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二強站在自家三層小樓的陽臺上,俯視著村里其他低矮的平房,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他啜了一口茅臺,感受著酒精在喉嚨里燃燒的快感。這棟樓,這輛車,
這生活——都是用哥哥程大勇的命換來的。兩年前的那個雨天,
程大勇在建筑工地從五樓摔下,脊椎斷裂,全身癱瘓。包工頭為了息事寧人,
賠了一百八十萬。作為家中唯一能主事的弟弟,
程二強"好心"地替臥床不起的哥哥代領了這筆錢。"哥,你放心,這錢我一定好好保管,
給嫂子和小侄子用。"程二強當時握著哥哥枯瘦的手,信誓旦旦地說。三個月后,
程大勇因"肺部感染"死在了老宅的硬板床上。
而程二強用那筆錢在村頭最好的位置蓋起了這棟小樓,買了輛奧迪Q5,
兒子程明和兒媳李婷再也不用工作,每天睡到自然醒,打麻將、逛街、旅游,
過上了村里人人羨慕的生活。"爸,我新看中了一個包,
要兩萬多..."李婷扭著腰走過來,涂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在程二強肩膀上輕輕敲打。
"買!"程二強大手一揮,"咱家不缺這點錢。"他沒有注意到,院子里的老槐樹無風自動,
一片枯黃的葉子飄落,正好落在他喝了一半的酒杯里。那天晚上,程二強做了個夢。
夢里哥哥程大勇躺在老宅那張硬板床上,身下的床單被膿血浸透,散發(fā)出腐爛的氣味。
哥哥轉過頭,黑洞洞的眼睛盯著他,嘴唇蠕動著,卻發(fā)不出聲音。程二強猛地驚醒,
發(fā)現(xiàn)自己的睡衣被冷汗浸透。他打開燈,床頭柜上的全家福照片不知何時倒扣著。
當他把它翻過來時,照片里哥哥的臉部位置出現(xiàn)了一個黑色的污漬,像是被火燒過一樣。
"神經病,自己嚇自己。"程二強嘟囔著,把照片扔進了抽屜。第二天早上,
程明揉著惺忪的睡眼下樓,看到父親正在吃早飯。"爸,昨晚你起來上廁所了嗎?
我好像聽到有人拖著腳走路的聲音。"程明打了個哈欠問道。程二強的手一抖,
筷子掉在了地上。他彎腰去撿時,看到餐桌下有一串泥腳印,
從門口一直延伸到他的座位下方。那腳印很大,像是男人的尺寸,而且——只有左腳的。
"可能是野貓吧。"程二強強裝鎮(zhèn)定地回答,卻感到一陣寒意從脊背竄上來。
哥哥程大勇癱瘓后,左腿比右腿萎縮得更厲害。接下來的日子里,怪事越來越多。
的水汽會凝結成"還我"兩個字;電視機在關閉狀態(tài)下突然播放起程大勇生前最愛聽的戲曲。
最可怕的是那個雨夜,程二強開車回家,雨刷怎么都刷不干凈擋風玻璃上的雨水。
當他湊近看時,發(fā)現(xiàn)不是雨水,而是血——粘稠的、暗紅的血從玻璃上方不斷流下。
后視鏡里,一個模糊的人影坐在后排座位上,脖子以不正常的角度歪斜著。程二強猛踩剎車,
車子在濕滑的路面上打轉,最終撞上了路邊的樹。當他顫抖著回頭看時,后座上空無一人,
擋風玻璃上也只有普通的雨水。"爸,你最近怎么了?老是疑神疑鬼的。
"程明幫父親處理完車禍的保險事宜后問道,"自從搬進這房子,你就變得怪怪的。
"程二強沒有告訴兒子,他每晚都能聞到一股腐爛的氣味,從地下室慢慢蔓延到整個房子。
那氣味和程大勇死前房間里的一模一樣。"可能是工作太累了。"程二強敷衍道,
卻注意到兒子的眼神閃爍,似乎有什么心事。那天深夜,程二強被一陣低沉的呻吟聲驚醒。
聲音來自兒子的房間。他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從門縫中看到程明正在電腦前查看什么,
桌上攤開著幾份文件。程二強瞇起眼睛,借著屏幕的光,
他看清了其中一份文件的標題:《程大勇尸檢報告》。旁邊還有幾張照片,
是哥哥死亡時的樣子——臉色青紫,眼睛圓睜,嘴角有白色泡沫。"你在干什么?
