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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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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起風(fēng)了(探春初掌事,察覺危機(jī))金陵的秋總是來得格外鋒利,探春站在秋爽齋的廊下,

指尖撫過案頭新得的米芾字帖,忽聞窗外簌簌聲——是侍書抱著一卷文書匆匆跑來,

衣襟上還沾著幾片碎桂?!肮媚?,蘇州織造府送來的邸報(bào)?!笔虝鴫旱吐曇?,

眼神警惕地瞥向四周,“京中傳來消息,娘娘怕是……”話音未落,窗外枯枝突然被風(fēng)折斷,

啪嗒一聲砸在青石板上。探春垂眸看著紙上“元妃薨逝”四字,墨色在暮色里洇開,

像極了去年元宵節(jié)省親時,姐姐鬢邊那點(diǎn)被燭火灼化的胭脂?!叭ト∥业乃惚P。

”她轉(zhuǎn)身打開紫檀木匣,銅胎琺瑯的算珠在掌心滾過,發(fā)出清越聲響,

“把莊子上的租契、店鋪的流水、還有各房的月例賬冊都搬來。從今日起,

秋爽齋的燈要亮到三更?!笔虝读算?,欲言又止。

探春知道她想說什么——如今府里上下都在為元妃之喪惶惶不安,連老太太都病了,

姑娘這般大張旗鼓地查賬,豈不是招人忌恨?“你瞧這院子里的梧桐?!碧酱汉鋈恢钢巴猓?/p>

樹干上纏著的紅綢是去年她主持秋宴時系的,如今已被風(fēng)雨浸得發(fā)白,“若等風(fēng)來折斷枝干,

不如先修枝剪葉?!比欤瑺T淚堆了三寸高。

觸目驚心的數(shù)字——各房脂粉錢重復(fù)支取、田莊收成虛增三成、當(dāng)鋪當(dāng)票竟有半數(shù)對不上賬。

她握著筆在“王熙鳳”三字上畫了個圈,筆尖刺破宣紙,露出底下泛黃的《考工記》書頁。

“姑娘,二奶奶房里的平兒求見?!笔虝糸_竹簾,寒風(fēng)卷著雪粒子撲進(jìn)來,

打濕了探春鬢角的珍珠釵。平兒進(jìn)門便福了福身,袖中滑出個錦盒:“這是奶奶讓我送來的,

說姑娘愛讀的《女戒》新抄了批注?!碧酱盒χ蜷_盒蓋,里面卻躺著半塊通靈玉,

在燭火下泛著幽光。她指尖一頓,想起那年詩社,她作的《簪菊》里有句“短鬢冷沾三徑露,

葛巾香染九秋霜”,寶玉拍案叫絕,說她這朵菊花“帶了劍氣”。“回去告訴二奶奶,

”探春將玉推回錦盒,“就說我這幾日在讀《商君書》,

竟悟出些治家之道——譬如‘治世不一道,便國不法古’。”平兒走后,探春獨(dú)自走到廊下。

雪越下越大,遠(yuǎn)處梨香院的笛聲被風(fēng)吹得支離破碎,像極了這個搖搖欲墜的家族。

她摸出袖中從當(dāng)鋪順來的當(dāng)票,上面“甄家”二字已被磨得模糊——甄家抄家前,

不也像賈家這樣烈火烹油般風(fēng)光?“侍書,明日去請賴大總管來。”她將當(dāng)票折成紙船,

放入九曲流觴的水渠,“就說我要在大觀園里開個集市,

讓各房把閑置的古玩字畫、繡品香料都拿出來賣——所得銀錢,一半充公,

一半給參與的婆子姑娘們分了?!笔虝@呼:“姑娘這是要學(xué)王熙鳳管家?

