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斬塵緣?
這又是什么意思?
衛(wèi)東君低喃著那兩個字,仰天慘兮兮一笑,“為什么啊,但凡換個人,這個時候都應(yīng)該嚇暈過去。”
別以為她沒讀過書。
窺,就是偷看的意思;
斬,就是砍的意思。
還說什么積善行德,這分明就是比殺人放火還要可怕的一件事。
寧方生看著她像被雷劈過的臉,眼里露出一點稀薄的驚喜。
她說得沒錯,但凡換個人聽到這些話,哪怕他是身高七尺的彪形大漢,多半也是要嚇昏過去的。
而她......
寧方生目光落在她的發(fā)髻。
發(fā)髻幾乎都濕透了,很顯然,這女孩兒從大門關(guān)上的那一刻,心里就在害怕。
偏偏到了此刻,她還笑得出來,還能自嘲一下。
寧方生默默收回視線。
“這事你好好考慮一下,我不逼你。三日后我派天賜來接你,你若愿意,可上馬車?!?/p>
“我若不愿意呢?”
“這事,就當(dāng)我從未提起過。我這人,你就當(dāng)從未見過?!?/p>
“那我小叔的事?”
“自然......”
寧方生神色不變地端起茶盅,“輪不到我操心?!?/p>
端茶,意味著送客。
可衛(wèi)東君直挺挺地戳在那,屁股都沒挪一下,她有好多的問題要問。
比如——
他要她窺夢,窺的是誰的夢?
大大方方行事不好嗎?
還有——
斬的是誰的緣?
怎么斬?
“衛(wèi)東君,你再不走,我便默認(rèn)你要和我合作......”
話沒說完,衛(wèi)東君“啊”的一聲,從竹榻上跳下來,撒腿就往門口跑。
厚重的木門像是有感應(yīng)似的,“吱呀”一聲打開,嚇得衛(wèi)東君兩眼一翻,差點就癱軟在地上。
趕緊跑啊。
衛(wèi)東君在心里大喊,但腳卻不聽使喚,莫名地停下來,轉(zhuǎn)過身。
燈影下。
男人的眉眼像暈染開的水墨畫,淡去了許多,只留一個黑色的影子,靜靜地坐在那里。
一動不動。
他仿佛坐了很久。
一個人,一盅茶,一盞燈。
......
門外。
樹下。
蹲著一個高大的男子。
男子拿著匕首,一下一下往地上戳,他戳一下,豆大的眼淚砸下一顆。
嗚嗚。
嗚嗚嗚。
“陳十二?!?/p>
熟悉的聲音,像是快要咽氣之人的靈丹妙藥,陳器扔了匕首,一蹦三尺高地沖過去。
往上看,沒少一根頭發(fā)絲。
往下看,腿腳兒都好好的。
陳器狠狠抹了一把淚,怒罵道:“衛(wèi)東君你個狗東西,以后再敢走我前面,十二爺打斷你的腿?!?/p>
衛(wèi)東君對斷腿沒感覺,對十二爺?shù)穆曇粲懈杏X。
“你嗓子怎么啞了?”
你/丫還有臉問。
他剛想跟著進(jìn)去,門“砰”的一聲突然關(guān)上,嚇得他趕緊一邊高喊“衛(wèi)東君”,一邊用手去拍門。
拍不開,他用肩去撞。
肩撞不開,他用腳去踹。
“我嗓子都喊啞了,手掌都拍紅了,肩都撞酸了......”
陳器攤開紅腫的右手,憤怒地控訴著:“你/丫的一點回應(yīng)也沒有,我都快急死了,你知不知道?”
衛(wèi)東君:“......”
見她臉上連個愧疚都沒有,陳器直接把右手戳到她眼前:“你看看,你好好看看,我......”
衛(wèi)東君:“我沒聽見你任何一聲叫喊。”
陳器:“?”
衛(wèi)東君:“也沒聽到任何拍門聲。”
陳器:“??”
衛(wèi)東君:“我還在納悶了,為什么我進(jìn)去半天,你一點都不著急?!?/p>
陳器:“???”
“對了?!?/p>
衛(wèi)東君踮起腳尖,壓著聲音:“那門能自動開,自動關(guān),好像有靈性似的?!?/p>
“嗷嗷——”
陳器發(fā)出兩聲難聽的慘叫聲,拉住衛(wèi)東君的手,撒了腿的往山下跑。
衛(wèi)東君一邊跑,一邊扭頭看。
不知何時,山上的薄霧變成了濃霧。
濃霧中,有一點暖光。
暖光里。
那個叫天賜的少年倚著樹,抱著胸,神色不明地看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