"程二強推門而入,聲音因恐懼而尖銳。程明嚇了一跳,慌忙合上筆記本電腦。"爸!
你...你怎么...""我問你在干什么!"程二強抓起桌上的文件,手不受控制地發(fā)抖。
那是醫(yī)院的處方單和藥房記錄,上面顯示程大勇死前服用的藥物被人為調換,
原本的治療肺感染的抗生素被換成了會導致呼吸抑制的鎮(zhèn)靜劑。"我在查大伯的死因。
"程明直視父親的眼睛,聲音出奇地冷靜,"我一直覺得不對勁。大伯雖然癱瘓,
但醫(yī)生說只要護理得當,活十年八年沒問題。怎么會突然就...""你懂什么!
"程二強怒吼,卻感到一陣眩暈,"你大伯是病死的,全村人都知道!""那這些呢?
"程明指著另一份文件,那是銀行流水,顯示在程大勇死后第二天,
一百八十萬賠償金被全部轉入了程二強的個人賬戶。"媽告訴我,你答應過大伯,
那錢是給嫂子和小勇的。可他們現(xiàn)在住在漏雨的破房子里,小勇連學都上不起!
"程二強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耳邊響起尖銳的耳鳴聲?;秀敝校吹介T口站著一個黑影,
身形佝僂,脖子歪斜——正是程大勇生前的樣子。"他來了..."程二強喃喃道,
冷汗順著臉頰流下,"你大伯來了..."程明順著父親的視線看向門口,卻什么也沒看到。
"爸,你精神太緊張了。我只是想弄清楚真相。如果是你...如果是你害死了大伯,
我們得想辦法...""閉嘴!"程二強突然暴怒,"那錢就該是我的!我照顧了他三個月,
端屎端尿!他一個廢人,活著也是受罪!我這是幫他解脫!"話一出口,程二強就后悔了。
房間里的溫度驟然下降,窗戶上結了一層白霜。電腦屏幕閃爍幾下后徹底黑了,
但在完全熄滅前的最后一瞬,程二強看到屏幕上反射出一個站在他身后的人影——脖子扭曲,
面容潰爛。"哥...哥哥..."程二強雙腿發(fā)軟,跪倒在地。
程明驚恐地看著父親反常的舉動,突然,
他的目光定格在父親身后的墻上——那里的全家福照片中,程大勇的臉正在慢慢腐爛,
鮮紅的液體從相框邊緣滲出。"爸...我們得離開這里..."程明顫抖著說。就在這時,
整棟房子的燈開始忽明忽暗,樓下傳來李婷的尖叫聲。程明沖下樓,
看到妻子癱坐在客廳地板上,指著電視機——黑屏的電視上,
一行血紅的字正在慢慢浮現(xiàn):"明日午時,血債血償。"程二強跌跌撞撞地跟下來,
看到這行字后,發(fā)出一聲不似人類的嚎叫。他轉身想逃,卻發(fā)現(xiàn)大門不知何時被鎖死了,
窗戶也被無形的力量封住。屋外,狂風大作,老槐樹的枝干瘋狂拍打著窗戶,
像無數(shù)只枯瘦的手在抓撓。地下室傳來沉重的腳步聲,一步一步,緩慢而堅定地向上走來。
"他來了...他真的來了..."程二強縮在墻角,褲子濕了一片,
"我不是故意的...哥...我不是故意的..."程明試圖撥打報警電話,
但手機沒有信號。李婷蜷縮在沙發(fā)后面啜泣,指甲深深掐入自己的手臂。
腳步聲停在了樓梯口。三人屏住呼吸,死死盯著那片黑暗。突然,所有的燈同時熄滅,
黑暗中只聽見程二強牙齒打顫的聲音。一股腐臭味彌漫開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濃烈。
接著,他們聽到了呼吸聲——沉重、濕漉漉的呼吸聲,就在程二強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
"?。。。?程二強發(fā)出撕心裂肺的慘叫。燈再次亮起時,程明和李婷看到程二強癱在地上,
眼睛瞪得幾乎要凸出來,嘴角流出白沫,雙手死死掐著自己的脖子,
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強迫他這么做。"爸!放手!"程明沖上去想拉開父親的手,
