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恕本來是想送了碗,就和溫家再無來往的。
可不知怎么的,當(dāng)他看到那幾條半死不活的魚時,突然想到了昨晚溫言那疼的冷汗直冒的臉。
對方受了傷,他知道魚湯對身體好,所以祁恕轉(zhuǎn)身回屋,拿了繩子把魚串好送了過去。
昨晚事情發(fā)生的太過突然,祁恕當(dāng)時都忘了自己被看的尷尬了,其實事后回想起來,他也挺難為情的。
還好他是個漢子,不注重什么名節(jié),不然他就要非卿不娶了。
祁恕來送魚時,溫言和林冬兒迷迷糊糊的剛想睡著,兩人都是被對方的聲音驚醒的。
溫言昨天去靜月庵送香起的早,晚上疼的睡不著又睡得晚,所以吃了午飯就覺得困,迷迷糊糊中聽到祁恕的聲音,他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呢。
直到祁恕離開,林冬兒小聲說是祁恕來了,溫言才找回神智。
溫言剛剛沒聽清外面說的是什么,便問道:“他來做什么?”
林冬兒小聲道:“送碗的,還給了幾條魚?!?/p>
“魚?”
林冬兒道:“好幾條呢,很大的魚?!?/p>
溫言和林冬兒都知道,祁恕在村里是沒有田地的,對方吃的糧食都要自己買。她們這兒的魚雖然不貴,可好歹是肉,至少也要七八文一斤。
如果那幾條魚全換成錢買成米,足夠祁恕一個人吃好些天了。
林冬兒只是想著原來祁恕確實是面冷心熱的,給他送了飯菜他還懂得回禮。
溫言此時心中,卻是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明明祁恕是眾人口中的冷面閻君,是見了誰都不搭理的無禮之人,是大家口中的惡霸壞人,可對方做的事卻十分知禮懂分寸。
昨晚他撞到祁恕洗澡,如果是對方有了歹心,立即可以要挾他一番。
祁恕孤家寡人一個,在村里沒有田地沒有依靠,自己家剛好就自己一個哥兒,還有著個賺錢的小手藝。
換做其它人,只要對方不傻,肯定會以此要挾,訛詐一筆錢財,或是逼自己嫁給對方的。這樣夫郎有了,溫家的家產(chǎn)田地早晚也是他的,何樂而不為?
可祁恕沒有,不但沒有,還幫自己隱瞞了事實,甚至是阿奶做飯感謝,他還送了回禮。
其實溫言事后也有些后怕的,怕因為昨晚的事兒,毀了自己的人生。還好沒有,還好祁恕不是那樣的人。
一時間溫言想了很多,以至于一下午都沒有再睡著。
晚飯時,王蘭枝炒了一個熱菜,拌了一個涼菜,燉了一大鍋豆腐魚湯。飯菜不但給祁恕送了一份,魚湯還讓林冬兒往家里端了一盆。
林家家里人多事兒也多,湯月英能派出林冬兒來專門陪著溫言,給王蘭枝省了不少事。既然魚湯做的多,不如送去一些表示感謝。
林冬兒回來還盆時,湯月英讓其給溫言帶了一小袋自己炒的蠶豆和南瓜子,說是讓溫言和林冬兒也別光說話閑聊,無聊的時候磕著玩兒。
以前林家家里窮,孩子也多,雖然孩子們不會餓著肚子,可想吃口好的也是不可能的。
王蘭枝心善,她家又只有溫言一個哥兒,所以林家的孩子們來了,她總會給些吃的。
溫家溫言的母親身體不好,時常吃藥。以前溫言小,都是王蘭枝一個人進(jìn)山采了香葉,再回來制作簽香,忙的跟個陀螺一般。她腿腳不好的毛病就是那時落下的。
林家人每次進(jìn)山時,看到可以用的香葉都會幫她摘些回來,替她省了不少功夫。
她們兩家雖然不是同姓同族,卻也算是互相扶持著走過來的,所以感情一直比旁人親厚。
吃過晚飯,王蘭枝洗碗刷鍋,溫大良喂雞鴨收拾晾曬的東西,林冬兒則是幫溫言擦洗了一遍身子。
這邊剛收拾停當(dāng),林冬兒的大嫂楊氏和二嫂吳氏就過來了,楊氏懷里還抱著自己的兒子。
楊氏一進(jìn)屋就問:“言哥兒好些了嗎,冬丫頭得不得用,不得用明天換我過來?!?/p>
溫言笑著道:“嫂子你們快坐,我覺得好多了,沒那么疼了,就是還不能翻身?!?/p>
說著溫言看向林冬兒道:“冬兒伺候的一般,我是想把她換了來著,可就怕她不依?!?/p>
冬兒知道溫言是在跟她開玩笑,故意假裝生氣道:“怎么就伺候的一般了,我端茶倒水隨叫隨到的,伺候的可盡心了呢,難不成吃飯時還要我嚼碎了喂你,才算是伺候的好了?!?/p>
溫言連忙笑著拒絕:“可千萬別,那樣怪惡心的,我害怕我沒摔死,再被你毒死了?!?/p>
“你……看我不趁著你病好好收拾你?!?/p>
林冬兒壞笑著假裝要撓溫言的咯吱窩,吳氏連忙攔住了,“好了好了,你言哥哥逗你的,他不能動你別撓他。”
四人加一個胖娃娃一起說笑了一陣,可惜的是溫言暫時不能出門,只能悶在屋里。
王蘭枝進(jìn)來道:“言哥兒該抹藥了,藥你放哪里了?!?/p>
“在這里?!绷侄瑑号艿娇荒_的箱子旁,把那瓶祁恕送的藥膏拿了過來。
當(dāng)王蘭枝接藥的時候,一旁的吳氏輕咦一聲上前道:“阿奶這藥可不便宜,您是哪里買的?!?/p>
王蘭枝心里一咯噔,連忙道:“這是你溫叔買的,具體哪里買的我也沒問。”
吳氏拿過那藥瓶看了看,又打開聞了聞,點(diǎn)點(diǎn)頭道:“確實是府城杏林堂的冰心活血膏,就這小小的一瓶,至少要二兩銀子?!?/p>
楊氏聞言眼睛都瞪直了,驚呼道:“這么一小瓶要二兩銀子?溫叔可真是舍得?!?/p>
王蘭枝聽了這藥的價格也是心驚,雖然她能做簽香掙錢,可要是真的讓她花二兩銀子買這么點(diǎn)東西,她肯定也舍不得。
這又不是救命的東西,明明幾文錢的膏藥也能代替。
吳氏笑著道:“我爺爺以前的一個學(xué)生,中了秀才后去了府城,其實那位伯伯也沒跟我爺爺學(xué)過什么,就是受過我爺爺?shù)膯⒚闪T了。不過人家記著這份恩情,上次我爹摔傷腰的時候他剛好回村探親,就送了一瓶這個藥。后來我也是聽那個給我爹看腰的大夫說的,說這藥用料十分的名貴,這一小瓶能賣二兩多銀子呢。”
一旁林冬兒和楊氏只顧著想這藥貴了,倒是沒有多心,只有溫言眉頭微皺,看向了自家阿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