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豆腐西施遇上癆病鬼天還沒亮透,我蹲在后院井臺邊磨豆?jié){。青石磨盤轉(zhuǎn)第三十六圈時,
墻頭露水正好滴在我后頸上——這比鎮(zhèn)口王鐵匠家的公雞報曉還準(zhǔn)。"小刀!
前街劉嬸要的兩板豆腐好了沒?"阿娘在灶房扯著嗓子喊,鍋鏟刮鐵鍋的聲音刺得人牙酸。
"催命呢!"我甩著手上的豆?jié){沫子,
"昨兒夜里泡的豆子還沒發(fā)透......"話沒說完,前院突然傳來"咣當(dāng)"一聲。
我抄起磨刀石就往前沖,果然看見兩個黑影正在撬我家的錢匣子。領(lǐng)頭的瘦猴見我出來,
居然還嬉皮笑臉地晃了晃手里的銅板。"趙寡婦,
哥幾個最近手頭緊......"我掄起磨刀石砸在他腳邊,青磚"咔嚓"裂開三道縫。
瘦猴臉色變了變,突然從懷里掏出把明晃晃的匕首:"真當(dāng)爺怕了你這個賣豆腐的?
"匕首刺過來時,我下意識要摸后腰的短刀,突然想起阿娘在灶房。只好側(cè)身一讓,
抄起門邊的頂門杠。"砰"地一聲,瘦猴的匕首扎進(jìn)了門板,
我的頂門杠結(jié)結(jié)實實敲在他膝蓋上。"我的腿!"瘦猴抱著腿在地上打滾。他同伙見狀,
居然從袖子里抖出包石灰粉。我正要閉眼,忽聽墻頭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咳咳......諸位......"所有人齊刷刷抬頭。
晨霧里坐著個青白臉色的年輕男人,亂發(fā)用草繩扎著,寬大的灰布袍子被風(fēng)吹得鼓起來,
活像只病懨懨的鷂子。他手里還攥著半塊啃得亂七八糟的炊餅。
瘦猴的同伙突然哆嗦起來:"秦、秦家的癆病鬼!"墻頭那人又咳嗽起來,
這次居然咳出幾點(diǎn)猩紅濺在衣襟上。他顫巍巍摸出塊帕子,結(jié)果連帕子帶炊餅一起掉了下來。
那帕子不偏不倚蓋在瘦猴臉上,炊餅砸中了同伙的鼻梁。"晦氣!"兩人連滾帶爬往外跑。
我盯著地上沾血的帕子,突然發(fā)現(xiàn)血跡邊緣發(fā)紫——這根本不是咳血,是摻了紫草汁的胭脂。
"姑娘受驚了。"墻頭那人作勢要跳下來,結(jié)果被自己的衣擺絆住,
"哎呦"一聲栽進(jìn)了我院里的柴火堆。我提著頂門杠走過去,用棍子挑起他衣領(lǐng)。
這人看著瘦,衣料下卻隱約能摸到緊實的肌肉線條。最可笑的是,
他腰間居然別著個褪色的香囊,上面歪歪扭扭繡著"金榜題名"四個字。"秦公子是吧?
"我用頂門杠戳他心口,"你們讀書人管這叫'路見不平'?"他慢吞吞從柴堆里爬起來,
突然抓住我手腕。我差點(diǎn)就要擰斷他胳膊,卻聽見阿娘的腳步聲從后院傳來。
"這位姑娘......"他拇指在我脈門上一按,力道精準(zhǔn)得像是練過二十年擒拿手,
"你肝火太旺,需要沖喜。"阿娘端著剛出鍋的豆?jié){愣在原地。
我眼睜睜看著這癆病鬼突然變戲法似的從袖中掏出張紅紙,
恭恭敬敬遞給我娘:"家父與趙叔當(dāng)年指腹為婚的憑證,請岳母過目。
"我一口老血差點(diǎn)噴出來。那紅紙上的字跡確實像爹的手筆,
可內(nèi)容分明是"若得子女當(dāng)結(jié)兄弟之好"——我爹死前最煩的就是秦家那個酸秀才!