可……可這不是奪她的權(quán)嗎?”“我要的不是權(quán)?!碧酱和埓陲L(fēng)雪中顛簸前行,

想起那年起社,她給自己取的別號“蕉下客”——世人只道蕉葉可避雨,

卻不知林下客早有遠(yuǎn)志,“我要的是讓這府里的人知道,沒了誰,這日子都能過,

且能過得更明白?!蔽甯欤┩A?。探春推開窗,見院中的梧桐已被她砍去旁枝,

主干挺拔如劍,指向灰藍(lán)色的天空。遠(yuǎn)處傳來晨鐘,驚起一群寒鴉,她摸了摸案頭的算盤,

銅珠上還帶著昨夜的體溫。起風(fēng)了,這次不是秋風(fēng),是能吹開迷霧的風(fēng)。

2 驚風(fēng)(查賬遇阻,豐兒之死)卯時三刻,賴大總管捧著賬冊踏進(jìn)秋爽齋,

袖口還沾著未拭去的茶漬。探春坐在主位上,案頭擺著十二盆素心蘭,每一盆都用細(xì)沙鋪底,

干凈得能照見人影?!肮媚飭纠吓珌?,可是要查賬?”賴大堆起笑,眼角的皺紋擠成核桃殼,

“前兒二奶奶還說,姑娘新理家,有什么不明白的盡可問我?!碧酱簱芘惚P,

銅珠碰撞聲清脆如冰裂:“賴總管可知,去年莊子上送的螃蟹,每筐少了三只?

”賴大的笑僵在臉上:“許是路上顛簸死了……”“死蟹該當(dāng)折銀,賬上記的是‘損耗’。

”探春翻開賬冊,指尖停在“螃蟹宴”那頁,“按莊子報(bào)價,三只蟹值半吊錢,

這十二筐便是六吊——足夠給侍書她們做兩身冬衣了?!辟嚧箢~頭沁出汗來,

忽然聽見窗外傳來喧鬧聲。抬眼望去,只見大觀園角門處支起了竹棚,

林之孝家的正領(lǐng)著婆子們往棚里搬東西,繡春囊、舊屏風(fēng)、甚至還有半幅沒繡完的雀金裘。

“姑娘這是……”“今日起,大觀園開市?!碧酱浩鹕硗崎_窗,

寒風(fēng)卷著她月白披風(fēng)獵獵作響,“各房物件明碼標(biāo)價,

銀子當(dāng)場結(jié)清——賴總管若有閑置物事,也可拿來賣。”賴大喉結(jié)滾動:“姑娘可知,

這開市之事,二奶奶怕是……”“二奶奶身子不適,暫由我代勞?!碧酱捍驍嗨?,

從袖中取出一張紙,“這是開市細(xì)則,凡參與的婆子,抽一成利——賴總管若覺得不妥,

盡可去回稟老太太?!痹捯粑绰?,忽聞遠(yuǎn)處傳來嗚咽聲,像是有人在哭喪。侍書匆匆跑進(jìn)來,

附在探春耳邊低語幾句,探春手中的茶盞險些跌落——王熙鳳房里的丫頭豐兒,投井了。

酉時,探春站在井邊,看著撈上來的尸體。豐兒手里攥著半塊胭脂,

正是上個月她分給各房的玫瑰露?!肮媚?,豐兒死前留了話?!绷种⒓业倪f來一張字條,

字跡被水浸得模糊,“她說……她說當(dāng)鋪的事,她什么都沒說?!碧酱褐讣庖活潯?/p>

豐兒是王熙鳳的貼身丫鬟,若她真的知曉當(dāng)鋪暗箱操作……她想起昨夜平兒送來的通靈玉,

玉上刻的“莫失莫忘”四字,此刻在暮色中泛著冷光?!皞滠?,我要去見二奶奶。

”探春解下披風(fēng)蓋在豐兒身上,玫瑰露的甜香混著井水的腥氣,刺得她眼眶發(fā)酸。

王熙鳳斜倚在炕上,臉上敷著厚厚的鉛粉,乍一看像具白瓷人偶。探春進(jìn)門時,

她正在撥弄佛珠,每顆珠子上都刻著“阿彌陀佛”,卻有一顆刻著“權(quán)”字,顯然是后換的。

“三妹妹來了?!蓖跷貘P笑里藏刀,“聽說你在園子里開市,倒是熱鬧。

”“不過是替姐姐分擔(dān)些瑣事?!碧酱憾⒅笊系慕痂C子,

那是去年中秋她贏了骰子戲從王熙鳳那里討來的,“姐姐可聽說了豐兒的事?

