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劣被這番話說得一陣惡寒,聞二公子簡直就是個肆無忌憚的瘋子!
不過沈劣什么人啊,就算意識到聞冶的危險性,他也沒有退讓的想法,而是抓住了那只手放在床上。
“二公子,我一個沒權(quán)沒勢的皇子,哪敢要你的手,不如就在你那里放著?!?/p>
沈劣想到那只手在臉上滑動時的觸感,有些不自在起來。
“還有,既然受傷了,就安分些,管好自己的手,別再往我身上招?!?/p>
聞冶傷口疼得厲害,眼前一陣陣發(fā)黑,索性就閉上眼睛,換種方式欺負人。
沈劣哪想到剛才還在發(fā)瘋的聞二公子,突然眼一閉,安靜了下來。
再看聞冶那病氣沉沉的蒼白面容,被鮮血浸透的紗布,簡直就像一具新鮮出爐的尸體。
“聞二公子,別裝了,我知道你醒著?!?/p>
沈劣說話時,那雙滿是冷意的眼睛幽幽打量著聞冶,戒備十足。
聞冶無視那猶如實質(zhì)的暗沉視線,閉目養(yǎng)神。
沈劣臉上的神情愈發(fā)陰鷙,咬牙切齒道:“好啊,聞冶,你在這里給我裝暈,我警告你,你的傷是你自己發(fā)瘋弄裂的,別想把罪名甩到我頭上?!?/p>
聞冶嘴角揚起,明晃晃的告訴沈劣,他本人有多混蛋惡劣,說出來的話也不遑多讓。
“我身受重傷,哪有力氣發(fā)瘋,殿下在說什么玩笑話,我聽不懂?!?/p>
沈劣被這人的無恥卑劣給震驚到了,恨不得直接揪住聞二公子的衣領(lǐng),把人給拽起來。
再好好報復對方一番,出了心頭的那口惡氣。
“你……你要不要臉?就仗著方才營帳里只有你我二人,你又是重傷,便在這里顛倒黑白,嘉勇公平日里就是這樣教你的嗎?”
聞冶嗓音淡淡:“這種事還要人教嗎?我自學成才?!?/p>
四殿下氣得兩眼冒火,也沒轍了。
他只能放開聞冶那白生生的矜貴脖子,滿身煞氣地拿起旁邊凳子上的茶具,倒了杯水。
“行!聞二公子受傷了,你有理,我認輸?!?/p>
沈劣粗魯?shù)膶⒉璞衷诼勔蹦樕希骸澳悴皇且畣??水來了?!?/p>
聞冶這才睜眼看他,嘴角噙著笑。
沈劣被他笑得一愣,心里嘀咕這人混蛋是一回事,笑起來簡直比御花園里的三春勝景還要美上幾分。
不過四殿下不是那種看臉的人,他忍住把水潑向聞冶的沖動,繼續(xù)用茶杯懟那張又美又討厭的臉。
“喝。”
聞冶道:“殿下,我說了我沒力氣,你聽不懂人話嗎?”
沈劣現(xiàn)在只想早點離開聞二公子的營帳。
所以就算再不情愿,他也還是扶起聞冶,將茶杯喂到對方嘴邊。
聞冶喝了一口,突然冷不丁蹦出來兩個字。
“涼了?!?/p>
沈劣:“……”
他幾乎要捏碎茶杯,皮笑肉不笑道:“聞冶,別得寸進尺?!?/p>
聞冶坦然受了這聲得寸進尺,語氣揶揄。
“殿下可真摳門,燕王與我見面時,去的是珍味樓,光是菜品都有三十多樣,到你了,連口熱乎水都沒有?!?/p>
聽聞冶提起沈璉,沈劣臉上隱忍的怒意消失,換上了極為嘲諷冷漠的神色。
他將人放平在床上,又把茶杯里的水倒在掌心,往臉上一抹,之前的那個狗字就只剩下些許血痕。
沈劣的長相本就冷峻,那樣血腥的紅染在臉上,有種說不出來的鋒銳感。
聞冶似笑非笑地打量著他,等沈劣看過來時,才慢悠悠出聲。
“生氣了?因為我吃了燕王的菜,沒喝你的水?!?/p>
沈劣冷笑道:“我生什么氣,該生氣的應該是嘉勇公。”
聞冶挺有求知欲地問:“關(guān)我爹什么事?”