"今早媒婆說要給秦家沖喜......"阿娘的眼神突然活泛起來,"沒想到是咱們小刀!
"我正要發(fā)作,突然發(fā)現(xiàn)這癆病鬼的袖口內(nèi)側(cè)沾著幾點(diǎn)黑褐色。湊近一聞,
是血——真正的、不超過兩個時辰的新鮮血跡。"三日后是吉日。"他捂著嘴咳嗽,
指縫間又滲出"血"來,"聘禮已經(jīng)......咳咳......放在門口了。
"我沖到院門口,果然看見個寒酸的紅木箱。掀開一看,整整齊齊碼著十二錠銀子,
底下還壓著張地契。最絕的是銀子底下墊著的紅布,
分明是去年官軍剿匪時繳獲的"黑云寨"旗子?;卦簳r,
那癆病鬼正倚著柴堆啃新摸出來的炊餅。見我盯著他看,居然掰了半塊遞過來:"娘子嘗嘗?
東街崔婆子特制的茯苓餅,化痰止咳。"我奪過餅子摔在地上,他立刻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趁阿娘去拾掇銀子的工夫,我一把揪住他衣領(lǐng):"黑云寨的銀子你也敢用?
""娘子說什么呢?"他眨巴著眼睛,"這是家父留下的......""放屁!
"我壓低聲音,"第三錠銀子底下還沾著寨主夫人的胭脂!"他眼睛突然亮起來,
哪還有半點(diǎn)病弱模樣。修長的手指在我掌心輕輕一劃,
冰涼的觸感讓我渾身一激靈——是半塊青銅符,邊緣還帶著新鮮的血漬。
"娘子既然認(rèn)得這個。"他湊到我耳邊,呼吸熱得根本不像癆病鬼,
"不如猜猜昨夜黑云寨是誰屠的?"阿娘抱著銀子回來時,我們倆一個在咳"血",
一個在磨刀。磨刀石擦過刀刃的聲音里,我聽見他極輕地笑了一聲:"對了,我叫秦晝,
晝夜的晝。"我狠狠磨著刀,心想這癆病鬼裝得真他娘像。
要不是我上輩子當(dāng)過黑云寨的壓寨夫人,還真要被他唬住了。2 大婚夜的新娘刀成親那天,
我往喜服里縫了十二把飛刀。阿娘給我梳頭時,銅鏡里能看見我后腰上別著的短刀輪廓。
她手里的木梳"咔"地斷了一齒,卻什么也沒說,
只是往我發(fā)髻里多插了根銀簪——那簪頭尖得能當(dāng)兇器使。
"小刀啊......"阿娘突然壓低聲音,"秦家送來的合巹酒,
你記得......"院外突然響起鞭炮聲,蓋住了后半句話。
我從鏡子里看見阿娘往我袖袋里塞了個油紙包,聞著像是陳醋泡過的雄黃。
迎親隊伍來得比說好的早了半個時辰。我隔著蓋頭都能聽見那癆病鬼的咳嗽聲,
一聲比一聲凄慘,活像下一秒就要斷氣??僧?dāng)喜娘把紅綢塞進(jìn)我手里時,
那截綢子突然繃得筆直——這力道哪像癆病鬼,分明是能單手撂倒水牛的練家子。
"新娘子跨火盆咯!"我抬腳要跨,手里紅綢突然被拽了一下。
蓋頭底下看見火盆里燒的根本不是炭,是摻了硫磺的硝石。這要是真跨過去,
喜服下擺非得燒起來不可。我手腕一翻,袖中的飛刀悄無聲息割斷一截紅綢。
前頭拽我的力道突然落空,只聽"哎呦"一聲,有人栽進(jìn)了火盆。
硝石"轟"地竄起半人高的火苗,賓客們尖叫著散開,我趁機(jī)一腳把火盆踹到院角。
蓋頭被人掀開時,我正往靴筒里塞第三把飛刀。秦晝那張青白臉就在眼前,
他嘴角還掛著"血漬",眼睛卻亮得嚇人。喜袍領(lǐng)口微敞,
露出里頭黑色的勁裝——哪家癆病鬼在喜服里穿夜行衣?"娘子好身手。
"他湊過來給我理鬢角,手指擦過我耳垂時,我清楚聽見他說:"第三把刀位置太靠外,
