牌那一方的人還在問著：“他如今一身氣數(shù)全無，形同廢人，
您還耗損修為動用秘法變成這般模樣，該不會您真的愛上他了吧？
”我想起如今這幅身軀連呼吸都很費力，眸光暗了暗，
卻還是帶著希冀看向正沉默著的敖姝寧。她會怎么回答……“荒謬！
”敖姝寧只是嗤笑一聲：“若不是人族氣運強盛耽誤了楚一修煉，
我怎么可能和他那般低賤的人族談情說愛？”“如今他這幅樣子，是我敖姝寧欠他的，
與他成親，就當是彌補他了?！薄安贿^是逢場作戲罷了！”“哐當！”我手中木盆應聲落地，
敖姝寧眼神警惕地回頭，語氣冷冽：“誰？”看清是我，她面上閃過一瞬即逝的慌張。
她又恢復了那副怯生生的小丫鬟模樣：“夫君，是我把你吵醒了？我睡不著，
起來溫習你白天誦讀的經(jīng)文……”我彎腰撿起盆，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沒有的事，
我出來換水。”她緊張地問：“要不要緊？不如今夜我陪你。”她眼里裝滿了我，
卻沒有半點溫度。我掩下眸間酸澀，裝作平常：“不要緊。你我還未正式成婚，現(xiàn)下同房，
于禮不合?！薄皶r辰不早了，早些歇息吧?！彼鄣椎奶骄康?，彎了彎嘴角說要送我回房。
她小心翼翼護著我的動作，令我有過片刻的失神。我張了張嘴：“有件事，我想跟你說。
”她頓了頓，眉心微皺，不耐稍縱即逝：“什么事？
”方才我還想要說出我這幅身子僅剩三天就油盡燈枯的真相，就在這一瞬間什么也不想說了。
她根本就不會在乎?！皼]事?！彼龂诟肋^我?guī)拙?，便出了門，
那句“真是麻煩”伴著晚風飄進我的耳里。我看著她逐漸遠離的冷漠身影，
終于沒忍住吐出一口鮮血。我慘白一笑。這一刻，我終于明白師傅口中的“情劫”。
自我出生起，便因所謂“佛陀轉(zhuǎn)世”，身負人間氣運，不可沾染人間情愛。可明知人魔殊途，
我卻還是義無反顧的愛上了敖姝寧。我跪求師傅放我還俗，本以為會遭到阻攔，
師傅卻意外點了頭?！吧形唇?jīng)歷人世間萬般劫難，
無法成就真正的佛陀金身……”原來這便是我成佛路上必定經(jīng)受的劫難。可是師傅，
這“情劫”實在太苦。次日，我重新翻出下山時師傅交付的經(jīng)書，打算在臨死前再誦一次。
經(jīng)聲落，佛身寂，此后，你我了無瓜葛。突然，敖姝寧闖了進來，天真爛漫地問道：“夫君，
你說要送我的婚服在哪？”聽見她的話語，我的眼神不自覺的瞥向身后的箱子。
里面裝的正是七年前我為重逢所準備的九霄群鳥朝鳳服。那人說，自己的母親被惡靈纏身，
得要得道高僧的舍利，日夜佩戴。我挖了出來，換了這件婚服。可如今看來，
應該是用不上了。見我沒有反應，她又俏皮般湊近我的臉龐，姿態(tài)親昵地拿起了我的經(jīng)書，
一個字一個字的讀了起來。一時間，我竟有些恍惚，她笨拙的讀法一如當年的模樣。突然，
一陣伴隨渾厚靈力的呼喊從屋外傳來，將我原本就脆弱的身子震得滲血。“敖姝寧！
我鳳楚一才是魔君欽定給你的夫君！”第二章敖姝寧沖過來扶我，
指尖剛碰到衣袖就被我側(cè)身避開。她有些錯愕，卻來不及去想，
余光不停看向屋外：“屋外似乎有人來犯，我出去看看吧！”“轟隆！”門被震開。
鳳楚一興師問罪地沖了進來，腰間墜著的玄鐵令牌正是魔族駙馬的標志。
他說起魔族語：“你讓魔二傳話說要吃活人心臟恢復修為，本殿特意剖了十八顆送來，
你倒在這扮起賢妻良母了？”敖姝寧指甲掐進我手臂，