卻發(fā)現(xiàn)那雙手像鐵鉗一樣紋絲不動。程二強的臉漸漸變成紫紅色,舌頭伸了出來,
眼球布滿血絲。他用最后一絲力氣,指向程明身后,
喉嚨里擠出幾個字:"他...在...你...背..."程明猛地回頭,
卻只看到空蕩蕩的客廳。當他再轉回來時,程二強已經斷氣了,臉上凝固著極度恐懼的表情,
但嘴角卻詭異地向上翹起,像是在笑。第二天,村民們發(fā)現(xiàn)程二強暴斃在家中,
兒子和兒媳精神失常,只會反復念叨"他回來了"。而村頭那棟豪華小樓,
一夜之間墻皮脫落,門窗腐朽,仿佛已經廢棄了幾十年。最奇怪的是,
院子里的老槐樹開花了——血紅色的花,散發(fā)出腐肉般的氣味。老人們說,那是冤魂的詛咒,
血債必須用血來償。在程大勇破舊的老宅里,他的遺孀發(fā)現(xiàn)床頭柜上多了一個信封,
里面裝著一張銀行卡和一張字條:"給小勇上學用?!笥?當小勇問起這筆錢的來歷時,
母親只是望著窗外那棵突然枯萎的老槐樹,輕聲說:"是你爸爸從天上送來的禮物。
"小勇從夢中驚醒,冷汗浸透了背心。夢中父親程大勇站在床邊,半邊臉塌陷著,
嘴唇蠕動著想說什么,卻只能發(fā)出"嗬嗬"的氣聲。這已經是本周第三次做同樣的夢了。
窗外,老槐樹的影子在月光下?lián)u曳,像一只扭曲的手試圖抓住什么。
小勇摸出枕頭下的銀行卡——那個母親說是"爸爸從天上送來的禮物"。
自從兩個月前收到這張卡,他們的生活確實好了不少,補了房頂?shù)穆┒?,買了新被子,
甚至還能偶爾吃肉了。但隨之而來的,是越來越多的怪事。"小勇,又做噩夢了?
"母親推門進來,手里端著一杯溫水。她的眼睛下有濃重的黑眼圈,顯然也沒睡好。"媽,
你說爸爸真的在天上看著我們嗎?"小勇接過水杯,
手指碰到了母親的手腕——冰涼得不似活人。母親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隨即強笑道:"當然,
你爸爸最疼你了。"她轉身要走,小勇卻注意到她的左腳有些跛,
就像...就像父親癱瘓后的樣子。"媽!你的腳..."母親猛地回頭,
眼神銳利得嚇人:"只是扭到了??焖桑魈爝€要上學。"門關上了,小勇卻再也睡不著。
他輕手輕腳地下床,從書包夾層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報紙。那是他在垃圾堆里撿到的,
上面報道了程二強一家的離奇事件:"本地富豪暴斃家中,疑似心臟麻痹,
兒子兒媳精神失常..."報紙上的照片里,程二強家的豪華小樓顯得陰森破敗,
窗戶像一雙雙黑洞洞的眼睛。小勇盯著照片,
突然發(fā)現(xiàn)二樓窗口似乎有個模糊的人影——脖子歪斜,身形佝僂。"啪",
一滴液體落在報紙上。小勇抬頭,發(fā)現(xiàn)天花板在滲血,暗紅色的液體正一滴滴落下。
他驚恐地后退,卻撞上了什么堅硬的東西——輪椅,父親生前用的那輛輪椅,
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他房間里。輪椅緩緩轉動,朝向門口。小勇屏住呼吸,
聽到樓下傳來"吱呀"一聲——是老宅的大門被推開了。母親明明已經鎖好了門。
小勇鼓起勇氣,拿起桌上的剪刀,悄悄下樓。月光透過破舊的窗戶照進來,
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廚房里傳來水流聲,像是有人在洗手。"媽?"小勇輕聲呼喚,
沒有回應。水流聲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怪的"咯吱"聲,
像是...像是輪椅轉動的聲音。小勇渾身發(fā)抖,慢慢挪向廚房。