容易傷著自己。"喜堂上擺著兩盞合巹酒。我盯著酒盞里泛藍(lán)的液面,
突然想起阿娘塞給我的油紙包。秦晝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寬大的袖子拂過酒盞,再抬頭時,
他那杯酒液已經(jīng)變成了正常的琥珀色。"娘子請。"他端起酒盞,
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三道新鮮的抓痕,看傷口走向分明是自己撓的。
交杯時我故意把酒灑了他一身。這癆病鬼反應(yīng)快得很,身子一歪全潑在了喜服上。
布料遇酒"刺啦"冒起青煙,這要是喝下去,腸子都得燒穿。賓客們突然安靜如雞。
秦晝又開始咳嗽,這次咳著咳著居然從袖子里抖出塊黑炭,吧嗒掉在地上。
人群立刻炸開鍋:"沖喜沖喜!這是把病氣過給新娘子了!""快送洞房!
"我被喜娘推進(jìn)新房時,發(fā)現(xiàn)窗戶紙上全是人影。床頭擺著的合歡餃居然是用黃連餡包的,
咬一口苦得我差點(diǎn)把桌子掀了。秦晝搖搖晃晃跟進(jìn)來,一進(jìn)門就"虛弱"地倒在我肩上。
溫?zé)岬暮粑鼑娫谖翌i間:"娘子,屋頂上蹲著六個,院墻外藏著十二個。
"我反手掐住他腰間的軟肉:"都是來殺你的?""哪能啊。"他吃痛地吸氣,"三個殺我,
三個殺你,剩下十二個是來看熱鬧的。"紅燭"啪"地爆了個燈花。
秦晝突然攬著我的腰往床上一倒,同時三枚透骨釘"哆哆哆"釘在我們剛才站的位置。
我袖中的飛刀已經(jīng)抵住了他咽喉,卻發(fā)現(xiàn)他手里不知何時多了把軟劍,正橫在我后心。
"合作?"他眨眨眼。"成交。"我咬牙。床幔突然無風(fēng)自動。秦晝一個翻身把我壓在下面,
軟劍"錚"地格開窗外射來的箭矢。我趁機(jī)甩出飛刀,只聽院外"撲通"掉下去個人。
"左邊三個歸你。"他扯開喜服,里頭暗器帶上的柳葉刀閃著寒光。"屋頂?shù)臍w我。
"我從裙底抽出短刀,"輸了的人明天做早飯。"秦晝突然笑了。
這癆病鬼頭一回笑得真心實意,眼角擠出兩道細(xì)紋。他伸手抹掉我臉上沾到的胭脂,
指腹粗糲得根本不像讀書人:"娘子,為夫想吃蔥花豆腐。"第一個刺客破窗而入時,
我們同時出手。我的短刀扎進(jìn)對方肩膀,
秦晝的軟劍卻精準(zhǔn)挑飛了那人蒙面的黑巾——是鎮(zhèn)上的屠戶張大叔。"張家肉鋪的?
"我愣神的功夫,秦晝已經(jīng)卸了對方下巴防止咬毒,"看來黑云寨的余孽找上門了。
"房梁上突然跳下兩個人。我抄起鴛鴦?wù)碓疫^去,枕套撕裂時漫天飛絮里混著我藏的石灰粉。
秦晝的軟劍在石灰霧中劃出漂亮的弧線,兩聲悶響后,地上多了兩具尸體。"娘子好計謀。
"他踹開窗戶通風(fēng),"不過下次能不能別用陪嫁的枕頭?"我正要回嘴,
突然看見他后背洇開一片暗紅。喜服被血浸透的地方,
隱約露出道陳年舊傷——那傷口走向我太熟悉了,是黑云寨二當(dāng)家的獨(dú)門刀法。
院外傳來打更聲。秦晝突然吹滅蠟燭,在黑暗里準(zhǔn)確握住我的手腕:"娘子,
現(xiàn)在跑還來得及。"我甩開他的手,摸出火折子點(diǎn)亮龍鳳燭。
燭光下這癆病鬼的臉色依然蒼白如紙,可那雙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刀。"跑什么?