”佛珠突然斷了線,一顆顆滾落在地。王熙鳳俯身去撿,

金釵上的珍珠墜子晃得探春眼花:“這丫頭素來膽小,許是受了什么驚嚇……”“驚嚇?

”探春撿起那顆刻“權(quán)”的珠子,“還是因她知道,姐姐用當(dāng)鋪的銀子,給長安節(jié)度使送禮?

”王熙鳳猛地抬頭,眼中閃過殺意。窗外刮起狂風(fēng),吹得窗紙嘩嘩作響,

像是無數(shù)只手在抓撓著什么?!叭妹霉宦斆鳌!蓖跷貘P冷笑,“你別忘了,

這府里的銀子,哪筆不是沾著血?你以為開個集市,分點(diǎn)小利,

就能讓那些婆子們對你感恩戴德?”探春將珠子拍在桌上:“至少她們知道,跟著我,

能活得明白?!蓖跷貘P瞬間劇烈咳嗽起來,帕子上咳出幾點(diǎn)血星。探春這才注意到,

她鬢角竟添了白發(fā),比上個月省親時老了十歲不止?!澳阋詾槲也幌胱屵@府好好的?

”王熙鳳抓住探春的手,指甲幾乎掐進(jìn)她皮肉,“有些事,

由不得你我——就像這風(fēng)……”她指向窗外簌簌作響的竹林,“你以為是你在追風(fēng),

實(shí)則是風(fēng)在推著你走?!碧酱好偷爻榛厥?,

袖中掉出半塊通靈玉——那是她今早從豐兒尸身上取的。王熙鳳瞳孔驟縮,臉色瞬間煞白。

“姐姐可知,豐兒手里的胭脂,與姐姐妝匣里的一模一樣?”探春將玉放在桌上,

“她臨死前,恐怕是想告訴我們,有些東西,就算沉在井里,也會被人撈起來。

”離開鳳姐兒房時,天已全黑。探春站在穿堂里,聽著身后傳來壓抑的哭聲,想起小時候,

王熙鳳總愛把她抱在膝頭,用金簪給她畫眉毛,邊畫邊說:“三丫頭這雙眉,

生得比男子還英氣,將來必成大事。”風(fēng)越刮越急,吹得燈籠左右搖晃,

照出穿堂墻上的裂痕。探春摸出袖中的算盤,輕輕撥了撥——她算得出賬冊上的數(shù)目,

卻算不出這深宅大院里,究竟藏了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肮媚?,集市那邊清點(diǎn)完畢,

今日共得銀三百兩。”侍書遞來賬本,手指凍得通紅,“按您說的,一成利分給婆子們,

她們都夸姑娘心善?!碧酱和祜L(fēng)雪,忽然笑了。心善?她不過是在這將傾的大廈里,

給自己壘一塊能站得穩(wěn)的磚罷了?!懊魅瞻鸭信驳角叻紭蜻叀!彼龑⑺惚P收進(jìn)袖中,

銅珠在掌心烙下淺痕,“再讓人去請寶哥哥,就說我新得了蘇軾的《黃州寒食帖》,

請他來題個字——順便,讓他帶幾壇好酒?!笔虝读耍骸肮媚镆垖毝敽染??”“是啊。

”探春望著遠(yuǎn)處影影綽綽的黛玉葬花冢,想起寶玉曾說她“才自精明志自高”,

此刻卻覺得這志向,竟比這冬雪還要涼薄,“風(fēng)大了,得喝點(diǎn)熱酒,才好御寒。

”風(fēng)起于青萍之末,而探春知道,這風(fēng),才剛剛開始。3 颶風(fēng)(刺殺陰謀,

局勢升級)戌初一刻,寶玉踏雪而來,衣襟上落著半片梅瓣。探春見他手中抱著個朱漆食盒,

挑眉道:“寶哥哥倒還記得我愛吃糖蒸酥酪?!薄傲置妹谜f你愛吃,特意讓紫鵑蒸的。

”寶玉將食盒擱在案上,目光掃過滿墻賬冊,“三妹妹這是要學(xué)林姐姐葬花,改葬賬本了?