就在他即將看到里面的景象時,一只冰冷的手捂住了他的嘴。"別出聲。"是母親的聲音,
但比平時低沉沙啞,"回房間去,把門鎖好。不管聽到什么聲音都不要出來。
"小勇想說什么,卻聞到母親手上有一股刺鼻的藥味——和父親死前房間里的一模一樣。
他點點頭,母親松開手,推著他往樓梯方向走。就在這時,廚房的門緩緩打開了。
輪椅自己滑了出來,上面坐著一個模糊的人影。小勇的血液瞬間凝固——那是父親,
卻又不是。它的臉像融化的蠟一樣扭曲變形,脖子上有一圈紫黑色的淤痕。
"大勇..."母親的聲音顫抖著,
"別嚇著孩子..."輪椅上的"東西"緩緩抬起一只手,指向小勇的房間。
小勇再也忍不住,尖叫著沖上樓,重重鎖上門,鉆進被子里瑟瑟發(fā)抖。整晚,
樓下都傳來低沉的說話聲,時而像是爭吵,時而又像哭泣。天亮時分,一切歸于平靜。
第二天早上,小勇下樓時,母親正在做早飯,神色如常,仿佛昨夜什么都沒發(fā)生。
但小勇注意到,廚房角落里,父親的輪椅靜靜地停在那里,輪子上沾著新鮮的泥土。"媽,
昨晚...""你做夢了。"母親打斷他,遞給他一碗熱粥,"快吃,要遲到了。
"小勇低頭喝粥,發(fā)現(xiàn)粥底沉著幾片白色的藥片。他抬頭看母親,母親卻只是微笑著看他,
眼神深不見底。放學后,小勇沒有直接回家。
他去了村頭的程二強家——現(xiàn)在那里已經成了村里的禁地,沒人敢靠近。
小樓比報紙照片上更加破敗,墻皮大面積脫落,露出里面發(fā)黑的磚塊。院門虛掩著,
小勇猶豫了一下,還是推門走了進去。院子里雜草叢生,那棵老槐樹已經完全枯死,
樹干上有一道道像是被指甲抓出來的痕跡。小樓的門鎖已經壞了,小勇輕易地推開門。
屋內彌漫著一股腐臭味,家具上積了厚厚的灰塵??蛷d的電視機屏幕上,
那行"血債血償"的血字已經干涸發(fā)黑,但依然清晰可辨。小勇小心翼翼地查看每個房間。
在二樓的主臥,他發(fā)現(xiàn)了一些奇怪的東西——床頭柜上擺著幾個藥瓶,標簽已經被撕掉,
但小勇記得這種形狀的藥瓶,父親生前也吃過類似的藥。抽屜里有一本日記,是程明寫的。
小勇翻開,最近的幾頁讓他毛骨悚然:"父親越來越奇怪,
總說大伯來了...昨晚我看到浴室鏡子上有字,
像是用手指沾水寫的:'你們都得死'...""今天發(fā)現(xiàn)父親的秘密。
他調換了大伯的藥...那些本該治療感染的藥,其實是強效鎮(zhèn)靜劑...天啊,
我們花的每一分錢都沾著大伯的血..."日記最后一頁寫著:"我知道下一個就是我。
我聽到輪椅聲了,就在門外..."小勇合上日記,
突然聽到樓下傳來"吱呀"一聲——是輪椅的聲音。他嚇得差點叫出聲,趕緊躲進衣柜里,
從縫隙中往外看。輪椅聲越來越近,停在了臥室門外。門把手緩緩轉動,小勇屏住呼吸。
門開了,但外面什么都沒有...直到他低頭看去——那輛空輪椅就停在門口,正對著衣柜。
突然,輪椅猛地沖向衣柜,門被重重撞開。小勇尖叫著滾出來,跌跌撞撞地沖向窗戶。
就在他準備跳窗逃跑時,身后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小勇..."小勇僵住了,慢慢轉身。
輪椅上現(xiàn)在坐著一個人影,身形消瘦,脖子歪斜——是父親的樣子,但比夢中清晰得多。
"爸...爸爸?"小勇的眼淚奪眶而出。鬼魂緩緩抬起手,指向床頭柜上的藥瓶。
小勇突然明白了——父親是被毒死的。程二強調換了藥物,謀殺了自己的親哥哥,
就為了那筆賠償金。"為什么...為什么不找警察?"小勇哭著問。鬼魂的嘴蠕動著,
發(fā)出沙啞的聲音:"血...債..."它的手突然指向小勇身后。小勇回頭,
看到母親不知何時站在門口,手里拿著一瓶和床頭柜上一模一樣的藥。"媽?