面上卻茫然地歪頭：“公子在說什么呀？”就連我都聽懂鳳楚一在說什么，我的魔族語，
還是敖姝寧教的?！澳阊b夠沒有？”鳳楚一突然切換成人族官話，
目光卻挑釁地落在我臉上：“聽說釋大師尋回愛人，本殿特來道賀?！卑芥瓕幒粑黠@一滯，
她護在我的面前。秘法傳音卻在耳畔炸開：“楚一你瘋了！他雖道行已毀，
但佛骨煉化后照樣能讓魔族大軍實力大漲！”未等我想明白為什么我能聽懂他們的秘法傳音，
敖姝寧已經(jīng)繼續(xù)傳音?！?.....等大婚夜取他心頭血澆灌魔種，
龍族就能徹底壓制人族?！卑芥瓕幍膫饕籼鸬孟衩?，
與當年對我說“我愿為你剔魔骨”時一般無二。她朝鳳楚一眨眼：“到時候魔君之位，
還不是你我囊中之物？”鳳楚一撫掌大笑：“還是寧兒想得周到！
”我的心早就在他們一來二去之間被踩了個稀巴爛。
他轉(zhuǎn)向我時滿臉誠摯：“釋大師不介意我暫住幾日吧？說不定能幫姝寧姑娘恢復記憶。
”敖姝寧立刻拽住我袖口搖晃，杏眼泛起水光：“夫君，我最近總夢到穿嫁衣倒在血泊里，
要不就聽他所說吧！”我望著她睫毛上要落不落的淚珠，突然笑出聲。多精巧的傀儡戲啊。
我應了一聲“好”，轉(zhuǎn)身進了經(jīng)房。木魚聲起，蓋不住廂房木床的吱呀聲。
鳳楚一喘著粗氣笑：“怪不得肯讓我留下來，原來是你自己想要了！
”“他們佛門弟子是不是都這么無趣？他怕是連怎么碰你都不懂，
怎么滿足你們龍族這么大的需求！”敖姝寧嬌笑一聲：“那個蠢貨啊，
就是一個只會誦經(jīng)的木頭，說不定就算聽到聲都不知道我們在干嘛！”聞言，
鳳楚一的身下更加用力了。一道呻吟幾乎要刺穿我的耳膜。
“......嗯......你輕點......”我盯著案前將滅的燭火，
看蠟油像血淚般淌過“涅槃心經(jīng)”四個字。當年她最愛枕在這卷經(jīng)書上，
說要把我的佛性都吸進魂魄里。銅鏡映出我青灰的面容，胸前繃帶已滲不出新鮮血色。
三日后月圓之夜，這具軀殼就該化作飛灰了。我摸向心口空蕩蕩的窟窿，
那里曾跳動著為她剜出的佛心。廂房的動靜不知何時停了。腳步聲停在經(jīng)房外，
敖姝寧散著衣襟倚在門邊，鎖骨還留著曖昧紅痕。她歪頭笑得天真：“夫君怎么還不睡？
”我吹滅蠟燭：“在超度亡魂?！钡谌挛仪弥爵~沒有回頭，
銅磬震落的香灰飄在敖姝寧的裙角。她扶著門框的指尖驟然發(fā)白：“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她沖到我面前。我慢慢抬頭，目光凝著她鎖骨上鳳楚一故意留下的紅痕。她突然捂住領口，
眼底的震驚比當年看見我剜心時更甚。這雙杏眼映過佛堂燭火，映過合巹酒，
此刻終于映出我眼中凍結(jié)的霜雪。她喉嚨滾動著后退，
一臉羞愧道：“剛才的聲音......你都聽到了？”“嗯。”佛案轟然炸開，
碎木擦著我耳畔飛過。敖姝寧臉上泛起奇異的紅暈，
像是情欲未褪又像惱羞成怒：“那是楚一在用魔族秘法刺激我恢復記憶！你以為是在干什么？
”“原來魔族秘法是要在床上行茍合之事?！兵P楚一從房門后的陰影中走出，
故意將令牌甩得嘩啦響。他說道：“肢體接觸難免碰到大師未過門的妻子，您以慈悲為懷，
這點小事不會介意吧”檀香鉆進胸口的窟窿。原來沒有心，連痛都是鈍的。“不介意。
”我撿起斷成兩截的香燭，“你們做什么都不會介意?！蔽冶涞膽B(tài)度將她徹底激怒。
