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渡河是HR區(qū)下轄九渡河鎮(zhèn)的一處自然景觀，張錦軒、壯壯他們要去的填鴨場在鎮(zhèn)郊，離得有點遠(yuǎn)。
路過九渡河，二人停車拍了段美景視頻，然后才前往填鴨場。
填鴨場老板姓來，來來去去的來，很罕見的姓，據(jù)說祖上有點來頭，是清末民初京城城郊赫赫有名的“鴨子來”后人。
人生一張嘴，是神是鬼全靠說。
張錦軒無意追根溯源，老問人家祖宗也稍微有點不禮貌，和來老板簡單寒暄溝通幾句，繼續(xù)拍攝《野生廚房》第一期北京烤鴨。
“我來到了今天的目的地，九渡河一家填鴨場，我身邊這位是填鴨場的主人來老板。來老板，麻煩你帶我們參觀一下填鴨場。”
來老板點點頭，上前引路，“跟我走吧?！?/p>
“謝謝。”
這個填鴨場面積不大，里面光線略暗，空氣渾濁，彌漫著一股難聞的臊臭味。
養(yǎng)的鴨子很多，受驚之下嘎嘎亂叫，紛紛遠(yuǎn)離過道，密密麻麻，看得人密集恐懼癥都犯了。
張錦軒好奇地問道：“來老板，這兒養(yǎng)了多少只鴨子？”
“兩三千只?！?/p>
張錦軒肅然起敬，一臉諂媚道：“土豪，我們做朋友吧?！?/p>
來老板哈哈大笑，指著張錦軒樂道：“小張你真幽默，我算什么土豪啊，咱們國家已經(jīng)沒有土豪了，早就被打倒了?！?/p>
“來老板，你才是真幽默。”張錦軒打趣一句，對攝像機說道：“大家看到了吧，我們面前這些鴨子就是用來做烤鴨的填鴨，也叫京城鴨，羽毛潔白，體態(tài)肥碩，看著像不像一只只縮小版的胖大鵝？”
“平常生活中，我們經(jīng)常聽到過一個詞，叫做‘填鴨式教學(xué)’，意思是灌輸式教學(xué)，把知識一股腦教給別人。”
“填鴨的養(yǎng)殖方法也差不多，梁實秋先生在一篇文章里寫過填鴨，這里引用一下?！?/p>
張錦軒夾帶私貨，開始秀臺詞功底，字正腔圓，抑揚頓挫地背誦道：
“北平苦旱，不是產(chǎn)鴨盛地，惟近在咫尺之通州得運河之便，渠塘交錯，特宜畜鴨。佳種皆純白，野鴨花鴨則非上選。鴨自通州運到北平，仍需施以填肥手續(xù)?！?/p>
“以高粱及其他飼料揉搓成圓條狀，較一般香腸熱狗為粗，長約四寸許。通州的鴨子師傅抓過一只鴨來，夾在兩條腿間，使不得動，用手掰開鴨嘴，以粗長的一根根的食料蘸著水硬行塞入?！?/p>
“鴨子要叫都叫不出聲，只有眨巴眼的份兒。塞進口中之后，用手緊緊的往下捋鴨的脖子，硬把那一根根的東西擠送到鴨的胃里。填進幾根之后，眼看著再填就要撐破肚皮，這才松手，把鴨關(guān)進一間不見天日的小棚子里?！?/p>
“幾十百只鴨關(guān)在一起，像沙丁魚，絕無活動余地，只是盡量給予水喝。這樣關(guān)了若干天，天天扯出來填，非肥不可，故名填鴨。”
“聽起來蠻殘忍的，實際上國外美食鵝肝也用了類似的方法來獲取得到?！?/p>
“自然界有優(yōu)勝劣汰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填鴨屬于大規(guī)模養(yǎng)殖的肉用鴨，從生下來就有人精心照顧和飼養(yǎng)，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說實話，比我們很多人都活得滋潤，鴨生已經(jīng)圓滿了，這樣一想是不是馬上就有種羨慕嫉妒恨和化憐憫之心為食欲的沖動了？”
