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血染水簾洞水簾洞前的瀑布依舊如千年前那般轟鳴，我卻站在曾經(jīng)的家門前，
金箍棒在手中顫抖。不是出于戰(zhàn)意，而是因為那順著水流飄來的血腥氣。"大圣？
大圣回來了！"一只通背猿猴從桃林間竄出，卻在看清我面容的瞬間僵在原地。
他眼中不是喜悅，而是某種我讀不懂的恐懼。我瞇起火眼金睛："老通臂，
水簾洞里出什么事了？"老猿猴的爪子死死揪住胸前的白毛，
聲音像是從石縫里擠出來的："死了...都死了...四只老猴將，
他們的魂魄...被釘在肉身里..."我化作金光穿過水幕，卻在洞內(nèi)石廳剎住腳步。
四具尸體以詭異的角度擺放在當(dāng)年我坐過的石椅周圍——馬元帥仰面朝天，
雙臂折斷成詭異角度；流元帥俯趴在地，后腦凹陷；崩將軍側(cè)臥如眠，
唯有脖頸扭轉(zhuǎn)一百八十度；芭將軍跪坐石椅前，胸口插著半截斷劍。
最令我毛骨悚然的是他們的表情——四張猴臉上凝固著極度驚恐的神色，
仿佛死前見到了比地獄更可怕的景象。而他們空洞的眼眶里，眼珠不翼而飛。"五行缺一。
"身后傳來清冷的聲音。我不用回頭也知道是三只眼的楊戩，
那柄三尖兩刃槍的寒氣已經(jīng)抵在我后心。"尸首按金木水土方位擺放，獨缺火位。大圣，
你回來的真是時候。"我轉(zhuǎn)身拍開他的兵刃，
金箍棒在地上砸出蛛網(wǎng)狀的裂痕："你什么意思？"楊戩的第三只眼在額間微微發(fā)光，
照出石壁上我們扭曲的影子："半個時辰前，我的天眼看到花果山妖氣沖天。
玉帝怕你又鬧天宮，派我來..."他突然頓住，槍尖挑開芭將軍的衣甲，"看這個。
"在尸體心口處，有個焦黑的掌印，邊緣殘留著金色紋路。我湊近嗅了嗅，
檀香混著血腥味沖進鼻腔——這是佛門功法！"南海紫竹的味道。
"楊戩的哮天犬在尸體間穿梭，突然對著石椅狂吠。我掀開鋪在上面的虎皮，
發(fā)現(xiàn)幾片貝殼大小的金箔，拼起來竟是個殘缺的"卍"字。
我忽然想起取經(jīng)路上某個被大火吞噬的禪院。
金池長老臨死前詛咒般的嘶吼在耳邊炸響："孫悟空！你見死不救！老衲要你血債血償！
""不可能..."我捏碎金箔，"那老和尚魂飛魄散六百年了。
"洞外突然傳來小猴們的尖叫。我們沖出洞口，只見桃林間飄著個穿月白僧衣的小沙彌，
他赤足點著花瓣而來，腕間金鈴叮當(dāng)作響。最詭異的是他的眼睛——沒有瞳孔，
整個眼眶里盛滿流動的金光。"靈童！"楊戩的哮天犬齜出獠牙，
"地藏王座下轉(zhuǎn)世靈童怎么會..."小沙彌突然咧嘴笑了，露出滿口細密的尖牙："大圣，
這四只老猴當(dāng)年跟著你偷蟠桃、盜御酒時，可想過會有今天？"他的聲音忽男忽女，
最后幾個字竟變成了金池長老蒼老的聲線，"五行缺的火，要用你的花果山來補呢。
"我揮棒砸去，卻只打散一團金色霧氣?？罩酗h落一張血符，上面用梵文寫著："明日寅時，
第五具尸體會出現(xiàn)，猜猜是誰？"楊戩的第三只眼突然大睜："大圣，你看尸體的耳朵！
"我掰開馬元帥的耳廓，里面塞著片帶血的金屬——是緊箍咒的碎片！
"金、木、水、土..."我數(shù)著尸體，突然渾身發(fā)冷，"如果按當(dāng)年取經(jīng)隊伍算，
還缺個白龍馬對應(yīng)的'火'..."2 行煉煞陣遠處傳來小白龍痛苦的龍吟，
山谷里騰起黑煙。我和楊戩對視一眼，同時化作流光沖向起火的山澗。這根本不是復(fù)仇，
而是場精心策劃的謀殺表演，而我們都是被迫入局的觀眾。山澗里的火不是凡火。
