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這一瞬間,傅珩感覺天都塌下來般,心臟猛地揪了起來,身子幾乎站立不穩(wěn),一個趔趄失手打落了桌沿的硯臺。
漆黑的墨濺了一地,暈染攤開,一路蜿蜒到了黑煞面前,仿佛要將他吞沒。
眾人從未見過王爺如此失態(tài),僅僅是王妃不見了這一個消息,便讓王爺連站都站不穩(wěn)了。
黑煞只覺得渾身如墜冰窟,頭頂一片殺氣傾軋過來。
傅珩突然抬腳揣進黑煞心窩子,眼神如刀,周身戾氣瞬間如山洪爆發(fā)。
黑煞被傅珩這一腳踢得面色煞白,嘴角很快溢出鮮血,卻是半個哼不敢出,只將頭低低地埋進膝蓋里,心頭愧疚難當。
屋里的動靜早已驚動守在外面的一眾影衛(wèi),可誰都不敢進屋。
王妃在他們王爺心中的分量,每一個影衛(wèi)都一清二楚,要不然王爺也不可能讓身為影衛(wèi)之首的黑煞去暗中保護王妃。
可現(xiàn)在,王妃居然不見了!
傅珩極力克制著內(nèi)心的不安,下一秒,他便卷著風(fēng)消失在書房里。
黑煞咬牙跟了上去,不敢有片刻怠慢。
傅珩很快沖進楚璃的院子,任誰都看出了他此時的慌亂,連向來四平八穩(wěn)的步子都亂了。
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傅珩都很了解,只掃了一眼便知,院子里沒有異樣。
當他手掌附上屋門,要推門進去時,突然側(cè)身看向身后跟著的一眾影衛(wèi)。
“都給本王散開!去其他地方查看!”
即使心亂如麻,傅珩也記著這是楚璃的院子,璃兒的閨房,怎可讓其他男子窺探?
他自己進了里屋,只一眼便看到了昨晚與楚璃顛鸞倒鳳的那張大床,織錦華麗的棉被還凌亂著,一只素碗靜靜地躺在床邊。
傅珩瞳孔一縮,迅速拿起那只碗聞了聞,還殘留著一股藥味,但應(yīng)是無毒的,暗松了口氣。
直到將整個屋子里里外外查看了三遍,傅珩都不曾找到蛛絲馬跡。
沒有打斗痕跡,也不似有人闖入,璃兒向來貪睡且認床,若不是被歹人擄走,她又會去哪里呢?
這時,四散去各處查探的影衛(wèi)們再次回到王妃的院落,各個臉色凝重。
他們紛紛朝黑煞投去同情又擔(dān)憂的目光,王妃若是真的出什么事,黑煞說不定會被王爺以軍刑處死!
“砰——”黑煞重重地跪在傅珩面前,艱難吐出幾個字。
“王爺,都查了,沒有……王妃行蹤。”
是他失職了,昨晚王爺進了王妃的屋里,他為了避免沖撞主子,便主動離院子遠了些,以前遇到這種時候,他也是主動退避的,從沒出過意外。
后半夜主子回了書房,他并沒有及時到崗,先暗中護著主子去了書房,半個時辰后才回到王妃的院子外面。
而今日府上各處都有影衛(wèi)把守,應(yīng)是格外安全的才對,可就是在重重的守衛(wèi)下,王妃依舊不見了。
傅珩的眼底一片腥紅,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早已因為過度憂心緊張,泛起青白,指縫里也隱隱滲出血漬。
最近皇城本就暗流涌動,加上他最近才回京述職,皇上有意將他留在京城,那幾家因此都對他頗為忌憚,別是那些暗中的爪牙想害他不成,就把目標對準了他的王妃。
傅珩深吸一口氣,將手里的瓷碗遞給一旁的紅嬤嬤。
“去給府醫(yī)看看?!?/p>
碗中疑似湯藥,璃兒病了,他竟從不知曉,愧疚在心底蔓延。
也怪他常年戍邊,鮮少回京,璃兒會不會怨他恨他?
不過片刻,紅嬤嬤就帶著府醫(yī)匆匆返回,面上帶著難以明說的焦灼,似是那碗里的藥有問題,連府醫(yī)都要親自跑一趟。
傅珩神色一肅,心跟著提了起來。
那府醫(yī)在紅嬤嬤的示意下,忐忑地上前,附手掩在嘴邊,顯然是接下來的話,不能讓王爺以外的人知道。
傅珩蹙了蹙眉,遞去一個眼神,府醫(yī)便是咬了咬牙,將聲音壓得極低。
“王爺,這碗里的藥物殘留,屬下看著像是……像是避子湯?!?/p>
話落,府醫(yī)飛快掀起眼皮子看了王爺一眼,只覺得頭頂一片陰云,壓得他有點受不了了。
傅珩那雙深如幽潭的眸子已掀起驚濤,起伏的胸口預(yù)示著他正在暴怒的邊緣。
影衛(wèi)們不知那藥碗有什么不妥,但看王爺?shù)姆磻?yīng),事情一定很嚴重。
唯有距離最近的黑煞聽得一清二楚,王妃屋子里,竟搜出了避子湯?
那女人難道就那么不希望懷上王爺?shù)姆N嗎?還是有人逼她喝的?
傅珩再次沖進楚璃的房間,一個可怕的念頭正在他心里瘋狂滋長。
他瘋了一樣在房間里翻箱倒柜,動靜大到別院的仆從都聽到了,那是從王妃院子里傳出的,類似東西打砸的聲音,難不成,王妃和王爺鬧起來了?
很快,楚璃的屋子便是一片狼藉,傅珩的目光最終死死盯在了衣柜里,那幾身鮮亮又極其昂貴的衣裙上。
衣柜一角,藏著一封書信。
傅珩微微顫抖著手將信打開,其中字跡算不得娟秀,卻有種灑脫的肆意,寥寥幾句,皆是訣別。
只有楚璃才會寫出那么瀟灑大氣的字,傅珩不會認錯,也只有她,敢直呼他的大名。
“好,好得很,楚璃,你竟如此肆意妄為,倒是我小看你了!”
傅珩怎么也沒想到,那個每次見到他,都對他笑顏如花,癡纏迷醉的小女人,那個每次與他纏綿,都恨不得將整個身心交給他的小軟骨頭,發(fā)起狠來,竟能走得如此干脆利落!
還有那碗余留藥渣的避子湯,必然也是她故意留下給他看的!
就因為那個今天被抬進府的方思瑤嗎?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女人,竟讓她一句話不說,決然地拋下了他們?nèi)甑母星椋?/p>
可她昨晚明明說了,她不會吃醋的!
傅珩死死捏著那封信,上面的每一個字都讓他覺得刺眼。
——
日落西山,快入冬的天總是黑得更快,這會兒酒宴才陸續(xù)散場,天已經(jīng)徹底黑了。
楚璃臥床在小宅子里,微弱的燭火映得她那小臉格外蒼白。
昨晚的避子湯到底有些傷身,再加上今天一整天都情緒不佳,思緒煩亂,這會兒小腹竟有些隱隱墜痛。
出門買藥的秋意趕了回來,神色驚疑不定。
“主子,出事兒了!王爺竟派了人在城門口,與守城軍聯(lián)合查防出城之人,王爺一定是知道您離家出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