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蓉蓉站在報社樓下。
她已經(jīng)等了好一會。
不一會便看見杜飛他們?nèi)齻€走了下來。
看到劉蓉蓉,杜飛眼神閃爍。
尓豪則笑著拍了拍杜飛的肩膀:“兄弟,把握機會?!?/p>
書桓也打趣的推了杜飛一下。
“干嘛?看到我像見到鬼一樣?!?/p>
杜飛逞強地推了推眼睛,嘴上不服地反駁:“我哪有?”
不過,聽他說話的語氣就知道他沒底氣。
“今天你要請我吃飯?!?/p>
杜飛有些為難的捏捏褲袋,他不是摳門,真的是最近經(jīng)濟緊張。
劉蓉蓉不等他反駁,直接拽了胳膊走人。
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尓豪忍不住搖頭說:“現(xiàn)在的女孩兒真是大膽?!?/p>
書桓微笑著看著兩人的背影,感覺輕松了不少。
他跟杜飛是兄弟,他一直知道杜飛深愛如萍。
如果杜飛能有個好歸宿,那他身上的負罪感會少一些。
劉蓉蓉與杜飛走在街上,兩人選了一個不大的館子吃飯。
杜飛聲稱他今天追報道,下午的時候跑外勤,剛剛吃過,所以不餓。
劉蓉蓉狡黠一笑,說道:“可是我很餓,因為想到晚上你會請我吃飯,所以我特意餓了自己兩天?!?/p>
不由分說地劉蓉蓉點了四道菜,道道菜都點在杜飛的心跳上。
杜飛在心里哀嚎,估計這個月剩下的日子,要靠乞討為生了。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
既然點了,就好好吃吧,反正現(xiàn)在也沒別的辦法。
“杜飛,你要不要送我一些禮物?”
劉蓉蓉俏生生地看著杜飛,她的眼睛像蝴蝶尾巴一樣,撲閃的人心慌。
“什么......什么禮物呀?”
杜飛簡直不敢跟劉蓉蓉對視,今天吃過飯,他活著都有問題,還拿什么錢買禮物。
“就像是‘傻瓜’那樣的禮物!”
透過眼鏡,杜飛偷看了一眼劉蓉蓉,心虛的低下頭說:“我想不到什么禮物?!?/p>
劉蓉蓉并不氣餒,大大方方地把自己想要的東西說了出來:
“你給我做一把扇子,要鵝毛的?!?/p>
‘噗——’
杜飛差點噴飯,他到哪里去搞鵝毛扇子?
“你不要為難我了好不好?”
“你送如萍的時候,那么多點子?,F(xiàn)在送我一把扇子,你就說你為難?”
哎,杜飛真的很無奈。
劉蓉蓉要的東西太刁鉆了,也很古怪。
這一點跟自己之前奇奇怪怪的風(fēng)格倒很相似。
吃過飯,杜飛緊張地跑過去結(jié)賬。心里一直念叨:完了完了。
“先生,剛才出去的小姐已經(jīng)結(jié)過賬了。”
“什么?”
杜飛有些驚訝,又有些感激。
他慌忙地跑出去,就看到劉蓉蓉笑盈盈地立在門口。
杜飛眼神閃爍,有些尷尬地問:“不是說我請你嗎?”
劉蓉蓉還是笑瞇瞇的,說道:“對啊,你請客,我結(jié)賬!很公平?!?/p>
杜飛笑著喟嘆了一下,劉蓉蓉真的可以說是女中豪杰了。
其實跟劉蓉蓉相處不是很難,反倒很輕松。
她家境不錯,卻沒有大小姐脾氣。
雖然性格豪爽,又帶著女孩的細膩。
“你要的禮物我會認真準備的?!?/p>
杜飛抬眼認真的看向劉蓉蓉,卻發(fā)現(xiàn)對方收斂了笑意,也在認真的看他。
兩人就這樣互看,直到旁邊的聲音驚擾了兩人。
回到家后,杜飛便開始翻箱倒柜。
“杜飛,你怎么又把家里弄得雞飛狗跳的?”
書桓無奈地看著四處亂竄的杜飛,他回來之后一言不發(fā)開始亂翻。
“你不懂,我在找工具呀?!?/p>
“你要找什么工具?”
“我在找做扇子的工具?!?/p>
杜飛拿過來一個鉗子,肩膀上掛了兩個籠屜。
書桓真是快被杜飛的天馬行空打敗了,他以前只是會買一些奇奇怪怪的,現(xiàn)在開始自己動手去做了。
“你要做扇子?為什么用籠屜呢?”
杜飛一副天機不可泄露的表情:“到時候你就知道咯?!?/p>
“我記得上次報道‘老伴兒’的事,有戶人家送來了鵝,你還記得是哪家嗎?”
書桓有些懷疑他的動機,不想配合,問道:“你要干嘛?”
