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盒口香糖。
看著她小心膽怯的模樣,徐舟緒又笑,輕嘖:“乖乖女什么的?!?/p>
不是“原來是個乖乖女”的恍然,也不是“你真是個乖乖女”的輕嘆,而是一種興致盎然的,帶著嘲諷的味道。
——乖乖女什么的。
辛絨沒接這話。
從小到大,她聽太多人叫過她乖乖女。
善意的稱呼,夸獎的話,一直以來她都坦然,禮貌的接受。
半小時前,這聲乖乖女成了她心中的刺。
“乖乖女,十點就睡覺?!彼牭叫猎肋@樣說。
這一句話,似乎是過往堆積成山的善意對她的懲罰——讓她成為大家口中的乖乖女,又厭棄乖乖女這個稱呼。
周旭這樣叫她,帶著嘲弄,卻不反感。
大約是她自己,心境在聽到辛岳那句話的瞬間有了變化,對這個稱呼也只剩下自嘲:“乖乖女什么的,有什么好?”
有什么好呢。
辛絨不知道,但她也不知道抵抗。
她拿起腿上的口香糖盒,搖頭:“謝謝,我不吃。”
還是怕,聲音如蚊蠅。
狹小安靜的車廂,她的聲音都輕若未聞。
徐舟緒也沒強求,接過她遞來的盒子,隨意放在中央扶手處。
扯過一張抽紙,嘴里的口香糖吐出。
下一秒車窗被打開,包裹著口香糖的紙團以一個利落的拋物線精準落到角落的垃圾桶里。
風很快再次被鎖在外面。
徐舟緒剛要發(fā)動車,聽到緊張的聲音:“……等、等下?!?/p>
手一頓,懶著嗓音問:“怎么了,乖乖女?!?/p>
“你,你還在上學,有、有駕照嗎?”
“唔,一個學校的?”徐舟緒挑眉,那雙明亮的眸子透出些許意外。
沒想到撿了個同校的。
辛絨前面說出他的名字,他驚訝卻不意外。知道他的人太多,叫的上他名字不是稀奇事,所以他沒問。
辛絨垂著眸,嗯了聲。
“成年了?!毙熘劬w喏了聲,“駕照在手套箱里,自己看?!?/p>
辛絨果真要去看。
看著她蹙著眉嚴謹認真,這種一絲不茍的態(tài)度在徐舟緒看來尤其好笑,驀地起了惡作劇的心思。
余光瞥見她的手貼上手套箱,突然一個急速倒車,猛打方向盤呼嘯出了停車場。
“你……”辛絨被這個猛力往后傾,又墜回原位。
一顆心撲通直跳。
驚魂不定下,扭頭看見他臉上那抹隨意無畏的壞笑,辛絨后背一陣發(fā)涼,出了冷汗。
她懷疑他沒有駕照,誆她的。
打架斗毆這種事他都敢做,無證駕駛還在話下嗎?
這樣不明不白的上了他的車,這條命都捏在他手上,不知什么時候會不會成為車底的冤魂。
“沒有駕照開車,是違法的。”辛絨慌了。
想讓他停車,又不敢去拉他?;叵肼犝f的關于他的壞蛋行徑,又怕激怒他,不敢多吭聲。
害怕緊張充斥著她,不敢動彈。
辛絨沒遇到過這種事,手腳發(fā)麻、冰冷。
車開出一段距離,安靜出奇。徐舟緒沒聽到旁邊人說話,放慢車速時轉眼看到旁邊女孩眼淚淌落臉頰。
哭也那么安靜。
一個剎車,車停在路邊。
“嘖,乖乖女?!毙熘劬w擰眉。
沒想到辛絨這樣不驚嚇,他開箱把駕駛證拿出來,“真有證?!?/p>
辛絨邊哭,邊翻開駕駛證求證。
淚眼朦朧下,看到一張模糊的臉。
她擦掉眼淚,看到照片上是身邊人的臉。視線平移,看到姓名那一欄。
徐舟緒。
“徐、舟、緒?”她一字一頓,啞著嗓子開口。
“昂,你不是知道?”
辛絨不知道。
她只在同學的嘴里聽到過他,他們都叫他“舟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