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浴火而生的三壇海會大神,他是剜鱗救命的東海龍皇子。天帝一句“龍火相克”,
他大婚夜掐碎他喉間軟鱗:“敖丙,你連痛都不敢喊?”他咳著血笑納三百年冷遇,
直到他把救命恩人攬入懷,親手碾碎續(xù)命丹:“妖龍,你怎么還不死?”刑臺雷落時,
他捏碎逆鱗逆轉(zhuǎn)時空,魂飛魄散前他顫抖:“哪吒,
我要你永生記得……是你親手燒光了我們的千年。”再睜眼竟是幼龍初逢,
紅衣神君拎著她后頸輕笑:“小東西,跟小爺回家暖床?”1我永遠(yuǎn)記得那一日,
九重天的雷云壓得東海幾乎碎裂,天地間充斥著濃烈的血腥氣。那天,哪吒就躺在我的懷里,
他渾身被燒的焦黑,像一塊黑炭一樣,只有那雙眼睛還亮得駭人。他無助的抓著我的衣襟,
血沫從嘴角溢出來,
嘴角卻還在笑著:“小爺要是死了……咳咳……你這條龍是不是要哭瞎了眼?
那就真的是獨眼龍了,哈哈……咳?!蔽抑讣馑浪榔M掌心,悲痛的看著他,
他的傷口正在潰爛,雷電的燒灼混合著毒血順著經(jīng)脈往此刻正往他的心口上爬,
這是天劫的毒電,專劈想要逆天改命的神人?!伴]嘴?!蔽叶吨炙洪_衣擺給他包扎,
眼淚卻控制不住的落下,砸碎在他的身上,散成一片水光。他看著我悲傷的神情,
忽然用力拽住我的手腕,被灼燒后的高溫,燙得我?guī)缀鯌?zhàn)栗:“敖丙,你說是不是傻?
”我不解的怔怔看著他,悲傷的神情掛在我的臉上。
“剖你的逆鱗來救小爺……你們龍族不是最惜命嗎?你不是傻嘛!”一邊說著,
一邊忍痛嗤笑著我,聲音卻啞得厲害,“不怕小爺活過來翻臉不認(rèn)人?
”不遠(yuǎn)處傳來龍宮追兵的呼嘯聲和天兵的追喊聲,最清晰的是父王的怒吼聲,
震得海水都要翻涌:“敖丙!你若敢違抗禁令和那個叛賊在一起,就永遠(yuǎn)別回東海!
”聽著逐漸靠近的追兵的聲音,我低頭用力咬破指尖,血珠在流出的瞬間,
帶著寒冰的氣息噴涌而出。我的逆鱗在離體的一剎那,仿佛有千萬根冰錐刺穿我的心臟,
疼得我蜷縮在礁石邊,可是看著懷里的他,心痛的強忍著撕裂感,
用盡力氣將那片銀鱗輕輕按在他的心口:“我信你,因為是你!”一年后,
天庭賜婚的旨意傳遍了三界,而我虛弱的被哪吒強行拖到了屋外。
太乙真人撫著白須對著我嘆氣道:“龍火相克,強求姻緣必遭天命反噬,你們這是何苦!
”哪吒牽著我,憤怒的一腳踹翻了香案,桌面上的琉璃盞碎得滿地狼藉:“去他的天命!
小爺我偏要娶!天命能奈我何!我命由我不由天!”說著他轉(zhuǎn)身拽住我的手腕,
明顯感覺到他的掌心滾燙,“敖丙,這次你敢逃婚試試?”我虛弱的望著他猩紅的眼尾,
回憶起那日他蜷在雷劫里的模樣,顯得是那么脆弱又倔強,像一團隨時會熄滅的火!
景象又轉(zhuǎn)到了今天早上,喜轎臨門的那刻,我穿著繡滿冰蓮的嫁衣,咳著血站在門口。
阿姐哭著往我的袖中塞著藥瓶:“逆鱗離體活不過千年……你這又是何苦呢?
