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里的酸味以及戾氣,聞組長都聽得明明白白。
他望著沈劣愈發(fā)陰沉冷漠的神情,完全沒有哄的想法,只覺得這種時候不要太適合火上澆油。
“殿下的意思是,讓我吃燕王殿下的回頭飯。”
聞冶垂眸不語,似乎是在思考這件事的可行性。
片刻,他一臉無所謂地說:“也行吧,誰的飯不是吃呢?!?/p>
一句話,燒得沈劣心肝脾肺腎都紅溫了,幾乎要爆炸。
他惡狠狠瞪著聞冶,咬牙切齒道:“回頭飯沒那么容易吃,軍營里肯定有沈璉的探子,見我們這段時間走得近,他只會覺得你是一個首鼠兩端的小人。”
聞冶嘴角扯出一個弧度,提出異議:“誰知道呢,燕王也有可能是這樣想我,迷途知返,浪子回頭。”
沈劣被這兩個成語硬生生氣笑了。
所以,他是迷途,也是讓聞二公子成為浪子的罪魁禍首。
好!
很好!
好過頭了!
不過罪魁禍首這一類人,那必須得做幾件罪大惡極的壞事。
沈劣這樣想著,聞家的親兵突然過來稟告:“四殿下,二公子,屬下們……”
聲音戛然而止,因為親兵被沈劣那副陰森煞氣的模樣嚇住了,腿都忍不住開始打哆嗦。
聞冶瞧他跟要吃人似的,有些好笑地擋在前面。
免得四殿下靠一張臉,就把人嚇暈厥過來,傳出什么沈劣面如夜叉修羅的傳聞。
“吩咐下去,休整兩刻鐘再出發(fā)?!?/p>
“是,二公子。”親兵拱手領命。
被這么一打岔,沈劣遲鈍地找回自己的理智。
他隱隱感覺到有陌生的情緒在心中發(fā)酵,像是濃烈辛辣的酒潑灑在深夜中的一堆篝火上,升騰起有別于寂然北地的焰焰熱浪。
沈劣剛滾了一輪怒火的腦子,現(xiàn)在根本沒有辦法冷靜思考。
不過他很清楚,聞冶就是根源所在。
生氣傷肝。
為了他的肝,他的命著想,還是離聞某人遠些比較好。
沈劣當即便換了一棵樹靠,跟聞冶隔了得有五六米那么遠。
聞冶懶懶地睨過去,覺得這樣下去,除了他,別人也會有機會欺負沈劣。
有句話叫小不忍則亂大謀,還得教。
兩刻鐘很快過去,隊伍重新出發(fā)趕路。
聞冶在不經(jīng)意間,帶著隊伍遠離上一次小世界重啟時,沈劣以及另一支隊伍的前進路線,他選了第三條路。
誰想到排除一和二另辟蹊徑,弄出來一個三,竟然都能踩雷。
聞冶在發(fā)現(xiàn)異樣的時候,沒忍住笑了。
昨天晚上,他想過要不要讓沈劣留在軍營。
不過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他的直覺沒錯,軍營和這里區(qū)別不大。
匈戎那邊也是急了,用一萬人當餌食遮掩暗中行動的那支軍隊不說,還強攻大梁軍營聲東擊西,看來是想要搏一把。
“殿下?!甭勔蓖蝗怀雎暫暗?。
沈劣本來不想理他,可是聞冶這人雖然刁滑可惡,壞得讓人牙癢癢,不過現(xiàn)在是在趕路,對方不至于連場合和時機都不看。
“叫我作甚?”他看向聞冶,見對方嘴角扯出一個溫柔到病態(tài)的詭異笑容,寒毛都忍不住豎了起來。
沈劣意識到情況不對,語氣微沉:“怎么了?”
聞冶:“有埋伏?!?/p>
沈劣聞言當機立斷,讓人吹響號角。
特殊頻率的號角聲響起,數(shù)千大梁士兵當即便勒馬停下。
埋伏在此的匈戎人乍一聽,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段云通也微微一愣,他本來準備突然發(fā)動襲擊,殺梁軍一個措手不及,順便打亂對方的陣型。
卻不想,大梁領兵的將領竟然敏銳至此。
段云通極為果斷,當即就讓旁邊的將領帶兵殺過去。
身穿銀甲的匈戎軍驟然出現(xiàn),大梁士兵有那么點驚訝,但是不多。
畢竟這是第二次了。
沈劣依舊沖在最前方殺敵,招式殘暴狠辣。
手中那一柄漆黑長槍上的暗紅血跡,被鮮艷溫熱的血色層層疊疊覆蓋,好似隨時會轟然燃燒。
聞冶也不遑多讓,長槍上的紅纓飛舞般掠過敵軍身軀的致命處,血流噴涌不斷。
莫名的,像是一場連綿不斷的血雨。
將領這樣不怕死的帶頭殺敵,再加上他們一個是主帥兒子,一個是皇帝的親兒子,天潢貴胄,身份特殊。
跟在后面的士兵就跟打了雞血似的,很容易就上頭了,打起仗來都兇悍得要命。
對面的匈戎士兵是從另外那四座城抽調(diào)過來的,沒有參加過永州城外那些戰(zhàn)役。
對上這樣悍勇兇狠的敵方將軍,不免有些毛骨悚然。
段云通正在觀察戰(zhàn)局,看到這一幕后忍不住暗暗心驚。
好厲害的兩個小將!
段云通想起之前從呼延瞬那邊傳來的戰(zhàn)報,說夏侯晟死于敵方將領之手,對方極為年輕。
他有種感覺,取夏侯晟性命之人,就在他們之中。
無論是誰,段云通都覺得夏侯晟輸?shù)貌辉?/p>
另一邊,正忙著殺敵的聞組長抽空叫了聲系統(tǒng)。
009作為隨身系統(tǒng),目前為止的作用就是給聞冶當藥店,以及視頻播放器。
見在這樣硝煙彌漫的戰(zhàn)場上,聞組長主動叫自己,它那顆想要想要大干一番事業(yè)的數(shù)據(jù)心臟,忍不住蠢蠢欲動起來。
【請問您有什么吩咐?】
009覺得自己還是要矜持一下,不能表現(xiàn)得太急切,有些丟球臉。
【匈戎這次出動了多少人?】聞冶長槍掃過敵軍士兵脖頸,立即飛出一道血流。
009掃描了一下,乖乖道:【兩萬零七人?!?/p>
聞冶聽到這個人數(shù),快速分析兩邊的情況。
大梁這邊經(jīng)過昨夜的那一場激戰(zhàn),剩下的士兵不足五千。
至于體力上,他們昨夜趕路打仗,確實是累。
匈戎士兵從另外四座城趕過來,為了不被發(fā)現(xiàn),走的應該都是險惡小路,估計差不了多少。
就是將近四倍的兵力差,士兵心理上會有不小的壓力。
聞冶想了想,一路殺到沈劣身邊:“我去解決對面領兵的將領?!?/p>
沈劣手中的長槍差點刺偏,他不可置信地望向聞冶。
“你說什么?”
聞冶用武器刺穿一名士兵的胸膛。
可能是力道太猛,血流飛得過高,都濺到了他臉上。
血液逶迤,好似一道從內(nèi)而出破裂的紅痕,讓他整個人看著極為鋒利冶艷。
“我說,我要去那邊殺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