"我從床底下拖出個樟木箱,"嘩啦"倒出一地兵器,"老娘嫁妝還沒展示完呢。
"秦晝盯著那堆寒光閃閃的兇器,突然開始咳嗽。這次他咳著咳著,
居然從袖子里摸出塊棗糕遞給我:"娘子,餓了吧?"我接過棗糕咬了一口,甜得發(fā)膩,
中間卻夾著層苦了吧唧的藥粉。正要罵人,突然覺得丹田一暖——是解毒散。
"合巹酒里的毒......"他摸著鼻子笑,"總得防著娘子被誤傷。
"院墻外突然響起夜梟叫聲。我們同時轉(zhuǎn)頭看向窗外,月光把樹影投在窗紙上,
像張密密麻麻的網(wǎng)。"丑時行動?"我擦著短刀問。"寅時吧。"秦晝給軟劍上油,
"為夫得先咳會兒血裝裝樣子。"紅燭又爆了個燈花。
我看著他往帕子上倒朱砂粉的熟練動作,
突然想起件事:"你早上咳在我家院子的血......""娘子慧眼。"他靦腆一笑,
"那是我用胭脂、紫草汁和蜂蜜調(diào)的。"我抄起繡花鞋砸過去。這癆病鬼偏頭躲開,
鞋底"啪"地拍在窗欞上,驚飛了外頭蹲守的夜貓子。3 咸魚夫君的武功秘籍天剛蒙蒙亮,
我蹲在灶臺前研究那鍋發(fā)綠的豆?jié){。昨夜收拾完刺客,秦晝那癆病鬼非說要喝現(xiàn)磨的豆?jié){。
結(jié)果我泡的黃豆里不知什么時候混進(jìn)了綠豆,磨出來的漿水泛著詭異的青綠色。
"娘子——咳咳——"秦晝裹著被子從屋里晃出來,活像只病歪歪的蠶蛹,
"為夫夢見你下毒......"我抄起水瓢舀了半勺綠豆?jié){遞過去:"喝不喝?
"他盯著豆?jié){看了三秒,突然從被子里摸出根銀簪子插進(jìn)去。簪頭立刻泛起烏光,
這癆病鬼頓時眼睛亮得跟夜貓子似的:"娘子果然要謀害親夫!""放屁!
"我搶回銀簪在衣襟上蹭了蹭,"這是你昨晚自己撒在豆子里的解毒散!"秦晝眨眨眼,
突然裹著被子"虛弱"地往地上一坐。我正想踹他,卻見他從被窩里掏出本藍(lán)皮冊子,
封面上《豆腐百味》三個字寫得歪歪扭扭。"為夫想了想......"他翻開冊子,
里頭密密麻麻全是劍譜,"既然成了親,總得教娘子幾招防身。
"我盯著那頁"麻婆豆腐"看了半天——這分明是套凌厲的刀法,招招直取咽喉。
再看"杏仁豆腐",居然是套點(diǎn)穴手,專攻人體三十六處大穴。"你管這叫菜譜?
"我拎起冊子抖了抖,掉出張泛黃的紙片。秦晝伸手要搶,被我一個旋身躲開。
紙片上畫著幅地圖,標(biāo)注"黑云寨"三個字的地方打了個血紅的叉。秦晝突然不咳嗽了。
晨光里他的輪廓突然鋒利起來,連聲音都沉了三分:"娘子既然認(rèn)得這個,
可知道七年前黑云寨那場大火?"我心頭猛地一跳。怎么會不記得?那夜我在后山挖竹筍,
回來時整個寨子已經(jīng)燒成了火海。二當(dāng)家把我摁在草垛里,
往我懷里塞了本賬冊......"不知道。"我把紙片拍回他胸口,
"我只知道你這癆病鬼裝得挺像那么回事。"秦晝突然笑了。他慢條斯理地把冊子塞進(jìn)灶膛,
火苗"呼"地竄起來,映得他半邊臉明暗不定:"娘子,咱們打個賭如何?""賭什么?