“說完填鴨，咱們再來聊一聊北京烤鴨?！?/p>
“北京烤鴨源于南京烤鴨，明朝時不是遷都嘛，永樂皇帝朱棣把國都從南京遷往京城，小朱饞這口了怎么辦呢，把烤鴨師傅一起帶走唄，于是乎南京烤鴨就傳到北方了?！?/p>
“我們以前背過一篇古文，‘橘生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南京烤鴨傳入京城，因為氣候、飲食習(xí)慣等多方面的原因，進行了本地化改良?！?/p>
“用一句話來概括，北京烤鴨源于南京烤鴨，吃的是京城本地的鴨，用的是魯菜的做法，活脫脫一個縫合怪?！?/p>
“縫合怪這個詞在這里沒有貶義的意思，我認(rèn)為北京烤鴨是一道創(chuàng)新菜，是我國美食菜系不斷推陳出新的典型案例，創(chuàng)新也是我國美食文化長盛不衰的活力源泉。”
“所以啊，大家不要再執(zhí)著于北京烤鴨和南京烤鴨之爭了，因為它們有一個共同的名字，中國菜?！?/p>
“說的好?！眮砝习宕蠛纫宦?，啪啪啪鼓掌。
驚得周圍的填鴨嘎嘎亂叫。
張錦軒連忙勸阻道：“來老板，你控制一下你自己，填鴨膽子小，嚇出個好歹你損失可大了?！?/p>
“沒事，我養(yǎng)的鴨子我心里有數(shù)。小張啊，你年紀(jì)輕輕很有內(nèi)涵嘛，知識很淵博啊，講的頭頭是道?！?/p>
張錦軒嘿嘿笑道：“謝謝來老板夸獎，你看你夸都夸了，是不是來點實在的？”
“怎么講？”來老板明知故問道。
“是這樣的，我想拍一期北京烤鴨的做菜視頻，打算給你買幾只填鴨，這個價格怎么算？”
來老板問道：“你要買回去做?。俊?/p>
“買回去不好弄，我怕填鴨死在半路上，就近找地方做?！?/p>
來老板抬了抬手，豪爽道：“小張你也別找地方了，就在我這兒做吧，鴨子給你六只，不要錢，做好了我叫幾個人來吃一頓，你覺得怎么樣？”
“這個完全可以，”張錦軒關(guān)心地問道：“來老板，你這兒有烤爐嗎？”
“前幾年砌了一個，本來想學(xué)著做烤鴨，沒那個本事，現(xiàn)在都成擺設(shè)了，我?guī)銈內(nèi)タ纯础！?/p>
“行，來老板帶路。”張錦軒興奮地搓手手，邊走邊說道：“目前做烤鴨有兩種流派，一種是掛爐烤鴨，另一種是燜爐烤鴨?！?/p>
“燜爐烤南京那邊用的多一些，京城這邊基本是掛爐烤，需要經(jīng)常翻動，這樣烤出來的烤鴨才香酥肥嫩。”
“現(xiàn)在人工砌的烤爐很少了，一般都是用那種不銹鋼烤爐，我原本打算用簡易烤爐做烤鴨，沒想到填鴨場竟然有人工砌的烤鴨爐，真是巧巧媽給巧巧開門，巧到家了?！?/p>
“我今天就給大家做幾只正宗的北京烤鴨，大家可以期待一下了?！?/p>
到了烤鴨房，張錦軒興致勃勃地打量著面前荒廢許久的烤鴨爐，越看心越?jīng)觥?/p>
臉上笑容逐漸僵硬。
許久過后，他對著鏡頭說道：“半場開香檳不吉利，話不能說的太早，來老板這個烤鴨爐砌的有問題啊?！?/p>
“什么玩意？我的烤爐有問題？”
來老板的語調(diào)瞬間提了起來，緊緊盯著張錦軒，呼吸粗重，猶如一頭被激怒的公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