那青紫色的火苗舔舐著巖石，卻連一片草葉都未燒焦，唯獨把溪水燒得沸騰翻滾。
小白龍現(xiàn)出原形在火中翻騰，銀白的鱗片被灼得發(fā)紅。"三昧真火！
"楊戩的三尖兩刃槍劃出一道寒光，槍尖挑起溪水化作冰雨落下，火勢卻更旺了。
我捻著避火訣沖進火圈，抓住龍角想把小白龍拽出來。觸手的瞬間卻像抓住了燒紅的烙鐵，
疼得我齜牙咧嘴。小白龍的龍睛里映著火光，卻蒙著一層詭異的金膜。
"大師兄...眼睛...看不見..."小白龍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龍尾拍打著巖壁，
...在我腦子里念經(jīng)..."我火眼金睛往他耳孔里一瞧——果然有片金箔在鼓膜上振動，
看紋路正是緊箍咒的殘片！想起水簾洞里四具尸體耳中的發(fā)現(xiàn)，我心頭突突直跳。
這兇手是要把我們?nèi)〗?jīng)隊伍一個個釘死在五行陣位上！"楊戩！護住他七寸！"我暴喝一聲，
金箍棒變作繡花針大小，順著龍耳往里一探。針尖挑著金箔出來的剎那，
小白龍整條龍身劇烈抽搐，噴出的龍息把半座山澗凍成了冰窟?；饻缌?，
冰晶在月光下閃著血色的光。楊戩的哮天犬突然對著冰面狂吠，
我低頭看見冰里封著個扭曲的人影——是那個靈童！他像水母般在冰中游動，
月白僧衣散開如同毒蘑菇的菌褶。"孫悟空。"冰層下的聲音帶著回響，
"你當(dāng)年在觀音禪院見死不救時，可想過那些被你燒死的和尚也會轉(zhuǎn)世？
"記憶如當(dāng)頭一棒砸來。那年唐僧的錦襕袈裟被金池長老貪戀，黑熊精趁火打劫，
我為奪回袈裟任由大火吞噬整個禪院...但我明明記得超度了所有亡魂！
靈童的臉在冰里融化又重組，
最后變成個滿臉褶皺的老和尚："老衲的孫子在母腹中就被火毒侵體，生下來就是個活死人。
"他的聲音突然變成稚嫩的童聲，"地藏菩薩慈悲，讓我借這具皮囊來找你討債呢。
"我掄棒砸碎冰面，卻只抓住一把濕漉漉的金砂。砂粒從指縫漏下，
在地上排成五個字："寅時，火位，龍"。楊戩的第三只眼突然轉(zhuǎn)向西邊："大圣，
你的花果山..."回頭望去，水簾洞方向的天空已被映成橘紅色。我們趕回時，
整座瀑布像被煮沸般冒著熱氣，洞前桃林燃著詭異的金色火焰。七十二洞妖王亂作一團，
通背猿猴抱著顆焦黑的桃樹哭嚎："都死了！當(dāng)年跟著大圣鬧天宮的老兄弟，
心肝都被挖出來掛在了樹上！"我沖進水簾洞，石廳地面不知何時多了個巨大的五行陣圖，
四具老猴的尸體被挪到了相應(yīng)方位。而在本該屬"火"的陣眼處，擺著個陶土捏的龍形人偶，
胸口插著根燃燒的金針。"是釘頭七箭書！"楊戩倒吸冷氣，
"但混入了佛門的往生咒...有人在用邪法把亡魂釘在尸體里煉煞！"我掰開陶土人偶，
里面裹著片龍鱗和一張血符，上面用歪扭的字跡寫著："敖烈，西海三太子，五行屬火，
寅時三刻當(dāng)焚。"此刻東天已泛起魚肚白，距離寅時不到半個時辰。我捏訣喚來筋斗云，
卻見云上站著個意想不到的人——觀音菩薩的善財童子，手里捧著個紫金缽盂。
"菩薩算到花果山有血光之災(zāi)。"童子把缽盂遞給我，里面盛著半碗清水，
"但她說這是你當(dāng)年種下的因果，她不便插手。
"我盯著水面上浮現(xiàn)的畫面：六百年前的觀音禪院大火中，有個孕婦在藏經(jīng)閣里分娩。
黑熊精搶走袈裟時踢翻了油燈，
火焰吞沒了產(chǎn)婦凄厲的慘叫...而當(dāng)時變成蜜蜂停在梁上的我，
確實看到了那個被火焰包裹的嬰兒..."那孩子本該胎死腹中。"童子嘆氣，
"但金池長老用往生咒把畢生修為渡給了他，讓他成了非生非死的怪物。