""賭今天午時之前,會有三撥人來買你的豆腐方子。"他不知從哪摸出把瓜子,
嗑得咔咔響,"要是為夫贏了,娘子得告訴我黑云寨的賬冊在哪。"我心頭警鈴大作。
那本染血的賬冊就藏在我陪嫁的樟木箱夾層里,連阿娘都不知道。正要回絕,
院門突然被拍得震天響。"趙娘子!快開門!"秦晝裹著被子往地上一滾,
瞬間又變回那個病懨懨的癆病鬼。我拎著鍋鏟去開門,
只見鎮(zhèn)上的錢掌柜帶著兩個伙計站在門口,臉上堆著笑,眼睛卻直往我院里瞟。
"聽說趙娘子的五香豆腐干是一絕......"錢掌柜搓著手,
"我們醉仙樓想買您的方子,這個數(shù)!"他伸出五根手指。我還沒開口,
院里突然傳來秦晝撕心裂肺的咳嗽聲。錢掌柜臉色變了變,突然壓低聲音:"趙娘子,
您這夫君怕是......要不考慮改嫁?我侄子今年剛中秀才......""砰!
"我把門拍在錢掌柜鼻子上。轉(zhuǎn)身看見秦晝蹲在井臺邊,
正用我的洗臉銅盆接"咳"出來的血——那盆朱砂水艷得能當(dāng)嫁衣染料。"第一撥。
"他沖我比劃,"賭注漲了,再加一個問題。"日頭爬到屋檐時,果然又來了兩撥人。
綢緞莊的周老板要買我的霉豆腐方子,話里話外打聽我爹生前結(jié)交過哪些江湖朋友。
最離譜的是縣衙的師爺,非說我家豆腐能治痢疾,要征方子獻(xiàn)給知府大人。
秦晝躺在藤椅上曬太陽,時不時"虛弱"地呻吟兩聲。等人走光了,他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
手里不知何時多了把花生:"娘子,愿賭服輸?"我抄起掃帚就往他身上掄。
這癆病鬼邊躲邊笑,寬大的衣袍被風(fēng)吹得鼓起來,
露出腰間別著的銅牌——那花紋我太熟悉了,是六扇門的緝盜令。
"你到底是......"話沒說完,屋頂突然傳來瓦片碎裂聲。秦晝臉色一變,
撲過來把我按在身下。三支弩箭"哆哆哆"釘在我們剛才站的位置,箭尾還綁著火棉。
"第三問。"他在我耳邊飛快地說,"黑云寨大火那晚,二當(dāng)家是不是給了你半塊青銅符?
"我渾身血液瞬間凝固。那夜二當(dāng)家塞給我的確實是半塊銅符,
沾著血的那面刻著"如朕親臨"四個字——后來我把它藏在豆腐坊的石磨軸心里。
秦晝突然抱著我滾到井臺后。一支火箭"嗖"地射中藤椅,瞬間燒成個火球。
濃煙里傳來雜亂的腳步聲,聽動靜至少有七八個人翻進(jìn)了院子。"娘子。
"秦晝不知從哪摸出把短刀塞給我,"切豆腐的功夫還記得吧?"我掂了掂刀,
突然想起那本燒掉的《豆腐百味》。第一式"麻婆豆腐"怎么使來著?