敖姝寧突然掐住我手腕，指甲陷進當年因為她被住持懲戒留下的傷疤：“什么叫都不會介意？
”她身上還帶著鳳楚一的氣味。我心累地說道：“字面意思?！蹦爵~聲剛起，
敖姝寧一掌拍碎了我手中的經(jīng)書。紙屑紛飛中，她拽著我往屋外拖去，
腕骨發(fā)出不堪重負的脆響。我突然記起，當年她也是這樣拽我去看后山的螢火蟲，
說要把星光編進我的袈裟。那時，她看向我時的眼睛亮得像是捧住了整個佛國的長明燈。
我以為那是真的。魔氣從她袖口噴涌而出，“楚一幫我恢復了記憶，你擺這副嘴臉給誰看？
”我撞在院中古槐上，斷裂的肋骨刺穿繃帶。血滴在樹根時，樹皮浮現(xiàn)出焦黑的魔紋。
原來她早在半個月前就開始喂養(yǎng)魔種。她舉著魔氣繚繞的手逼近，發(fā)間龍角若隱若現(xiàn)，
“看啊！這就是治療的效果，你難道不該高興？”月光把她睫毛的影子拉得很長，
和當年跪在方丈面前發(fā)誓時一模一樣。我抹掉唇邊血沫輕笑：“恭喜?！薄澳阈κ裁?！
”她突然暴起掐住我脖子，“不是佛陀轉(zhuǎn)世嗎？不是金剛不壞嗎？裝什么重傷！
”魔氣穿透胸腔時，我聽見佛骨碎裂的輕響。她把我甩向夜空那刻，腕上龍鱗終于完全顯現(xiàn)。
“既然要裝，那就滾遠點裝，才十八年不見，你就變得這么善妒了！
”那是我最后一次聽到她說的話了。獵獵風聲中有冰涼的液體劃過眼角，
原來沒有心的人也會流淚。墜落途中經(jīng)過我們前不久才種下的菩提樹，
枝頭還掛著祈福的紅綢。最鮮艷那條寫著“敖姝寧愿與釋景程世世同心”，
墨跡被雨水泡成了血的顏色。第四章我砸斷三根青竹才摔進泥里，每口呼吸都像在吞碎瓷片。
魔氣順著經(jīng)脈啃噬佛骨，左臂已經(jīng)泛出青灰的死氣。沙沙聲從竹林深處傳來。
鳳楚一蹲在我面前，挑起我下巴：“為了條母龍做到這個份上，值么？”我別開臉咳嗽，
血沫濺在他金線繡的衣擺上。他忽然掐住我喉嚨：“你給她佛心換輪回，她卻在我床上快活。
”“知道魔龍族怎么吃佛修嗎？要活著剖開丹田，把舍利子蘸著腦漿吞！”“滾。
”我掙開他的手，腕骨發(fā)出脆響。他忽然笑起來，從懷里掏出串褪色的菩提珠。
月光照見第三顆珠子上細小的裂痕。那是師尊誦經(jīng)時被雷劫劈中的痕跡。喉嚨突然涌上腥甜，
我咳得蜷起身子。他湊近我耳邊：“你剖出佛心的當天，魔族就攻破梵音寺，
你師父攥著這串珠子不肯松手?！薄白詈蟊唤赖霉穷^渣都不剩。”我抓起斷竹刺向他心口，
卻被他捏碎腕骨。劇痛中聽見他嗤笑：“和尚就該待在蓮臺上吃齋念佛，學什么凡人動情？
”他消失時揚起的魔氣灼傷我眼皮。我爬向那串菩提珠，斷指在泥里犁出血溝。
挖到指甲翻卷才刨出淺坑。血水混著泥土蓋住佛珠時，我忽然想起師尊說過，
諸行無常是生滅法。胸口的窟窿開始漏風。魔氣蠶食最后半截佛骨，
皮膚下泛起蛛網(wǎng)般的黑紋。我靠在新墳邊整理僧袍，把斷成兩截的木魚擺在膝頭。
原來沒有佛心的人，連圓寂時都沒有金光。敖姝寧找到我時，露水正順著竹葉滴在我眉心。
她踹開擋路的青石，鑲玉的鞋尖沾著泥：“還裝死？”我的靈體數(shù)著第兩百零七滴露水。
“說話！”她拽我衣領時，腐朽的布料在她掌心碎裂。魔氣掀起的風吹散墳頭新土，
那串菩提珠在晨曦中泛著微弱的光。她突然僵住。我聽見她急促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