"楊戩突然拽過我："寅時到了！"西邊天空驟然亮起刺目的金光，
小白龍痛苦的龍吟隔著百里傳來。我目眥欲裂地看到一條火龍卷從海面升起，
龍影在火中扭曲掙扎——正是敖烈！"不對！"我猛地驚醒，"五行陣要湊齊五個才能發(fā)動，
現(xiàn)在還差一個！"仿佛回應(yīng)我的呼喊，水簾洞深處傳來重物倒地的悶響。我們沖進內(nèi)洞，
只見通背猿猴倒在血泊中，胸口有個焦黑的掌印。
瀕死的老猴抓著我的束腰："大圣...靈童說...第五個是..."他的瞳孔突然放大，
我順著視線回頭，看到楊戩的第三只眼正流下血淚。而哮天犬的嘴里，叼著半片月白僧衣。
3 天眼之劫"原來如此。"楊戩的聲音突然變得陌生，"五行最后的'金'，
指的是三只眼的我啊。"他的天眼里，映出了靈童獰笑的臉。楊戩的第三只眼里，
血淚已經(jīng)凝固成金色的琥珀。他的三尖兩刃槍抵在我咽喉，
槍尖上纏繞著與靈童如出一轍的金色霧氣。"大圣..."他的聲音像兩把互相摩擦的刀，
"我的天眼...看見了你當(dāng)年的罪孽..."我站著沒動，金箍棒插在腳邊。
水簾洞在震顫，五行陣法開始運轉(zhuǎn)，四具老猴尸體的天靈蓋同時裂開，
鉆出四道黑氣向陣眼的陶土人偶匯聚。而西邊天空的火龍卷已經(jīng)變成血紅色，
小白龍的慘叫刺得我耳膜生疼。"三只眼！"我暴喝一聲，"你可是玉帝親封的司法天神！
"楊戩的臉抽搐著，天眼里的金光忽明忽暗。突然，哮天犬一口咬住他腳踝。
這瞬息的分神已經(jīng)足夠——我化作清風(fēng)繞到他背后，一把扯下他額間的金箔。楊戩踉蹌跪地，
天眼流出的不再是血淚，
"他在我眼里...種下了觀音禪院的灰燼..."洞外傳來靈童銀鈴般的笑聲："孫悟空，
你以為扯掉傀儡身上的符咒就有用？"聲音忽左忽右，"五行陣已成，只差最后的'金'。
要么是楊戩的天眼，要么是——你的金箍棒！"我猛然醒悟。金箍棒原是定海神針，
本質(zhì)是九轉(zhuǎn)鑌鐵，正是至金之物。而此刻插在地上的棒子，正被五行陣牽引著向陣眼移動！
"原來如此..."我松開金箍棒，看著它被吸入陣中，"你要用我的兵器殺死我的兄弟。
"靈童的身影終于在水簾洞口凝實。月光穿透他半透明的身體，
照出體內(nèi)流動的黑色絮狀物——那是被詛咒的香火愿力。他雙手合十，
腕間金鈴無風(fēng)自動："當(dāng)年你為奪回錦襕袈裟，任由觀音禪院三百僧眾燒成焦炭。
今夜我要你看著所有親近之物，一個個在五行煉煞陣中魂飛魄散！"小白龍的慘叫突然拔高。
我眼角瞥見陣中的陶土人偶已經(jīng)變成赤紅色，龍鱗開始融化。楊戩掙扎著爬起來，
哮天犬卻突然撲向靈童——然后在半空中炸成一團血霧。"戌時三刻，屬土。
"靈童舔著唇邊的狗血，"正好補上剛才死的那只老猴..."我渾身發(fā)冷。
這瘋子連哮天犬的死都算進了五行相生！
火眼金睛看到靈童體內(nèi)有團跳動的金色火焰——那是被往生咒強行束縛的魂魄。
六百年前那個在火中出生的嬰兒，如今成了非人非鬼的怪物。
我忽然明白為何他能同時驅(qū)使佛道兩家的禁術(shù)——他本身就是個活著的邪陣！"金池長老。
"我直呼其名，"你孫子本該入輪回，卻被你煉成這副模樣，到底是誰更殘忍？
"靈童的身體劇烈顫抖，聲音突然蒼老："閉嘴！
老衲...我..."他的臉在少年與老僧之間切換，最后定格成個扭曲的混合體，
"我要你嘗嘗至親灰飛煙滅的滋味！"五行陣光芒大盛，金箍棒已經(jīng)浮到陣眼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