斜刺里突然沖出個蒙面人,我本能地?fù)]刀橫削——正是刀譜上那招"涼拌豆腐絲"。
蒙面人捂著脖子倒地時,秦晝正在院角表演"病弱書生遇襲記"。
他一邊咳嗽一邊往敵人腳下扔花生,看著踉踉蹌蹌,
可每個被他"不小心"撞到的刺客都會突然軟倒在地。
"娘子......咳咳......為夫不行了......"他歪歪扭扭朝我倒來,
順手撂倒了準(zhǔn)備偷襲我的壯漢。我正要罵人,突然瞥見墻頭閃過一道銀光。身體比腦子快,
我一把拽過秦晝,手中短刀脫手飛出。"鐺"地一聲脆響,一枚透骨釘被我的刀擊落在地。
秦晝的眼睛亮得驚人。他忽然攬住我的腰躍上屋頂,夜行衣不知什么時候換上的,
勁瘦的腰身上纏著條玄鐵鏈,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抓緊!"鐵鏈"嘩啦"甩出,
我們像蕩秋千似的掠過三間屋脊。夜風(fēng)呼嘯而過,我聽見秦晝的心跳又快又穩(wěn),
哪像個癆病鬼?落腳處是鎮(zhèn)外的破廟。秦晝剛松開鐵鏈就"虛弱"地靠在我肩上:"娘子,
為夫腿軟......"我掐住他腰間軟肉:"裝,繼續(xù)裝!"月光從破廟的穹頂漏下來,
照見供桌下藏著個包袱。秦晝變戲法似的摸出火折子,點(diǎn)亮了半截殘燭。包袱皮抖開的瞬間,
我呼吸一滯——是那本染血的賬冊,封皮上還留著我的指印。"娘子現(xiàn)在肯說了嗎?
"秦晝用燭火烤著賬冊某一頁,漸漸顯出幅地圖,"黑云寨地下藏著前朝龍脈,
而開啟的鑰匙......""是半塊青銅符。"我接上他的話,突然意識到什么,"等等,
你當(dāng)初去我家提親,該不會就為了......"破廟的門突然被撞開。
十幾個黑衣人持刀涌入,領(lǐng)頭的是個戴青銅面具的,
手里提著把熟悉的短刀——正是我剛才丟出去的那把。"秦大人。
"面具人的聲音像是刮鐵銹,"六扇門的手伸得太長了。"秦晝突然不咳了。他站直身子時,
整個人的氣勢陡然一變,像是出鞘的利劍:"黑云寨余孽勾結(jié)前朝逆黨,該殺。
"我悄悄往供桌后挪,突然摸到個冰涼的東西。低頭一看,
是把熟悉的短刀——和面具人手里那把一模一樣。
這癆病鬼什么時候......面具人突然暴起,刀光直取秦晝咽喉。電光火石間,
我本能地甩出剛摸到的短刀。刀鋒擦著秦晝耳畔飛過,"鐺"地?fù)羝嗣婢呷说墓荨?/p>
秦晝回頭沖我一笑,那笑容晃得我眼花。他反手抽出腰間軟劍,劍光如瀑:"娘子,
這招'白玉豆腐羹'看好了——"劍尖點(diǎn)中面具人手腕的瞬間,我突然悟了。
這哪是什么劍招,分明是《豆腐百味》里那式"羹湯點(diǎn)醋"!
4 咸魚翻身的秘密我盯著灶臺上那碗黑漆漆的藥汁,聞著像是燉了十斤黃連。
秦晝這癆病鬼從破廟回來就真咳起了血,暗紅色的血點(diǎn)子濺在衣襟上,看得我眼皮直跳。
"娘子......"他裹著被子縮在藤椅里,臉色白得跟剛磨出來的豆腐似的,
夫可能......咳咳......真要不行了......"我舀了勺藥汁吹涼:"裝,
接著裝。昨晚上躥下跳的時候怎么不見你咳血?"藥勺遞到嘴邊,他突然抓住我手腕。
掌心燙得嚇人,可指節(jié)發(fā)力依然穩(wěn)如磐石:"娘子,
石磨第三轉(zhuǎn)的豆子......別喂雞......"我手一抖,藥汁灑了他一身。
石磨第三轉(zhuǎn)?我家磨豆?jié){從來只轉(zhuǎn)兩圈半——這癆病鬼什么時候偷看過我磨豆腐?