”我摩挲著帕角繡歪的鱗紋,溫柔卻又倔強的看著阿姐,輕聲的說:“千年夠長了,
只要是他就好!”婚宴進行到三更天時,哪吒大大咧咧的躺在繡床上,不懷好意的看著我,
直到刺客的刀光劈開了我舉起的合巹酒,那一瞬間,我下意識將哪吒護在身后,
手指凝結(jié)成的冰錐刺穿刺客咽喉的一剎那,
卻聽見身后傳來哪吒的一聲冷笑:“裝得可真像啊。”哪吒見我沒還口,
伸手掐著我的脖子反手把我摜在墻上,眼中跳動著陌生的暴戾:“和龍族聯(lián)手演苦肉計?
敖丙,你當(dāng)我瞎嗎!”我身上的喜服領(lǐng)口被他用力扯開,露出了心口處猙獰的疤,
那是我親手剖下逆鱗的痕跡?!拔覜]有……”“閉嘴!敖丙!
”他右手指尖瞬間燃起三昧真火,將我放在袖口中的藥瓶燒成灰燼,“這是什么?毒藥?
還是控制人心的蠱蟲?”我虛弱的望著落在床上的焦黑的藥渣,無助的笑出了眼淚,
那是阿姐為我舍命偷來的續(xù)命丹,每一顆都摻著她的心頭血練就的。
子時更鼓聲響起來的時候,哪吒已經(jīng)醉倒在合歡榻上了,而我則跪在地上撿著藥渣,
聽著他在夢中囈語:“敖丙……騙子?!笨粗缤⒆右话愕臉幼?,
我不自禁的用手撫上他的臉龐,輕輕摩挲著?!斑辍本驮谶@時,一聲刺耳聲傳出,
窗外飄進一片龍鱗傳書,我拿在手里,眼神慢慢凝聚,那是父王的字跡:“逆子!
今夜子時三刻,東海死士必取哪吒性命!”看著信,我指尖的冰錐驟然凝結(jié),隨后,
一個接一個的死士闖進房間,直到當(dāng)?shù)谑藗€刺客化作冰雕時,
我的嫁衣已經(jīng)看不出原本顏色時,才安靜了下來。哪吒在榻上翻了個身,
酒壇骨碌碌滾到了我的腳邊,隨后迷迷糊糊的伸手拽過我的衣角:“冷……別走。
”在這一刻,我僵著身子不敢動,害怕吵醒他,卻沒想到他忽然將我拖進懷里,
死死的抱著我,炙熱的呼吸撲在我的臉上:“……怎么這么涼?”2從那天開始,
之后的日子里,哪吒開始每天酗酒,整夜整夜的在燒云樓宮的紗帳。我蹲在廊下熬藥時,
總聽見他在屋里摔東西,酒壇子哐啷哐啷滾過白玉磚的時候,聽起來就像一串一串凄厲的笑,
阿姐給我的續(xù)命丹快見底了,我把最后三顆碾成粉,混進他的醒酒湯里,喂給了他。
“苦死了!敖丙你要下毒殺我嗎!”他赤著腳站起來,一腳踢翻我手中的藥碗。
滾燙的湯藥潑在我手背上,燙出一串水泡,他卻冷冷的盯著我,我低頭撿碎瓷片,
有些悲傷的輕聲說:“我去重熬?!彼犕晡业幕?,突然拽住我的頭發(fā),向后一甩,
逼我抬起頭,酒氣噴在我的臉上:“裝什么賢惠?你們龍族不是最會呼風(fēng)喚雨嗎?嗯?
那你怕不怕火呢?”說著,他指尖瞬間燃起三昧真火,燒焦了我額頭的一縷青發(fā)。
瑤光就是這時候出現(xiàn)的,在我被虐打時,她提著琉璃燈從月洞門轉(zhuǎn)進來,
鵝黃裙裾掃過滿地狼藉,聲音甜得像浸了蜜一樣,笑著對哪吒說:“三太子這是怎么了?
