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與笛聲同時響起的瞬間，忘川水掀起丈高的巨浪。沈清徽站在渡魂舟上，素白的長袍被腥風(fēng)撕扯，發(fā)間玉簪應(yīng)聲而斷。三千青絲散開的剎那，他感覺有什么東西從心口破土而出，那些被壓抑五百年的情感如決堤之水，混著前世今生的記憶轟然襲來。
第一滴淚落下時，昭雪琴自動從琴囊飛出，七根琴弦在陰風(fēng)中發(fā)出龍吟般的震顫。沈清徽的指尖不受控制地?fù)嵘锨傧遥瑥椬嗟木故翘煲粲蚪端莼暌贰?/p>
"這是......"他瞳孔驟縮，琴音勾起的記憶如利刃剖開靈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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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見三百年前的雨夜，謝無咎跪在混沌天機琴前。那架號稱"一曲動九霄"的上古神器，此刻每根琴弦都浸著血。玄衣青年腕骨森然可見，卻仍固執(zhí)地?fù)軇忧傧摇谴丝套约簭椬嗟摹端莼暌贰?/p>
"住手！"記憶中的自己撲過去，卻被結(jié)界彈開，"沒有金丹我會死，你彈這曲子會魂飛魄散！"
謝無咎回頭笑了笑，嘴角血線蜿蜒到下巴："清徽，你記不記得小時候......"突然琴弦崩斷，一根琴弦如毒蛇般刺入他心口，"你說過要教我《鳳求凰》......"
畫面陡然轉(zhuǎn)換。天音域禁地寒潭，鎖心咒的冰錐正刺入自己靈脈。忽然整個寒潭沸騰，謝無咎持九幽笛破空而來，笛身纏繞的幽冥火將十二名執(zhí)法長老燒成灰燼。
"你們也配動他？"記憶里的謝無咎雙目赤紅，身后浮現(xiàn)血色琴影。就在他笛尖刺向掌門咽喉時，自己突然嘔出帶著冰晶的血——鎖心咒發(fā)作的征兆。
沈清徽現(xiàn)在才看清，當(dāng)時謝無咎是故意被擒。玄衣青年松開九幽笛，任由天音域用蝕魂釘將他釘在鎮(zhèn)魂柱上，只為換得掌門一句"鎖心咒可解"的承諾。
最痛的記憶在此時浮現(xiàn)。剝魂臺上，八十一根噬魂鏈穿透謝無咎身體時，他竟還在笑："沈清徽，你金丹重塑那日......記得替我嘗嘗城南的梨花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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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卷·雙魂共鳴
"原來......"現(xiàn)實中的沈清徽淚如雨下，昭雪琴突然發(fā)出刺目白光。琴弦與九幽笛共鳴產(chǎn)生的音浪，將忘川水劈開一道深淵，"原來我才是那個最該贖罪的人......"
"笨蛋。"熟悉的溫度突然從背后包裹而來。謝無咎的鬼氣與他的靈氣交織成金黑相間的流光，在兩人周身形成太極圖案，"我們是共生的雙魂，你的罪，我的痛，從來都是一體的。"
沈清徽轉(zhuǎn)身時，指尖觸到對方心口猙獰的疤痕——那是蝕魂釘留下的痕跡。他忽然記起更久遠(yuǎn)的事：他們本是混沌天機琴孕育的雙生琴靈，五百年前為救蒼生各自轉(zhuǎn)世，卻在天道算計下成為死敵。
天際傳來雷鳴般的轟響，沈清徽腰間突然劇痛。素白長袍下，鎖心咒的黑色紋路如活物般扭動，正在飛速瓦解。
"忍著點。"謝無咎咬破指尖，在他心口畫下血色符咒。每一筆落下，就有黑氣從沈清徽七竅溢出，"我在幫你逼出咒印。"
"別管我！"沈清徽反手扣住他手腕，發(fā)現(xiàn)對方魂體正在透明化。他猛地將人按在船頭，昭雪琴自動護(hù)主，琴弦化作牢籠困住謝無咎，"你明明知道這樣會加速神魂消散！"
玄衣青年卻低笑起來，突然翻身將他壓在身下。九幽笛不知何時抵住他后心，幽冥火順著經(jīng)脈燒灼咒?。?可我更怕......"滾燙的唇落在沈清徽顫抖的眼瞼上，"怕來不及讓你知道，我有多慶幸能再遇見你。"
忘川水突然沸騰，七道金光破水而出。沈清徽看著七塊天音骨在頭頂聚成混沌天機琴虛影，突然明白謝無咎這些年去了哪里——他在收集兩人當(dāng)年作為琴靈時的本體碎片。
"系統(tǒng)提示：雙魂共生契解鎖，混沌琴靈覺醒。"
機械音響起時，沈清徽感覺有溫暖的力量注入靈脈。低頭看見謝無咎背后的血色琴紋正向自己蔓延，最終在胸口匯成完整的陰陽魚。五百年來第一次，他感受到完整的靈魂。
"現(xiàn)在......"謝無咎的指尖撫過他眉心新生出的琴紋，"我們終于能真正的并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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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穿透云層時，幽冥鬼修的骨舟已圍住渡魂舟。為首的黑袍人掀開兜帽，露出與謝無咎七分相似的面容："兄長，這就是你叛出幽冥境的理由？"
沈清徽突然記起這是誰——謝無咎這一世的胞弟，現(xiàn)任幽冥境少主謝無歡。當(dāng)年正是他設(shè)計讓天音域給自己種下鎖心咒。
"沈仙師恐怕不知道。"謝無歡掌心浮現(xiàn)黑色冰晶，"你每次鎖心咒發(fā)作，都是在替我兄長承受......"
