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在孔蓉看來艱難無比到午飯終于結(jié)束了。
飯后,作為第一次上門的準(zhǔn)媳婦,難免是要裝裝樣子的。比如搶著去洗碗,然后男方家人會義正嚴(yán)辭地拒絕,表示第一次上門即為客,哪有讓客人洗碗的道理,于是作罷。孔蓉也打算這么做。
“阿姨,我來洗碗!”孔蓉笑瞇瞇地鉆進(jìn)廚房。“嗨呀不用!你和銘銘去看電視去!”鄭麗娟頭也沒抬地忙活著。碗確實是沒有洗成,但她看到了令她瞠目結(jié)舌的一幕:鄭麗娟把一只洗干凈的碗,用擦灶臺的布又抹了一遍。她只記得自己在家時,父親這么干了一回,便被母親罵了個半死。
孔蓉若有所思地回到了客廳,坐到趙銘身邊?!霸趺蠢??怎么魂不守舍的?”趙銘削了個蘋果遞給她。
“我不吃,我想去個廁所!你家?guī)谀膬??”“哦!我?guī)闳?!”孔蓉沒想到的是,令她瞠目結(jié)舌的事情還在后面。
看到廁所的那一刻,她傻眼了。這這這……居然是個旱廁?她猶豫再三,一咬牙一跺腳就沖了進(jìn)去,然后又風(fēng)馳電掣地沖了出來。從廁所出來,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干凈了。
“你上……上了吧?”趙銘有點心虛地問道?!班??!笨兹仡^也不抬地應(yīng)了一句,明顯帶著不悅。
趙銘一把把她摟在肩頭,看著她的眼睛溫柔地說對:“乖!我知道你為我受苦了!忍一忍我們明天就回去啦!以后你不喜歡回來我絕對不勉強你的!所有你不喜歡的事情我們都不做好不好!”
經(jīng)趙銘這么一安慰,孔蓉心里舒服了很多。在高紅梅“統(tǒng)治”孔家的29年來,家里的大小事情無論對錯,一定要按她的要求來辦,否則將是一片血雨腥風(fēng),這就導(dǎo)致她非常喜歡那種不被勉強的感覺,早已把剛剛的不愉快拋至九霄云外。她心想,無論別人怎么樣,只要趙銘一心向著她,護(hù)著她,就足夠了。
重新回到這個幽靜的農(nóng)家小院,孔蓉仔細(xì)地打量著這里。院子里扎著一墻籬笆,里面種著辣椒、茄子青菜和韭菜。一只叫花花的小花貓懶洋洋地躺在路中間曬太陽,墻角還栽著一棵棗樹。趙路平在躺椅上悠閑地看著報紙。
“其實,鄉(xiāng)村生活似乎也挺不錯的,沒有城市的那種快節(jié)奏的壓抑!”孔蓉感慨道?!澳鞘悄銛R這里沒呆久,呆久了你就知道了,啥也不是!”趙銘撇了撇嘴。
這種愜意的感慨維持了不到半下午又結(jié)束了。
天剛擦黑,鄭麗娟抱著兩床被子進(jìn)了趙銘的臥房。趙銘一個箭步?jīng)_過去:“媽!媽!媽!讓蓉蓉睡婷婷的房間吧!”他一回頭,長舒了一口氣,好在孔蓉沒在旁邊,不然看到這一幕指不定得氣成什么樣。
“這……沒必要吧!都要成親的人了!還在乎這個!而且婷婷的房間怎么能給別人睡?。俊编嶜惥昕磧鹤拥呐笥褯]在旁邊,一臉嫌棄地說道。
“不行!絕對不行!”趙銘有些著急了,一把搶過被子跑到了他妹妹婷婷的房間。他不知道的是,孔蓉就在隔壁房間收拾自己帶來的行李,完完整整地聽到了這一切。
夜晚,孔蓉躺在趙銘為她“爭取”的小床上,輾轉(zhuǎn)難眠。一面是難相處的未來婆婆,一面又是一心一意相伴多年的新晉男友,她不知該如何抉擇,心煩意亂地打開手機(jī)給趙銘發(fā)消息。
“燈哥你睡了嗎?”
“沒有,老婆大人有什么指示?”
“我有點害怕。”
“咋啦?屋子黑呀?要不要你燈哥過來陪你呀?嘿嘿嘿!”
“如果有一天,我和你媽起了沖突,你會怎么辦?”
“如果一個家庭里婆婆和媳婦處得不好,那大概率是因為這個男人在家不作為。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會好好反思自己的。”
“油嘴滑舌,誰教你的?”
“沒人教我!你燈哥覺悟高!我媽有我爹護(hù)著!我老婆我護(hù)著!”
孔蓉沒再回他了,她望著窗外的漫天繁星,心情好了許多,搜腸刮肚,思考良久,心里似乎有了答案。于是又給趙銘發(fā)消息“你答應(yīng)我三件事情好嗎?”
“別說三件!一百件都行!”
“第一,婚后不和父母同住;第二婚后只生一個孩子,無論男女,絕不生第二個;第三,出軌和家暴零容忍,如果有一次,無論什么原因立馬離婚?!?/p>
“沒問題的老婆!這點都做不到不配成為你的燈哥!”
“出來陪我看會星星吧,我這會睡不著!”
就這樣,在安靜的庭院里,兩個人坐在小馬扎上互相依偎,一言不發(fā),抬頭對著滿天繁星指指點點。天空的北斗七星果真如教科書上寫的,像一只勺子。
多年以后,孔蓉每每想起這個夜晚,還是會覺得溫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