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凌明煦昏迷了整整一天，醒來時，夜幕已然降臨。
他低頭看見身上的睡衣，以為葉星玥的死訊只是剛才做的一場夢。
這才松了口氣，準(zhǔn)備喝口水壓壓驚。
「少爺，您醒了！您知道夫人家還有誰在嗎？她離世的消息，總得通知下家里。」
手中的杯子促然滑落，跌得四分五裂。
像被人驟然撕開粘連傷口的紗布，連皮帶肉被扯開的疼痛刺穿心臟。
捂著刺痛的胸口，凌明煦踉蹌著推開冰室門。
看見葉星玥就穿著那身熟悉的那身衣服，靜靜地躺在那，臉上掛著安詳又解脫的笑。
眼角似乎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好像在嘲諷命運的不公。
凌明煦靠在墻角，全身劇烈抽搐、疼痛。
怎么都不敢相信，那個溫柔的聲音，那個總是在他身后默默支持的身影，竟然就這樣永遠(yuǎn)地消失了。
明明就在昨天，她還打過電話催他回家。
不過才短短幾個小時而已，怎么就天人永隔了呢。
心中的痛楚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凌明煦這才意識到，也許在他心里，葉星玥的分量早就超過了一個工具人。
甚至變得連他都沒察覺到的重要。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心中的悔恨如同潮水般洶涌而來。
「明煦哥哥?！?/p>
徐曈曈柔弱的聲音將凌明煦從沉思中喚醒。
「我在這里，瞳瞳?！?/p>
他艱難地擠出一絲微笑，但眼中卻滿是悲傷。
下一秒，笑顏如花的徐曈曈卻在看到葉星玥泡發(fā)的尸體后，沒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彎腰吐了出來。
凌明煦強忍哀傷，擔(dān)憂地幫徐曈曈拍后背順氣。
聽見臉色慘白的徐曈曈忍不住憤恨吐槽。
「死了還要出現(xiàn)在這里惡心人，真TM晦氣?！?/p>
她說的很小聲，卻像細(xì)針一樣扎進凌明煦心底。
他前所未有地停下安撫徐曈曈的手，不再贊同她的說的話，目光轉(zhuǎn)向那具失溫的尸體。
突然記起以前無數(shù)次，徐曈曈也是這般肆無忌憚地詆毀抹黑葉星玥。
可他竟沒有一次站在葉星玥這邊，沒為她說過哪怕一句好話。
一想到生前他竟這般混賬地對她，凌明煦的心就像被割裂般疼。
一份死亡確認(rèn)書遞到眼前。
「明煦哥哥，把這個簽了，趁早把葉星玥的尸體扔出去吧，放在這都臭了，好惡心啊?！?/p>
「聽管家說找不到她的家人，連之前的保姆也說，是葉星玥半路認(rèn)她當(dāng)干媽，就是為了來接近你們倆兄弟的?！?/p>
「這種騙子好可怕啊，留在身邊遲早是個禍害，我都擔(dān)心哪天你和云赫哥哥會被她騙光家產(chǎn)，最后一無所有?！?/p>
感受到凌明煦越來越強的低氣壓，徐曈曈掩嘴輕笑，自然而然地認(rèn)為他在生葉星玥的氣。
伸手撫他額角青筋，發(fā)出逗弄小狗般的地哄聲。
「好啦好啦！好在現(xiàn)在她惡有惡報，死有余辜，不會再出來禍害你了?！?/p>
「她不是騙子。」
「什么？」
面對徐曈曈的疑惑和不解，凌明煦沒有閃躲，而是溫柔地看向葉星玥的遺容，又堅定地重復(fù)一遍。
「她不是騙子，從來都不是。」
他說得很輕，像在說給自己聽。
徐曈曈卻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將手掌放在凌明煦額頭。
「明煦哥哥，你是不是發(fā)燒了，怎么說胡話了呢。」
「她騙你們是保姆的女兒，這樣處心積慮、心懷不軌接近你，還不是騙子是什么?！?/p>
徐曈曈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卣J(rèn)為，這就是葉星玥騙人的證據(jù)。
可萬萬沒想到，凌明煦像著了魔一樣。
竟對著葉星玥快要發(fā)臭的尸首，用溫柔寵溺到極致的語氣，無比堅定地反駁她。
「你說她是騙子，可你告訴我，她從我這騙走了什么，是錢還是情？」
「沒有，都沒有?！?/p>
越說越幡然醒悟。
捧著葉星玥冰冷泛白的臉頰，瞬間悲慟哽咽。
「我好傻，她什么都沒騙我，反而為了保護我，留在杜家十多年，為了我一句話，就義無反顧嫁給杜云赫?！?/p>
「還因為外出找我，失足墜落懸崖。那么愛美的小姑娘，連死后都沒能留下一個像樣的模樣，你竟然還說她是騙子！她到底騙我什么了！」
「相比而已，不是應(yīng)該我才更像個騙子嗎？我害了她的孩子，企圖挖她的眼角膜，和你們合起伙來欺負(fù)她，戲弄她，最后害死了她?！?/p>
「我不是人！」
情緒上頭時，凌明煦竟猛力扇打自己耳光。
被管家強行制止后，依舊痛苦捶打自己的胸膛，癱坐在地上哭到無法自拔。
徐曈曈他突然爆發(fā)的質(zhì)問驚得說不出話，也從未見過凌明煦如此失態(tài)過。
她分明是朝著挑撥關(guān)系的目的出發(fā)的，怎么越抹黑葉星玥，反而還讓凌明煦想起葉星玥全部的好，越發(fā)心疼起來了？
「明煦哥哥你冷靜點，你忘了她在婚紗店是怎樣沖撞我還死都不肯道歉嗎？還有去迪士尼那次，也對我惡語相向。她還發(fā)脾氣毆打我，是你親眼所見，難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