后半夜我蹲在豆腐坊研究那臺石磨。月光從窗縫漏進(jìn)來,照在磨盤邊緣的凹槽上。
我摸著那些深淺不一的刻痕,突然發(fā)現(xiàn)第三道凹槽里卡著粒黃豆——是泡發(fā)后又曬干的硬豆。
"咔嗒。"豆子按下去的瞬間,磨盤軸心彈出個暗格。里頭躺著半塊青銅符,
符身上"如朕親臨"四個字被血漬糊了一半。我手一抖,銅符掉進(jìn)豆?jié){桶里,
頓時浮起一層詭異的藍(lán)光。"娘子夜半偷喝豆?jié){?"秦晝的聲音突然在背后響起。
我抄起瓢就要砸,卻見他真扶著門框在咳血,月光下一灘暗紅刺得人眼疼。
我鬼使神差遞了塊帕子過去。他接過去擦了擦嘴角,
結(jié)果帕子上的血漬居然開始變色——從暗紅變成紫黑,最后泛出絲詭異的藍(lán)。"看明白了?
"秦晝突然笑了,"娘子以為為夫這病是裝的?"我盯著那帕子看了半晌,突然想起什么,
一把扯開他衣領(lǐng)。鎖骨下方三寸處,果然有道泛藍(lán)的傷口——是黑云寨特制的"閻王笑",
中者百日咳血而亡。"七年前那場大火......"秦晝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咳得整個人都在抖,"我追查前朝余孽到黑云寨,
結(jié)果......"院墻外突然傳來瓦片輕響。我們同時閉嘴,
秦晝的手指在磨盤上輕叩三下,暗格又悄無聲息地滑了回去。我順手抄起搟面杖,
他則"虛弱"地往我肩頭一靠,呼吸卻平穩(wěn)得不像話。"吱呀——"窗戶被推開一條縫。
我掄起搟面杖就要砸,卻見一只灰鴿子撲棱棱飛進(jìn)來,腳上綁著個小竹筒。
秦晝眼疾手快地抓住鴿子,從羽翼下摸出粒藥丸吞了,臉色頓時好了三分。
"六扇門的飛鴿傳書?"我瞇起眼睛。"不。"他拆開竹筒里的紙條看了一眼,
"是醉仙樓的外賣單子。"我搶過紙條,上頭畫著副奇怪的地圖,
標(biāo)注"龍眼"的地方打了個紅圈,旁邊還寫著"三日后收網(wǎng)"。
最絕的是落款——畫了只歪歪扭扭的炊餅。"你手下都這么有創(chuàng)意?"我忍不住吐槽。
秦晝剛要說話,突然臉色一變把我撲倒在地。兩支弩箭"哆哆"釘在磨盤上,
箭尾綁著的紙條在月光下泛著青光。我正要起身追,秦晝卻死死按住我:"別動,
是調(diào)虎離山。"果然,院墻外立刻傳來雜亂的腳步聲,聽動靜至少有十幾號人。
秦晝摸出塊棗糕塞給我,自己則從袖中抖出把細(xì)如牛毛的銀針。"娘子,為夫教你第六式。
"他手腕一翻,銀針悉數(shù)釘在門框上,排成個"腐"字,"這招叫'腐乳拌香蔥'。
"我差點(diǎn)把棗糕糊他臉上:"你家武功秘籍都用菜名?!"腳步聲越來越近。
秦晝突然吹滅油燈,在黑暗里準(zhǔn)確握住我的手:"青銅符事關(guān)前朝龍脈,
現(xiàn)在至少三方勢力在找它。""所以?""所以為夫得真病一場。
"他說著突然往我懷里塞了個油紙包,"勞煩娘子明日去趟醉仙樓,
把這包'五香粉'交給錢掌柜。"我捏著油紙包,里頭分明是塊硬物。正要打開看,
秦晝突然"虛弱"地倒在我肩上,
箱:"娘子......為夫好像......真的......"門外傳來破門聲的瞬間,
這癆病鬼突然渾身抽搐著吐出口黑血,整個人直挺挺往后倒去。我下意識去扶,
卻見他眼皮飛快地眨了三下——這混賬又在裝!"當(dāng)家的!"我立刻掐著嗓子哭嚎起來,
"你怎么就撇下我走了啊——"破門而入的黑衣人集體愣住。領(lǐng)頭的扯下面巾,
居然是鎮(zhèn)上殺豬的張大叔。他狐疑地盯著地上"氣絕身亡"的秦晝,刀尖往他心口戳去。
我抄起豆?jié){桶就潑。張大叔被淋了個透心涼,
突然怪叫著跳起來——豆?jié){里混了秦晝剛才給的"五香粉",沾到皮膚立刻泛起紅疹。
"賤人!"張大叔的臉腫成了豬頭,"把青銅符交出來!