"母親的眼神空洞,聲音卻異常平靜:"你爸爸是來告別的。他要走了,
但有些債...還沒還清。"鬼魂慢慢從輪椅上"站"起來——雖然它的腿明顯是萎縮的,
根本不可能支撐身體。它飄向母親,兩人之間似乎在進行某種無聲的交流。
小勇感到一陣眩暈,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當他再次清醒時,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自家院子里,
母親正在晾衣服,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媽,我剛才...""你跑哪去了?飯都涼了。
"母親頭也不回地說。小勇看向院子角落,父親的輪椅靜靜地停在那里,上面落滿了枯葉。
但當他走近時,發(fā)現(xiàn)輪椅上放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保護好媽媽。我還會回來。
——爸爸"當晚,小勇被一陣刺鼻的藥味驚醒。他悄悄起床,看到母親站在父親的遺像前,
手里拿著那瓶藥,正在往自己的茶里倒。"媽!不要!"小勇沖上去打翻了茶杯。
母親驚訝地看著他,隨即笑了:"傻孩子,這是媽媽的安眠藥。"她摸摸小勇的頭,
"去睡吧,明天是你爸爸的忌日,我們要早起上墳。"小勇將信將疑地回到床上,
卻怎么也睡不著。半夜,他聽到母親房間傳來壓抑的哭聲和...輪椅轉動的聲音。
第二天上墳時,小勇注意到母親的左腳又恢復了正常,走路穩(wěn)穩(wěn)當當。
但當他們來到父親墳前時,小勇倒吸一口冷氣——墳前的供品被打翻,墓碑上滿是抓痕,
最可怕的是,墳土被挖開了一個小洞,像是有什么東西從里面爬出來過。
母親卻仿佛沒看見這些異常,只是平靜地上香,
喃喃自語:"快了...就快結束了..."回程路上,小勇故意落在后面。
當他回頭看向墳地時,隱約看到一個歪著脖子的人影站在父親墳前,正向他們揮手告別。
當晚,小勇再次夢見了父親。這次,父親帶他"看"了很多事情——程二強如何在藥里下毒,
如何在哥哥臨終前騙他簽下文件,如何用那筆錢揮霍享樂...夢的最后,
父親指著一個模糊的人影說:"最后一個..."小勇驚醒,聽到村里傳來警笛聲。
他跑到窗前,看到遠處程明家的方向亮起了警燈。第二天,
村里傳開了消息:程明昨晚在精神病院用床單上吊自殺,死前一直尖叫著"輪椅來了"。
小勇看向院子角落,父親的輪椅不見了。而母親正在廚房哼著歌做飯,桌上擺著三副碗筷。
三副碗筷。這個細節(jié)像根刺一樣扎在小勇心里。自從父親忌日那天起,
母親王淑芬每頓飯都會在桌上多擺一副碗筷,擺在父親生前常坐的位置。更奇怪的是,
飯后那副碗筷總是有使用過的痕跡——碗底殘留著飯粒,筷子尖沾著油漬。"媽,
你在給誰準備飯菜?"小勇終于忍不住問道。王淑芬的手停頓了一下,
繼續(xù)擦拭著已經干凈的桌子:"給你爸爸。他工作辛苦,回家得吃口熱飯。
"她的語氣那么自然,仿佛在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小勇后背一陣發(fā)涼。
父親已經死了半年多了。夜幕降臨后,小勇假裝睡著,實則豎著耳朵聽家里的動靜。
凌晨一點左右,母親房間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接著是輕巧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