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石火間,“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直截了當(dāng):“榮國公,貧尼出家前是永寧侯府的四小姐?!?/p>
“名喚裴桑枝?!?/p>
登時(shí),榮妄直起了身子,難掩驚詫“是永寧侯府的可憐蟲?”
二八年華,卻形同老嫗。
看來,永寧侯府才是真真兒吃人不吐骨頭的虎狼窩。
裴桑枝重重頷首,跪伏在地“貧尼病入膏肓,自知命不久矣,唯有一愿,想再見父兄一面。”
“求國公爺送貧尼一程,來生結(jié)草銜環(huán)相報(bào)?!?/p>
“說實(shí)話!”榮妄斂起詫異,唯恐天下不亂“既識(shí)得小爺,就該知悉小爺沒什么助人為樂的美德,反倒更喜歡做些損人不利己的趣事兒。”
裴桑枝清楚的感受著生命的流逝,豁出去道:“一頭撞死在侯府門前的石獅子上,給侯府的嫁女之喜添妝?!?/p>
榮妄的興致愈發(fā)高漲,覷了眼佩刀的無涯一眼。
無涯心領(lǐng)神會(huì),上前兩步探了探裴桑枝的脈,凝眉“體內(nèi)混亂不堪,能撐到今日已是奇跡?!?/p>
“在哪兒撞不是撞,不妨聽小爺一句勸,直接撞死在登聞鼓前。”
“不管你有天大的委屈,三司會(huì)審皆會(huì)查的水落石出,還你公道?!?/p>
“這事,我榮家有經(jīng)驗(yàn)?!?/p>
榮妄的臉上,半是躍躍欲試,半是與有榮焉。
“你,可敢?”
“敢!”
榮妄輕拍手掌“甚好。”
“無涯,送裴四姑娘一趟?!?/p>
……
登聞鼓響,裴桑枝在皚皚風(fēng)雪里咽了氣。
下輩子,她定要做滿山亭亭亙青、枝繁葉茂的樹。
永寧侯府滿墻的紅綢,轟然墜地,泥雪飛濺。
一拉一推間,裴桑枝的頭皮被撕扯的生疼。
吉祥缸里夾雜著細(xì)碎冰茬兒的水不斷擠入的口鼻,窒息感撲面而來。
“裴桑枝,腦子清醒了嗎?”
狠厲中染著怒火的聲音響起的同時(shí),攥著腦后頭發(fā)的力道也隨之一松。
裴桑枝頓覺自己猶如一條瀕死的魚,癱軟的滑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耳朵嗡嗡作響,似是被灌入的水堵了一層薄膜,聽不真切周遭的聲音。
但這并不妨礙她覺得這一幕很熟悉。
熟悉到永生難忘。
這一天,她毀了容,面頰上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猙獰疤痕。
她為什么會(huì)在這里?
死前的走馬燈,還是……
麻木的抬起手,輕撫自己的臉頰。
冰冷,卻也平滑。
沒有凸起的疤痕,沒有誤用祛疤藥膏生的滿臉疹子。
裴桑枝呼吸停滯了一下。
莫不是……
莫不是,她重新回來了?
隔著發(fā)絲淌下的一道道淅淅瀝瀝的水簾,裴桑枝抬眼看著裴臨允。
裴臨允居高臨下睨向她的眼神,充斥著鄙夷和嫌惡,就像是在看什么臟東西。
裴臨允是她的三哥,一母同胞血脈相連的三哥。
可惜,裴臨允從來沒有承認(rèn)過她的身份。
站在裴臨允身后,哭起來宛如三月桃花般嬌艷的貌美女子是裴明珠。
占了她的身份,金尊玉貴備受疼愛的裴明珠。
至于她自己。
上天憐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