”探春將《黃州寒食帖》鋪開,墨香混著酪香:“葬花不如葬錢——寶哥哥可知道,

這府里的銀子,比大觀園的落花還多?”寶玉苦笑:“我只知道,今早起來,

連老太太房里的金絲雀都換了糙米喂?!痹捯粑绰?,窗外傳來重物倒地聲。

探春抄起案頭的鎮(zhèn)紙沖出去,只見一個蒙面人倒在雪地里,手里攥著把帶血的匕首,

刀刃上刻著個“賴”字。“姑娘沒事吧?”侍書舉著燈籠跑來,

光亮照在蒙面人臉上——竟是賴大的兒子賴尚榮。探春蹲下身,從他懷里掏出封信,

封皮上“平安州”三字被血浸透。她想起王熙鳳曾提過,平安州節(jié)度使是賈家的舊相識,

去年送了兩箱波斯香料?!鞍阉壢ゲ穹?,別聲張?!碧酱簩⑿湃M(jìn)袖口,

轉(zhuǎn)身看見寶玉臉色煞白,正盯著賴尚榮的匕首發(fā)愣,“寶哥哥怕了?

”“不是……”寶玉咽了口唾沫,“這匕首,像是北靜王送給賴大的……”三更天,

探春坐在柴房里,看著賴尚榮醒轉(zhuǎn)。他額角纏著滲血的布條,

眼神卻依舊陰狠:“姑娘就不怕得罪北靜王?”“我更怕得罪自己。

”探春撥弄著手里的匕首,刀刃映出她冷肅的臉,“說吧,誰讓你來的?

”賴尚榮出乎意料的笑起來,笑聲里帶著痰鳴:“姑娘真是聰明一世,

糊涂一時——這府里的事,哪件不是……”話未說完,他突然劇烈抽搐,七竅流出黑血,

轉(zhuǎn)眼沒了氣息。探春猛地起身,袖中的信滑落出來,

“平安州”三字在燭光下泛著詭異的紅光。她想起王熙鳳房里的佛珠,想起豐兒攥著的胭脂,

忽然明白——這不是簡單的滅口,而是一場早就布好的局?!叭フ埈I二爺。

”探春扯下披風(fēng)蓋在尸體上,“就說他的好奴才,想弒主謀逆?!辟Z璉來的時候,

酒氣還未散盡,看見賴尚榮的尸體,頓時清醒了大半:“這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膽?

”“怕是有人給了他豹子膽。”探春將匕首遞給他,“二爺可認(rèn)得這刀?”賈璉臉色一變,

伸手要奪,被探春避開:“三妹妹這是什么意思?”“沒什么意思?!碧酱和说酱斑?,

見遠(yuǎn)處王熙鳳的院子亮著燈,像只充血的眼睛,“只是想告訴二爺,有些刀,能殺人,

也能傷己。”五更天,雪停了。探春站在大觀園門口,看著賴家的馬車匆匆出府,

車簾掀開一角,露出賴大陰沉的臉。她摸出那封被血浸透的信,

上面“平安州節(jié)度使親啟”的字樣已模糊不清,“當(dāng)鋪”“京營”等字眼依舊刺眼?!肮媚铮?/p>

璉二爺把賴尚榮的尸首送回賴家了。”侍書裹著斗篷走近,“聽說賴大當(dāng)場暈過去了。

”探春望著東方泛起的魚肚白,想起昨夜寶玉臨走時說的話:“三妹妹,你這院子的燈,

比老太太屋里的還亮?!绷羻幔克贿^是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里,點(diǎn)了盞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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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5-08 19:18: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