大婚才三月,不是在家享受,倒是要把我的云樓宮燒成煉丹爐了?!蹦倪笐?yīng)聲松開我的頭發(fā),
我清晰的聽見自己發(fā)絲斷裂的脆響,眼中悲戚的看著他笑著走過去,摟住了瑤光。
從那日之后,瑤光便經(jīng)常來這里,有時帶一壺醉仙釀,有時捧幾枝瑤池牡丹,每次來了之后,
她總是挨著哪吒坐在石階上,裙擺有意無意掃過他膝蓋:“聽說龍血入藥能鎮(zhèn)心魔呢,
敖丙殿下怎么不給您試試呢?”我在屋外聽著他們的對話,雙手握緊了藥杵,
掌心上的舊傷又裂開了,血珠滴進藥臼里,將剛剛磨碎的藥,染成了血紅色。
哪吒聽著瑤光說完,突然砸了手中的酒壺:“聒噪!我的人何時要你評論,
滾!”聽著屋子里哪吒說的話,我不知道應(yīng)該是開心,還是痛苦,也許我走后,
他應(yīng)該會快樂一些,想著,我拿起了手中的藥臼,蹣跚著走到了后山的丹房。
就在我看著自己身上的龍血順著銀針往玉瓶里流淌的時候,窗欞突然被砸得砰砰作響。
瑤光提著燈沖了進來,滿臉是淚的哭道:“敖丙哥哥快去看看!
哪吒哥哥又發(fā)狂了……”我焦急的沖進寢殿時,卻看見哪吒正掐著仙娥的脖子,
在他的眼底泛著詭異的金紅色,見到我闖進來的時候,竟對著我咧嘴一笑:“來得正好。
”說話間,哪吒的三昧真火擦著我耳畔掠過,點燃了簾幔,
我害怕的撲過去緊緊的抱住他的腰,我手腕上的龍血順著袖管滲進了他的衣襟:“哪吒,
醒醒!”我的聲音,讓他的身子猛地僵住,然后突然低頭咬住我的肩膀,
粘稠的血腥味在唇齒間漫開時,我隱約間聽見他含混的冷笑著:“這么涼……你是蛇嗎?
”哪吒折騰了一晚上,直到三更天才安靜了下來,我輕輕的將他放在床上后,
才輕輕的關(guān)上門,走了出去,可是剛出門,就被瑤光在回廊堵住了我?!奥犝f龍族有種禁術(shù),
能用血咒操控人心?”她輕浮的用指尖繞著我的發(fā)帶,突然湊近耳語,“你夜夜給他喂血,
當(dāng)真只是治?。俊?我討厭的揮開她的手,看著我的發(fā)帶飄進蓮池里,她看著我的表情,
忽然變臉?biāo)频难诿驵ㄆ骸拔抑皇切奶勰倪父绺纭麖那岸囹湴烈粋€人,
如今被你害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我……”我想反駁,卻不知道怎么開口,
就在我驚慌失措的時候,哪吒的怒吼聲從我的身后炸響:“吵什么!”瑤光聽到聲音,
突然變臉的拽著我手腕往池邊跌去,濺起的水花濕了她半邊衣裳,
她卻毫不在意的仰著臉哭得梨花帶雨的對著我說:“敖丙殿下,
我再不敢多嘴求你救治三太子了,求你別推我……”哪吒根本不聽我的解釋,伸手扶起瑤光,
一掌將我摜在假山上,石棱刺進后背時,我竟覺得痛快,
這疼比心口那塊空蕩蕩的疤真實多了?!艾F(xiàn)在給我解釋?!彼劬娀鹨粯拥钠业南掳停?/p>
可是我卻明顯的感覺到他的手在顫抖。我仰著頭,望著他瞳孔里跳動的金紅,
突然笑了起來:“我說瑤光是在演戲,你信嗎?”“滾回去!”哪吒根本不聽我的解釋,
而我只能踉踉蹌蹌的被人帶回了丹房,可是等我進去后才發(fā)現(xiàn),丹房好像被人犁過一樣,
到處都是被摔碎的瓶瓶罐罐,在最顯眼的地方,摔碎的龍血瓶靜靜的躺在那里,在它的旁邊,
瑤光的絹帕散落在地上,繡著并蒂蓮的地方沾上了藥渣,我試著蘸了些許含進嘴里,
這竟然是蝕心草,專門誘發(fā)心魔的毒?!艾幑庖λ??”我沉浸在了思緒里,
窗縫忽然灌進一陣香風(fēng),瑤光不知道什么時候來的,
此刻就倚著門框看著我輕笑:“現(xiàn)在去告狀嘛?你說他是信我這‘救命恩人’,
還是信你這‘下毒元兇’?”我瞪著她,手指不受控制的捏碎玉瓶,
任憑瓷片割破掌心:“你到底要什么?”她一步跨過來,伸手接住我滴落下去的血,
放在舌尖輕輕一舔:“要哪吒恨你,要龍族滅族,要你們……生死不見。
”……哪吒闖進來的時候,我正把最后一捧藥灰埋進梅樹下,他根本不搭理我,
只是抬腳踢翻了丹爐,火星濺上我衣擺也都不看一眼:“又在制什么害人的東西?