"我掄起磨盤上的頂門杠:"要符沒有,要豆腐渣有一桶!"混戰(zhàn)中,
我余光瞥見秦晝悄摸摸往門外滾。這癆病鬼裝死都不忘找最佳觀戰(zhàn)位置,
滾到門口還不忘給我比劃手勢——那分明是《豆腐百味》第七式"紅燒獅子頭"的起手式。
我福至心靈,抄起墻角腌咸菜的壇子砸過去。張大叔舉刀要劈,壇子卻在半空突然炸開,
漫天咸菜里混著秦晝剛才撒的石灰粉。"我的眼睛!"趁亂我拽起秦晝就跑。
這癆病鬼邊跑邊從袖子里抖出個煙霧彈,砸在地上騰起股嗆人的辣椒味。我們翻出后墻時,
聽見院里傳來此起彼伏的噴嚏聲。"娘子好身手。"秦晝蹲在墻根喘氣,
哪還有半點(diǎn)垂死的樣子,
"不過'紅燒獅子頭'應(yīng)該用右手發(fā)力......"我揪住他耳朵:"解釋清楚!
那幫人怎么知道青銅符在我家?"秦晝突然不笑了。他從懷里摸出塊玉佩,
上面刻著"如朕親臨"另外半句話——"違者誅九族"。"因為這本就是一對。
"他把玉佩按在我掌心,"七年前就該交給你的。"我盯著玉佩看了半晌,
突然發(fā)現(xiàn)內(nèi)側(cè)刻著個小小的"趙"字——是我爹的筆跡。遠(yuǎn)處傳來打更聲。
秦晝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這次真咳出了血。他抹了把嘴角苦笑道:"娘子,
為夫這次真不是裝的。'閻王笑'的毒......"我背起他就往家跑。這癆病鬼看著瘦,
壓在身上卻沉得像塊石頭。他溫?zé)岬暮粑鼑娫谖翌i間,忽然輕聲道:"當(dāng)年在黑云寨,
我見過你。"我腳步驟停。"你那時穿著紅衣裳,在火場里救了個孩子。
"秦晝的聲音越來越弱,
"我中的毒......也是那時......"家門口橫著具尸體。我踢開一看,
是那個假扮錢掌柜的,脖子上插著根銀簪——正是阿娘成親日給我戴的那支。
秦晝突然掙扎著下地,從尸體懷里摸出張紙條。
月光下只見上面潦草地寫著:"龍眼在趙家豆腐坊,三日后子時。""娘子。
"秦晝突然正色道,"咱們得真成親了。"我愣神的功夫,他已經(jīng)推開院門。月光如水,
照見滿地狼藉中,那臺石磨靜靜立在院中央,磨盤邊緣的凹槽正對著北斗七星。
5 咸魚夫妻的龍脈奇遇秦晝那癆病鬼說要"真成親"的第二天,我家豆腐攤前多了三撥人。
第一撥是衙門來的差役,說是要登記新婚戶籍。那姓李的捕快拿著毛筆往我胸口瞄,
筆尖墨汁滴在登記簿上,暈開一片詭異的藍(lán)色。"趙娘子這豆腐坊開了多少年啦?
"李捕快的手指在"祖產(chǎn)"那欄畫著圈,"令尊生前可結(jié)交過什么......特別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