杜飛一個揮舞,嚇得書桓忙向后靠。
杜飛嘿嘿一笑,說道:“當(dāng)然是千里取鵝毛啦!”
尓豪幫杜飛聯(lián)系了一個養(yǎng)鵝的農(nóng)家。
杜飛到的時候,已經(jīng)日上三竿。
杜飛帶著草帽,遠遠就看見鵝霸領(lǐng)著它的"娘子軍"在曬谷場巡邏。
農(nóng)戶介紹:“其他的鵝應(yīng)該沒問題,這只鵝比較記仇,最好不要惹它?!?/p>
杜飛吃驚的轉(zhuǎn)頭,一只鵝也會記仇?
他今天還偏要看看!
杜飛躡手躡腳地湊近鵝的尾巴,瞅準了那根羽毛,便用手抓去。
誰知道這只鵝后面仿佛有眼睛,一個‘大鵬展翅’就拍掉了杜飛的眼鏡。
杜飛慌忙地從地上撿起眼鏡,大叫:“我跟你拼啦!”
那一瞬間,鵝霸的豆豆眼里迸發(fā)出"你殺了吾妻"的殺氣。
它抻著脖子發(fā)出防空警報般的嘶鳴,雪白翅膀"唰"地展開成關(guān)公大刀的弧度,蹼腳跺得塵土飛揚。
杜飛心里一驚,拿起旁邊的掃把準備應(yīng)戰(zhàn)。
不過,杜飛太高估他自己了。
接下來的畫面就是他甩著草帽奪路狂奔,鵝霸撲棱著翅膀貼地飛行,所過之處雞飛狗跳。
在第七次急轉(zhuǎn)彎時,杜飛竟和它形成了詭異的二人轉(zhuǎn)隊形——它啄杜飛屁股,杜飛踹它尾羽,整個畫面不忍直視。
這場戰(zhàn)斗持續(xù)幾十分鐘,最后以杜飛求饒作為結(jié)局。
幾名農(nóng)戶像看戲劇一樣樂彎了腰,他們猜測可能有錢人就有這種愛好吧。
最后,在農(nóng)戶的幫助下,杜飛從幾只鵝身上拔了些尾羽。
農(nóng)戶又拿出一些他收集的羽毛給杜飛,這才湊齊了做扇子的材料。
當(dāng)杜飛進門的時候,書桓驚呆了。
只見他灰頭土臉,頭上身上都是鵝毛,臉上也有摔破的痕跡。
“杜飛!你去哪里了?”
“看不出來嗎?”
杜飛忙著整理鵝毛,沒有做過多解釋。
“你去取個鵝毛而已,怎么又搞得這么狼狽?”
書桓失笑地看著杜飛,他真的佩服眼前這位壯士,好像多安全的事都能被他搞得很危險。
就像之前給秦五爺拍照他們奪路狂奔,又像他送如萍禮物,大鬧市場。不弄的精疲力盡他是不會罷休的。
“那是你沒去,你去了結(jié)果也是一樣。你不知道,那只鵝有多厲害!它記仇!”
杜飛煞有介事地說著,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逗的書桓忍不住大笑起來。
“笑吧!笑吧!”
“遲早有一天讓你見識到厲害!”
拿出蒸籠,杜飛把泡好的鵝毛放到里面,開始蒸鵝毛。
書桓興致勃勃地看著杜飛折騰,他好久沒看到準備禮物的杜飛了,久到讓他懷念。
顯然,書桓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等到他聞到鵝屎味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書桓捏著鼻子問:“杜飛,要蒸多久?”
“馬上就好,馬上就好。稍安勿躁?!?/p>
書桓無奈了,只能打開窗戶透氣。
有人敲門,書桓前去開門。
是尓豪和如萍。
兩人進來之后,也是眉頭緊鎖。
整個屋子散發(fā)著一股淡淡的膻腥味,好像還有點糞便味?
如萍到書桓旁邊,捏著鼻子問:“杜飛又在干嘛?”
書桓無語地躺倒在沙發(fā)上說:“你自己去問他吧。”
——
終于,杜飛的鵝毛蒸好了。
蒸好的鵝毛似驚鴻乍起,泛著耀眼的光輝。因為在屜里面放了艾草和野菊,蒸出來的鵝毛不但沒有了膻腥味,還添了些草木香。
杜飛又拿出買來的竹片,依次排開。中間七片作北斗,外圍漸次鋪開二十八宿,尾梢還得留出三根帶墨斑的,斜斜一指,恰似銀河傾瀉。
為了學(xué)這門手藝,他可是費了大功夫。
尓豪好笑地問:“怎么說我也給你聯(lián)系了鵝毛,你總該告訴我這禮物是送誰的吧?”
杜飛突然玩心大起,說道:“當(dāng)然是送給如萍——”
所有人的心為之一顫,現(xiàn)如今如萍可與書桓訂了婚,杜飛要是還想不開那就糟透了。
“——的同學(xué)啦!”