”我望著爐中未燃盡的蝕心草,鬼使神差的突然伸手抓了一把滾燙的藥灰,
放在他的面前:“你要不要嘗嘗?”他暴怒著掐住我手腕,用力將我按進一邊的冷水缸,
冰火交灼的疼讓我渾身發(fā)抖?!澳憔褪莻€瘋子!”他甩開我時,我踉蹌著撞上了藥柜,
格子里掉出一顆冰珠,落地映出一年前剖鱗的畫面,那是我流不出的眼淚而凝結(jié)成的淚珠。
哪吒盯著冰珠里顯現(xiàn)渾身是血的我,
發(fā)瘋一樣的突然按住自己的額角嘶吼著:“這是什么妖術(shù)!”我爬過去想抱著他,
卻被他用火尖槍指著咽喉:“別過來!”我就這樣倒在地上,
眼睜睜的看著他跌跌撞撞逃出丹房,打翻了案頭的龍血瓶。血水漫過了摔在地上的冰珠,
映出瑤光在池邊假摔的殘影?!鞂⒘?xí)r,我在梅樹下挖出藏了三個月的酒壇,
酒壇上還有已經(jīng)干涸的血印,在壇底安靜的躺著一片逆鱗,就是那日從他傷口取回的那片。
不過現(xiàn)在鱗片邊緣已經(jīng)變的發(fā)黑,細(xì)細(xì)纏著幾縷猩紅絲線,像極了月老殿的那些姻緣繩。
“原來所謂的天定姻緣,從一開始就是裹著蜜糖的穿心箭??!”看著鱗片,
我苦笑著自言自語的說著,把最后半顆續(xù)命丹塞進鱗片縫隙,就在這時,
忽然聽見身后的枯枝被踩碎,發(fā)出了響聲。
吒知道你的命拴在這片鱗上……”她繡鞋碾住我撐著身體的手指尖:“會不會親手捏碎它呢?
”4我虛弱的蜷在丹房角落里,看著瑤光的繡鞋碾過我手中的那片逆鱗,憤怒的要推開她,
卻使不上一點力氣?!澳阏f,哪吒要是知道這玩意兒碎了你會死!”她俯身掐住我下巴,
蔻丹染紅的指甲陷進我咽喉的肉里,笑著繼續(xù)道,“會不會當(dāng)場捏給你看?
”我虛弱的看著她,忽然笑了,笑得嗆出血沫子,
濺在她石榴紅的裙擺上:“那你試試……看他會不會更恨你?”見我不為所動,
她看著就要揚手甩我耳光,卻被門外突然傳來的仙娥的驚呼聲打斷:“三太子往瑤池去了!
”瑤光聽到聲音,臉色驟變,急忙丟下我,拎著裙角沖了出去,我珍惜的抓起逆鱗塞進衣襟,
冰涼的鱗片貼著心口,仿佛塞了塊千年寒鐵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