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師傅轉(zhuǎn)頭看向沐玖，聲音緩了緩：
“小姑娘，你就先跟著我看著吧，我慢慢教你。我剛才不是對你發(fā)火，實在是這個工作，真不太適合小姑娘。你是不是和我一樣，得罪姓謝的了？正常一個女同志，還是個年輕的小姑娘，不應該送到我這里來?！?/p>
沐玖搖搖頭：“沒事的師傅，我干什么都可以的。”
做零件嗎？
由于現(xiàn)在國內(nèi)機械落后，有些機器做出的零件質(zhì)量達不到精密要求，很多精密的零件還要靠手工的打磨才能使用，這個時候，就是最考驗工人師傅的能力和技巧了。
高師傅是六級工，今年廠里有一個七級工的名額，他和謝主任的弟弟是競爭關系，謝主任想讓他把名額讓了，他自然不同意，這位謝主任，就各種給他小鞋穿。
這次新工人入職，謝主任把一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分給了他的弟弟，把沐玖這個身材高挑的軟糯姑娘，扔到了高師傅跟前。
沐玖看著高師傅手工打制出來的機器零件，也是非常佩服的。
但....
她看向高師傅：“師傅，咱們廠子里，我看到有挺先進的機器啊，為什么有機器卻放在那不用？雖然你的手工不比機器差，但畢竟效率比不上。能用機器的，為什么還要人工那么累？”
高師傅嘆了口氣：“不是不用。咱們這只是個小縣城的機械廠，用的機器很多都是大廠淘汰下來的。但那兩臺閑置的機器，卻是咱們廠長真正申請購入的。結果用了不到兩年，機器就出了故障。想維修就要請國外的專家，你也知道咱們國家現(xiàn)在的情況......”
沐玖點點頭，開始認真地看著高師傅做零件。
中間需要打磨掄錘子的過程，沐玖看得心情澎湃。
那火星四濺的場景，讓沐玖想起了自己在蟲族戰(zhàn)場上的炮火連天，有一瞬間，她眼睛濕潤了....
高師傅年紀有五十來歲的樣子，看見沐玖眼睛濕潤，以為她被嚇到了：“不用怕丫頭，這些個粗活，師傅來干，你打打下手就行了?！?/p>
沐玖仰了一下頭笑了：“不，師傅，讓我試試。”
高師傅皺眉：“試什么試，你個小丫頭就能搗亂，看這么一會，你能會什么？可不能浪費國家財產(chǎn)?！?/p>
沐玖對這個時代的人是真心佩服。
好像不管什么事，他們都能聯(lián)系到國家大義上。
在他們的心里，國家的利益高于一切，個人的利益得失，是真的渺小。
雖然依然會有很多人是自私自利，充滿算計的，但整個社會都呈現(xiàn)出一股蓬勃向上的精神，讓人身在其中，都受到了感染，就比如沐玖。
她臉上都是真誠：“師傅，我真的能做好，您就讓我試試吧，您要是不讓我試一下，怎么知道會不會因為您的固執(zhí)，國家錯失了一個人才呢？”
高師傅看著她真誠的眼神，還有她厚臉皮的宣言，有些猶豫。
想了想，挑了個稍微簡單的零件，拿給沐玖看，一邊操作一邊講解。
沐玖聽得很認真。
她精神力強大，在星際上大學時主修的就是機甲專業(yè)，輔修單兵作戰(zhàn)。
做個這種小零件，一點不難。
不過現(xiàn)在工具太落后，她想試試自己現(xiàn)在這具身體的眼力和手上的精確程度。
接過高師傅手里的零件半成品，沐玖專注地開始一道道工序。
高師傅本來漫不經(jīng)心，越看眼睛越亮。
到沐玖做到最后一步的時候，他的呼吸都放輕了。
沐玖看著自己手里的成品，挑了下眉遞給了高師傅：“師傅你看一下怎么樣？”
高師傅接過來，細細地看著，還拿出卡尺測了一遍數(shù)據(jù)。
他聲音有些激動：“好，太好了，比我的手藝還要更精準?！?/p>
其實他拿上手心里就有數(shù)了，作為廠里唯二的六級工，他對這些零件的完成結果一上手就能確定等級。