尓豪長嘆一下,用力拍著杜飛:“你可嚇死我了?!?/p>
如萍也放下一口氣,不過她看著杜飛專心致志的樣子,心里又閃過了一絲失落。
可能是沒有習(xí)慣吧,她想。
扇子做好了,杜飛特意去學(xué)校門口等劉蓉蓉。
他神秘地把扇子藏在身后,打算一會給對方個驚喜。
劉蓉蓉看到杜飛,眼神瞬間有了光彩,向他跑來。
“你來啦!來找我嗎?”
她的眼神中帶著些許不確定和期待。
“我來交托一份禮物。”
說著杜飛從身后緩緩拿出扇子。
扇骨是青黃的竹片,用細線捆扎結(jié)實,扇面蓬松得像一朵云——羽翅根根雪亮,羽管硬挺,末梢卻柔軟如柳絮。輕輕一扇沙沙作響,如女子在低語。
“天吶!”劉蓉蓉低呼出聲,她沒想到杜飛會將扇子做的這么美。
她抬起頭,眼中是藏不住的深情。
“要不要陪我走一走?”
劉蓉蓉?zé)崃业哪抗庾尪棚w心頭猛的一顫,不自覺的就要滿足她的愿望。
兩人并肩而行,劉蓉蓉說:“你知道越人歌嗎?”
不等杜飛回答,她又自顧自的低吟: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p>
“你說這是不是說的我們?”
杜飛抿了抿唇,笑著說:“我算什么王子!”
“在有些人眼里你不是,在我眼里你就是?!?/p>
劉蓉蓉還有兩句沒說: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晚上杜飛回來的時候,書桓已經(jīng)在家。
杜飛放下鑰匙,疑惑地問:“今天沒去陸家?”
書桓搖搖頭。
“你最近好像很少去陸家?!?/p>
書桓依然無言。
“明天是如萍生日,你有沒有準備禮物?”
書桓默默點點頭。
禮物么早就準備好了,是一個手鏈。
他在陪如萍買衣服的時候看到這款手鏈,覺得還不錯,就買了。
“你好像很不開心?”
“你不要告訴我,你后悔訂婚了!”
聽到杜飛猜中自己的心事,書桓不自然的離開沙發(fā),開始打沙包。
沒人知道,他的心撕扯的有多疼。
他恨自己當(dāng)時魯莽的決定,也恨依萍,為什么去綏遠的不是她?
她就這么輕易的放棄了,她為什么沒有如萍那樣的勇氣?
杜飛搖了搖頭,不想再管這個發(fā)瘋的人。
天氣很好,陸家大宅這邊很是熱鬧。
今天是如萍生日,邀請了很多人。
她站在樓梯的轉(zhuǎn)角處,一襲粉霞似的洋裝裹著纖裊身段,像是將三月的桃花瓣揉碎了染進綢緞里。荷葉邊領(lǐng)口綴著珍珠紐,每一顆都含著溫潤的光,仿佛昨夜星辰墜落在她頸間。
方瑜過來牽著如萍的手:“你真的是我們的花仙子,現(xiàn)在請花仙子過來許愿吧。”
隨著如萍走動,輕紗質(zhì)地的裙擺漾開漣漪。腰后的緞帶蝴蝶結(jié),尾梢垂至小腿,隨著她每一次呼吸輕輕顫動。
同去年一樣,如萍幸福的吹了蠟燭,許了愿。
不同于去年的是夢萍悄悄躲在角落,書桓則落寞的站在一旁。
他的腦海中一直回蕩著那天夜里依萍彈奏的《往事難忘》。
原來‘往事’有這么大的威力,確實讓他難忘。
如萍看了一周,終于發(fā)現(xiàn)了夢萍。
她跑過去,拉住夢萍的手,將她帶到人群當(dāng)中。
她認真地看著夢萍,伏在夢萍耳邊小聲說道:“夢萍,我知道這世界給你的痛,是烙在心上抹不去的疤。但是,請你把它當(dāng)做蚌殼里的沙,雖然硌得你流淚,來日卻會凝成珍珠?!?/p>
夢萍低下頭,她很惶恐。
她不想在大家面前討論自己的傷口,這是一個秘密。
曾經(jīng)如萍的祝福她都可以坦然接受,唯有現(xiàn)在她只想變成空氣,變成所有人都不在乎的透明。
那樣她的傷口也不會有人看得見,她還是陸家驕傲的千金小姐。
看著夢萍沒有反應(yīng),其中一個對夢萍很有好感的男學(xué)生開玩笑道:“是什么秘密我們聽不得嗎?”
聽到秘密兩個字,夢萍整個人心里一震。
偏偏那男學(xué)生還來拍夢萍的肩膀,夢萍整個人正在緊張之中,陡然被觸摸,條件反射地回頭扇了對方一個巴掌,嘴里大喊:“不要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