"閉嘴！"謝無咎九幽笛橫掃，音浪將三艘骨舟碾成齏粉。沈清徽卻按住他肩膀，昭雪琴凌空而立："無歡少主，那你可知曉......"琴弦突然暴長，如銀蛇纏住對方咽喉，"當(dāng)年在剝魂臺上，你兄長替我承受的蝕魂釘，每一根都帶著你的幽冥咒？"
天邊傳來威嚴(yán)的傳音："沈清徽！勾結(jié)鬼修當(dāng)誅！"天音域十二峰主御劍而來，為首的掌門手持正是鎖心咒的母符。
"來得正好。"謝無咎突然大笑，九幽笛與昭雪琴共振發(fā)出天地初開般的鳴響。忘川水逆流而上，在空中凝結(jié)成巨大的琴身虛影——完整的混沌天機琴終于重現(xiàn)世間。
沈清徽感覺靈力前所未有的充盈。他并指為劍，昭雪琴弦化作七道銀河："掌門師叔，您可知鎖心咒真正的用途？"琴音如驚雷劈下，掌門手中的母符突然反噬，"它是混沌琴靈轉(zhuǎn)世前......"又一指，十二峰主佩劍齊齊折斷，"為防本體被歹人利用設(shè)下的禁制！"
謝無咎的笛聲在此刻攀至巔峰。幽冥境修士紛紛跪地，他們身上的咒紋正被笛聲改寫。沈清徽看見他弟弟驚愕的表情——謝無咎竟在用自己的神魂為媒介，解除所有幽冥修士的奴契。
"無咎！"沈清徽飛身接住墜落的人。謝無咎心口的陰陽魚正在消散，他卻笑著拭去沈清徽臉上的血："現(xiàn)在......幽冥境和天音域......都欠你人情了......"
"誰要這些人情！"沈清徽將人緊緊摟住，發(fā)現(xiàn)自己的淚落在對方臉上竟化作靈光。他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扯開衣襟——胸口的陰陽魚正在瘋狂旋轉(zhuǎn)。
"系統(tǒng)警告：共生契約強制啟動，是否確認(rèn)以半魂為代價？"
沈清徽毫不猶豫咬破舌尖，血珠滴在謝無咎唇間："確認(rèn)。"昭雪琴突然解體，七根琴弦刺入他周身大穴。劇痛中他俯身吻住謝無咎，將半魂度入對方體內(nèi)。
忘川兩岸的曼珠沙華突然全部綻放。血色與素白的花海中，混沌天機琴的虛影漸漸凝實。沈清徽聽見無數(shù)聲音在識海響起，最終匯成謝無咎帶笑的耳語："沈長老這是......要與我神魂雙修？"
晨光徹底驅(qū)散陰霾時，相擁的兩人腳下浮現(xiàn)巨大的琴徽。沈清徽望著謝無咎眼中重聚的光彩，終于露出五百年來第一個真心的笑容："以后，換我來守著你。"
謝無咎挑眉，指尖勾起他一縷發(fā)絲："好啊，那便請沈長老教教我......"九幽笛突然飛向追兵，炸開漫天星火，"如何用問靈訣談一場不被天道詛咒的戀愛。"
琴笛聲再起時，新生的混沌天機琴發(fā)出清越的和鳴。五百年的錯過，三百年的誤解，在此刻都化作忘川水上交織的光影。而他們的身影，終將在天地同鑒的琴音中，刻下屬于雙生靈魂的永恒注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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