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趕了十天路,秋意明顯有些吃不消了。
但她發(fā)現(xiàn)自家那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王妃主子,卻絲毫沒有疲累的樣子,除了模樣有些風(fēng)塵仆仆外,精氣神兒卻依舊不受影響。
歇腳的功夫,楚璃也沒閑著,已經(jīng)換了身不打眼的女裝,畫上了新的易容符,將自己易容成了一名看著柔柔弱弱,還有些病氣的姑娘。
“主子,您這是……”
迎著秋意疑惑的目光,楚璃淺淺一笑,瞬間有種弱柳扶風(fēng)的破碎感。
“怎么樣?這模樣看著是不是楚楚可憐,我見猶憐?”
秋意都看傻眼了,忙不迭地點頭,“主子,您扮起柔弱女子來還真別說,太像那么回事了?!?/p>
若他是男的,肯定會生出憐香惜玉的心思,主子現(xiàn)在這副模樣,莫說旁的,就是再鐵石心腸的漢子看見,估計都要心軟。
可緊接著,秋意便犯起了嘀咕。
“主子,您不是說咱倆演夫妻更容易躲避王爺?shù)淖凡閱???/p>
現(xiàn)在這柔弱模樣看著的確容易叫人心生憐憫,可也很容易被有歹心之人盯上。
楚璃挑眉一笑,“我打算去求那些鏢師可憐可憐我,捎我一程,用腿走路太累了,臨時雇馬車打眼不說,也不安全,那一行鏢師看著挺不錯。”
秋意:“……”
這日下午,楚璃便攆上了前面的鏢師隊伍。
焦炎一行十分謹(jǐn)慎,發(fā)現(xiàn)有人跟著,都提高了警惕。
楚璃見此,又高看了他們一眼。
如此警惕心強(qiáng),又訓(xùn)練有素的鏢師隊伍,虧得那曹大人能找到。
“小姐,他們怎么不搭理咱們?”
秋意知道了主子的計劃,也很興奮,這支鏢師隊她有所耳聞,在京城里也是有響當(dāng)當(dāng)名聲的,如果能與他們同行,肯定比她們主仆二人單獨行動更安全。
只不過讓秋意感到意外的是,對方都已經(jīng)和她們打過照面了,也都看到了主子這幅模樣,怎的一個個非但沒有同情憐憫,反倒更警惕了?防賊似的防著她們?
楚璃掩唇輕咳幾聲,“不能冒進(jìn),反倒會讓人生疑,咱們先跟著他們的隊伍走一段路再說,跟緊了?!?/p>
到了晚上,一行人都沒有趕到下一個落腳的地方,只能在野林子里過夜。
楚璃和秋意在鏢師隊伍不遠(yuǎn)處也支起了一個小火堆。
焦炎遠(yuǎn)遠(yuǎn)望著,心中有些不忍。
“去,把我的披風(fēng)給那位姑娘送去,都是趕路人,能幫一把就幫一把?!?/p>
手下有些不樂意,“炎哥,我咋覺得那倆女的不對勁呢?你說這荒郊野外的,哪個不是三五成群的,哪有兩個女人在外面瞎晃悠的?”
“尤其是那個看上去病懨懨嬌滴滴的女的,一看就不正常,你說她長那么好看,還生著病,出遠(yuǎn)門不帶點隨從嗎?她就不害怕?”
焦炎若有所思地朝楚璃看去,那張白皙的小臉被忽明忽暗的火光映得十分生動,焦炎向來鐵打的心微微觸動了一下。
“定是有什么難處吧,你別廢話,照我說的把披風(fēng)給人送去?!?/p>
手下嘀嘀咕咕,“炎哥你該不會看上人家姑娘了吧?也是,都二十五了,早該娶媳婦了。”
這頭,楚璃正和秋意烤著火,迎面看見一名鏢師拿著披風(fēng)走了過來。
“給,我家總鏢頭給姑娘取暖用的?!?/p>
秋意心里一喜,一邊道謝,一邊接過披風(fēng)給楚璃披上。
楚璃抬頭朝對方微微一笑,“多謝這位大哥,也謝謝你家總鏢頭。”
話落,借著火光,楚璃看到這名鏢師面門發(fā)黑,一臉?biāo)老?,她心里?dāng)即咯噔一下。
焦炎送來的披風(fēng)很抗風(fēng)保暖,還帶著一股草木灰獨有的氣息,想來是剛翻洗過,對方自己都不曾穿過。
楚璃雖不是什么大善之人,但入了玄門后,總免不得要多幾分慈悲,別人對她好,她都會記得。
剛才那鏢師明顯要有血光之災(zāi),周身已隱隱浮現(xiàn)死氣,可能活不過今夜。
看來今晚,要起禍端。
“秋意,把咱們的干糧拿點,給大哥們送去?!?/p>
焦炎正在同手下說著什么,聽到身后有動靜,他本能地將手握在佩刀上,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是楚璃,就又將手默默放下。
楚璃被秋意攙扶著,走幾步便喘了起來,臉色也有些煞白,一副病懨懨的樣子,看得秋意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
主子這扮柔弱的本事也太厲害了,連她這近身伺候的人都覺得自家小姐身子骨弱極了,惹人憐惜。
焦炎眸光微閃,趕忙讓出自己的位置,極為紳士地同楚璃打招呼。
“這位姑娘可是要借火?坐我這兒吧,我這里暖和。”
楚璃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在了焦炎讓出的樹墩上,隨后接過秋意手里的油紙包。
“這位鏢師大哥,謝謝你送我的披風(fēng),我也沒什么好回報的,正巧手里還有些肉脯,可以給兄弟們打打牙祭。”
油紙包打開,是鮮香的肉脯。
楚璃雖然在逃,但也不會苛待自己,從曹大人那兒得來的一百兩銀子,足夠她與秋意兩人在路上花銷的,買肉脯的錢自然也不差。
肉香很快引來了其他鏢師,焦炎正要拒絕,底下人已經(jīng)開始砸吧嘴。
楚璃輕輕一笑,將油紙包放到了一旁的大石頭上。
“各位大哥不用客氣,快吃吧。”
眾人見總鏢頭也沒說什么,便喜滋滋一個接著一個來拿肉吃。
楚璃也正好能借此看個清楚。
整個鏢師隊伍,這會兒除了還在看守貨物的幾人外,都來了。
仔細(xì)一看,這支隊伍相當(dāng)年輕,每個鏢師最多不超過三十歲,有的甚至和楚璃差不多年紀(jì)。
可眼前,這些人的腦門上都是黑壓壓一片,死氣纏身,有幾個夸張的,身上的死氣甚至都已經(jīng)遮擋住了他們的身形,這在楚璃看來,這幾人將死得很慘,才會有這么濃的死氣。
楚璃的神色變得凝重,一個人有血光之災(zāi),或許只是那人自己點背,死期到了。
可整個隊伍全都有血光之災(zāi),幾乎是團(tuán)滅之兆,這就不妙了。
焦炎一直都在暗戳戳觀察著楚璃,他從沒見過這般美又這么特別的女子,明明看著身體十分虛弱,久病纏身的模樣,可她的眼神卻透著無比堅定的光芒。
就好像一株生長在巖石縫里的白木蘭,明明生機(jī)渺茫,卻依舊心向著廣闊的蒼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