只是他有些不敢相信，一個第一次接觸這些東西的新手，能做得這么完美。
就是他這個幾十年的老手，都做不到這樣的精準，這水平至少達到七級技師水平了。
想了想，他終于拿過一個剛剛他在做的復雜零件半成品，遞給沐玖道：“你試試，小心點。”
沐玖點頭，回憶了一下高師傅的操作過程，然后有條不紊地開始了。
高師傅看著沐玖手上標準的動作，她臉色瓷白，長長的睫毛彎翹，拿著把小錘子，梆梆地打制著，到最后打磨表面的時候，高師傅才緩過一口氣。
整個過程，沐玖都行云流水般地一步步進行著，讓高師傅這個老技師心里輕嘆：
“這樣一個剛入職的小姑娘，居然有這樣一手技藝。你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就是這把子手勁，都不是一般人能有的?！?/p>
他神情激動地拿著沐玖做的兩個零件：“走，跟我去見廠長?！?/p>
沐玖拉住他:“師傅，你別急，中午了，咱們該去吃飯了，您要是想找廠長，也等下午再說?！?/p>
高師傅一拍腦門：“你看，我這一急就忘記了，走走走，師傅帶你去食堂?！?/p>
沐玖跟在高師傅的身后，聽著他對別人介紹自己：
“這是我的新徒弟沐玖，小姑娘剛來，大伙多照顧點。”
有工友調(diào)侃：“老高，你不是不喜歡女徒弟嗎，今天主任分給你一個女徒弟，你倒是挺興奮的?！?/p>
高師傅神情驕傲：“那也得分人不是，小玖可不是那些嬌氣的姑娘，她厲害著呢?！?/p>
沐玖聽著這些老工人一邊吃飯一邊說著生產(chǎn)和工作的事，咽下了一塊紅燒肉，真香啊，比我自己的手藝好一百倍。
到了下午，高師傅帶沐玖去了孫廠長辦公室：“廠長你看看， 這兩個零件做得怎么樣？”
孫廠長鬢角有些斑白，他接過兩個零件細看，還用專業(yè)的眼光評論：“老高啊，你這技術更精湛了，看著比你以前的水平還要高些。你放心，這次七級工肯定是你的，謝師傅和你差的不是一點半點?！?/p>
高師傅笑了笑：“孫廠長，我還真不是為了這個。這零件，不是我做的?！?/p>
孫廠長看向他：“不是你，我們廠子里，還有誰有這個本事？難道是小謝師傅？”
高師傅搖頭，往旁邊讓了一下：“介紹一下，這是我今天剛收的徒弟沐玖，這兩個零件，是她上午做的?！?/p>
孫廠長看向沐玖：“沐玖？今天剛入職？老高，你不是開玩笑吧？”
高師傅拉著廠長往他的工作間走：“走走走，讓她現(xiàn)場做一個給你看?！?/p>
.......
孫廠長親眼看著沐玖揮動小錘子敲敲打打，那四射的火星子，讓他瞠目結舌：
“她這敲打的頻率極高，都快趕上機器了，這小姑娘臂力非同一般啊。”
高師傅點頭：“用手工打制這樣的零件，不但眼力要好，尺寸能做到精準度的要求，這力量要求也很高。就這樣高頻率地敲打，沒點力量是做不到的。不同的頻率，對內(nèi)部結構和最后成形也有影響，所以這些東西，是需要些天賦在里面的。”
沐玖在做最后的打磨工作，她神情中有些癡迷，腦子中都是當年自己做機甲部件時，靠手工完成最后步驟的情景。
機甲的要求更高，沒有高精神力，很多精密的小部件根本無法完成，他們還要在制作中，檢驗機甲與人的和諧性。
所以就算是科學程度高度發(fā)達的伽馬星系，能批量生產(chǎn)的機甲，也只能是那些低端的制式機甲。
高端的定制機甲，關鍵的一些部件，還是要靠手工的。
孫廠長接過沐玖做的零件，也像上午高師傅一樣，拿過卡尺，一點點測量。
放下尺子，他聲音驚嘆：“這精準度，這樣的品質(zhì)，這應該能有八級工的水平了，小沐，你以前從沒接觸過這樣的工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