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代半夜睡不著，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簡既安。他這人是沒有什么耐心的，他可等不到明天再去找簡既安，他現在想見他，他就要出去。
顧女士跟林先生房間的燈已經關了，他莫名其妙的不想讓他們知道他出去了，所以他摸著黑就偷偷溜達出去。
“老林，那小子做賊去了?！鳖櫴|剛上完廁所，口渴想喝水，在窗邊就看見林牧代翻著墻根出去了。
“林牧代？”林業(yè)民躺在床上揉著肩膀問道。
“還能有誰，大半夜也不消停，到時候吵到李爺睡覺怎么辦?！鳖櫴|吐槽著說，“哪疼？”
顧蕓點了幾個地方，確定林業(yè)民疼痛的范圍。
“對對對，疼死了。”林業(yè)民嚷嚷著。
“啥都沒干，就這疼那疼。”顧蕓故意使了點勁，林業(yè)民就開始叫。
“牧代的事就這樣不管了？”林業(yè)民問。
“那還能咋辦？”顧蕓說。
“林業(yè)民，你該不會想著為了你什么林家香火就想拆散你兒子的愛情吧?！?/p>
“沒有，冤枉呀！”
“今晚你說的我都聽著呢，”顧蕓聲量大了，“我告訴你林業(yè)民，你要敢讓我兒子失魂落魄我就跟你沒完！”
“沒有的事，”林業(yè)民著急解釋，“那也是我兒子，你好他好我就好，這點的我還是分得清的?！?/p>
“你最好是?！鳖櫴|警告著說。
“老婆，肩膀疼?！绷謽I(yè)民死皮賴臉地湊過去撒嬌。
“別把臉對著我，多大人了，還撒嬌?！鳖櫴|有幾分嫌棄地說，“老林老林，不是小林了?！?/p>
“知道了，現在是我老牛吃嫩草了?！?/p>
“油嘴滑舌?！鳖櫴|不輕不重地打了他一下。
夜里的風很涼，這個點估計已經是凌晨，靜謐的小道上，除開草叢里蟲子的動靜，就只有林牧代踩出的“沙沙”聲，他肉眼可見的興奮。
林牧代又翻進簡既安家的院子，輕車熟路地摸到簡既安房間的窗戶。
輕輕地打開一條縫，把頭探進去，猝不及防跟里面的人對上視。
我滴乖乖！
林牧代嚇了一大跳，頭撞到窗戶上，發(fā)出悶哼一聲。
李立樹輕輕地虛了一聲，指了指大門，把簡既安身上的被子往上掖了掖，一步一步往門口走去。
林牧代再翻窗就不禮貌了，他移步到門口，等李立樹過來開門。
“外公?！绷帜链奶摰睾傲艘宦?。
“小代，這么晚過來找小安呀？”李立樹領著他往院子里走，找了個地方讓他坐。
“我睡不著，過來看看?！?/p>
“小安睡了?！?/p>
李立樹腿腳不太方便，每次坐下都要磨蹭一會兒，林牧代怕他摔就伸手扶了他一下。
“睡不著呀？”李立樹問。
“嗯?！绷帜链p聲應了一句。
“那跟外公講講話，為什么睡不著呀？”李立樹說，“是遇到什么困難了嗎？”
“沒有，外公，可能是在外面待慣了回來不太適應。”林牧代隨便扯了個理由。
“外面還能比家里熟悉？”李立樹分明不信他，笑了兩聲，“外公現在眼神不好，但是還是能看得清的?！?/p>
林牧代心里咯噔一下，仔細觀察著外公的神情。
“打小你就對小安好，小安去了城里說是有親爹在，但他那個親爹是半路殺出來的，”李立樹頓了一下，“小安在城里沒個熟悉的，我都不忍心讓他一個人在那邊，沒想到你給跑了過去，那我也松了一口氣，小安在那邊也不是無依無靠?！崩盍湔Z重心長，感激地輕輕拍著林牧代的雙手。
“外公，我對小安好是自愿的，我以后都會一直待他好，我向你保證?！绷帜链匚樟死盍涞氖?。
李立樹愣了一下，隨即低笑出聲，抽出自己的手，又拍拍了林牧代的手臂，說：“我知道你是自愿的，外公老了，陪不了你們多久了?！?/p>
“外公怎么會老了呢，我看著外公精力旺盛的很，還能跟別人下棋呢?！?/p>
李立樹擺擺手，嘆氣道：“我的孩子都走了，兒子戰(zhàn)死沙場，女兒被病熬死在床上，我早就下不了棋，早就看不清棋上的字了。”
李立樹回頭看見林牧代一臉苦相，重新握住他的手，緊緊地抓住，看著他的說：“外公早就活夠了，我就剩小安一個，但你疼他愛他，就算現在死去我也不擔心?！?/p>
“呸呸呸！”林牧代說，“說這些不吉利的話?！?/p>
“我后悔了，小代?！崩盍浜鋈患t了眼眶，“我不應該那么容易讓簡城來把小安帶回去的?！?/p>
“為什么？”
李立樹望著天邊的月光，眨了好幾下眼睛，才開口說話。
“當年簡城來中了彈，被小安的大舅帶回來，他那個時候就一直在家里養(yǎng)病，也就是那個時候跟小安媽媽好的。簡城來娶阿昭的時候也是給足儀式，我那個時候也以為阿昭找到了好男人，沒想到簡城來早就跟別人孩子?！崩盍渫春薜氐拖骂^，抹掉臉上的淚，“簡城來跟阿昭成了親沒多久，就跟著阿昭的哥哥去了戰(zhàn)場，他回來了還立了功，而我的阿英尸骨無存?！?/p>
“簡城來官運亨通，后來一升再升，可是沒回來找過阿昭，那個時候小安才四歲，阿昭一個去找簡城來，回來的時候跟丟了魂一樣。
我不敢問她，只敢叮囑她好好吃飯，讓她看看小安，小安還小，他需要媽媽。半個月后，我托人去打聽的人回來了，他告訴我簡城來在那邊不是一個人，我還以為是簡城來忘恩負義，我當時坐船就過去了。
我沒見到簡城來，但我見到他當時夫人黎蘭芝還有他的兒子，他的兒子已經十歲了，比小安還大六歲！簡城來娶阿昭的時候可沒說有這段往事，忽然之間來了一個這么大的兒子……”
簡既安蹲在門后，聽到這些卻沒什么表情，但是他扣著手指的力度暴露了他難以壓抑的情緒。
“那個時候城里流傳著簡城來跟他夫人的感人至深的故事，他跟那個黎蘭芝是一個村里的，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簡城來要上戰(zhàn)場，黎蘭芝父母不愿意把女兒嫁他，他們私定了終身，也就是那個時候就有了孩子。后來敵軍攻占簡城來那條村，村里的人幾乎無人生還。簡城來后來跟我認罪說是找不到人才跟阿昭好的，可是他后面找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