“三十多樣菜,就把聞二公子收買了,為了弄死我,還身受重傷?!?/p>
沈劣頓了頓,語氣諷刺到了極點。
“聞冶,你的命這樣不值錢,嘉勇公若是知道此事,你說他生不生氣?”
聞冶扯了扯嘴角,散漫道:“我爹知道這件事,肯定會夸我?!?/p>
沈劣竟然還被他勾起了幾分好奇心:“他怎么夸你?”
“一桌的好酒好菜和一杯冷水之間,我選了前者,說明我人沒瞎,這難道不值得好好夸上幾句嗎?”聞冶反問。
沈劣:“……”
他敷衍地點了點頭,又隨口說了句。
“你既然這般喜歡珍味樓的菜,等我們回京,我給你準備四十樣菜。那么請問人沒瞎的聞二公子,你現(xiàn)在是選我,還是沈璉?”
聞冶歪頭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微笑說道:“殿下汪一聲,再給我當狗,我就選你?!?/p>
沈劣聽他又提起這茬,是真后悔說了那些當狗的話。
否則就不會被聞冶抓著不放,總能逮到機會噎他。
“聞冶,你要是非要養(yǎng)一條姓沈的狗,盯著我有什么意思,沈璉也姓沈。”
“多謝提醒,殿下不說,我差點就忘了燕王姓沈這回事了?!甭勔甭龡l斯理道。
沈劣覺得自己再在聞冶的營帳里待下去,他很有可能會被這黑心肝的混賬玩意兒氣死。
不過被對方身上的傷制衡著,在聞冶發(fā)話之前,他也不能真的一走了之。
其實,沈劣大概知道該怎么解決如今的僵局。
他就是有點不得勁,被人威脅的滋味確實是憋屈又難受。
四殿下沉默片刻,在心里默念了幾遍大丈夫能屈能伸。
勉強說服自己后,他露出了一個無比虛偽的笑。
“二公子,還渴嗎?”
沈劣才不會光明正大遞臺階過去,這樣一句彼此都心知肚明的試探,已經(jīng)是極限。
聞冶見他一副別扭樣,笑道:“我如果說渴了,殿下能給口熱水嗎?”
沈劣還以為聞冶不會順著臺階走下來,聽到這話,心說這人好像也沒有那么討厭。
“知道了,我這就去給二公子端茶倒水?!?/p>
輸人不輸陣。
四殿下丟下這句帶著幾分嘲諷意味的話,才拿起茶壺去裝熱水。
為了避免聞冶再以什么冷了熱了的理由找事,在喂水之前,他還特意試了試溫度。
嗯,剛好,這下聞二公子沒辦法找茬了。
扶起聞冶,將茶杯喂到嘴邊,對方喝了一口就沒再繼續(xù)。
沈劣一看他這樣,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下一瞬,他就聽到聞冶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我想喝糖水。”
沈劣氣得手抖,他現(xiàn)在都想破罐子破摔,直接弄死聞冶得了,大不了賠命。
聞冶欣賞了一番炸毛的沈劣,才慢吞吞開口。
“殿下要記得,你欠我一桌好菜,至少得四十品,外加一杯糖水?!?/p>
沈劣一時沒反應過來,在看到聞冶微微低頭啜飲溫水時,才意識到他是什么意思。
“你不幫沈璉做事了?”
“我?guī)瓦^嗎?”聞冶意味不明地反問。
被畫餅忽悠的人是原身,又不是他。
沈劣覺得這話就是在欲蓋彌彰。
不過沈璉雖說算不上廢物,卻也沒有聰明到哪里去,聞冶這般狡詐乖戾之人,怎么可能為他所用?
“哎,你和沈璉到底怎么回事?”
聞冶散漫道:“殿下覺得呢?”
沈劣此刻危機感十足,生怕聞二公子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他壓住心中的好奇,作出一副無謂狀。
“愛說不說,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你們的事?!?/p>
聞冶望著裝模作樣的沈劣,輕輕笑了一聲。
“殿下,我都準備告訴你了,你真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