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凡端坐靜室，并未立刻開始。
方才在交易所，他便已將那《玄陰功》與凝血丹丹方牢牢記下，每一個字，每一個細節(jié)，都已烙印在識海深處。
之所以將玉簡和冊子交給姜雪，不過是廢物利用，順便施加壓力，看看她的極限罷了。
他心念一動，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尊半人高的黑色丹爐。
丹爐通體由黑鐵鑄造，樣式古樸，表面只有幾道簡單的聚火符文，是一品丹爐中最為普通的一種。
即便如此，也幾乎耗盡了他身上所有的靈石。
宗門發(fā)放的一百靈石，買了丹方、藥材、那本《玄陰功》，再加上這尊丹爐，已所剩無幾。
十份凝血丹藥材，一份成本一靈石。市面上一顆成品凝血丹，價值三靈石。
這意味著，他的成丹率，至少要達到三成以上，才能勉強收回藥材的成本。
若是十份藥材全部失敗，他將徹底變成一個窮光蛋。
壓力，如影隨形。
王凡深吸一口氣，將心緒沉淀下來。
他沒有急著點火，而是取出第一份藥材，攤開在面前。
一小塊散發(fā)著腥氣的暗紅色獸血凝塊，幾株葉片肥厚、帶著粘液的凝血草，數(shù)朵顏色深邃、散發(fā)陰冷氣息的極陰花，以及甘草、夏蓉等輔藥。
他閉上眼睛，腦海中開始飛速模擬煉丹的每一個步驟。
藥材投入的順序、火候的精確控制、靈力注入的時機與強弱……《炎火訣》的火行靈力催動爐火，木行靈力溫養(yǎng)藥性，兩者如何協(xié)調(diào)，如何避免沖突……
丹方中的每一個細節(jié)，都被他反復推演，力求完美。
許久之后，王凡睜開眼，眸中一片清明。
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一簇赤紅色的火焰憑空燃起，正是由《炎火訣》催生的精純靈火。
靈火投入丹爐底部，爐身微微震動，爐壁上的聚火符文緩緩亮起。
溫度，在神識的精準控制下，逐漸升高。
時機已到！
王凡神色專注，按照腦海中模擬的順序，依次將凝血草、極陰花等輔藥投入丹爐。
藥材在高溫下迅速融化、分解，散發(fā)出刺鼻的氣味。
他的神識高度集中，小心翼翼地控制著火候，不敢有絲毫大意。
最后，是那塊獸血凝塊。
投入的瞬間，丹爐內(nèi)發(fā)出一陣“滋滋”的聲響，原本還算穩(wěn)定的藥液，猛地沸騰起來，一股焦糊味彌漫開來。
失敗了。
王凡面無表情地收回靈火，打開丹爐，里面只剩下一灘漆黑粘稠的廢渣。
他沒有氣餒，也沒有急躁。
清理丹爐，取出第二份藥材。
再次閉目，將剛才失敗的過程在腦海中回放，分析著每一個可能出錯的環(huán)節(jié)。
是火候過高？
還是獸血投入的時機不對？
重新調(diào)整，再次開爐。
這一次，他更加小心，神識對火候的控制精細入微。
藥液融合的過程似乎順利了一些，但就在即將凝丹的最后關(guān)頭，爐內(nèi)靈力突然一陣紊亂。
噗！
一聲輕響，丹爐微微一震。
第二次，依舊失敗。爐底只留下一堆灰白色的粉末。
王凡眉頭微皺。
連續(xù)兩次失敗，都在不同的環(huán)節(jié)。
他再次清理丹爐，取出第三份藥材。
這一次，他沒有立刻開始，而是盤膝坐下，運轉(zhuǎn)《炎火訣》。
赤紅與碧綠兩色靈光在他周身流轉(zhuǎn)，補充著剛才煉丹消耗的靈力。
同時，他的大腦如同最精密的儀器，瘋狂運轉(zhuǎn)，將前兩次失敗的經(jīng)驗、丹方的記載、以及《炎火訣》的特性，不斷地進行比對、分析、重組。
火候，時機，靈力注入的方式，甚至是不同藥材融合時可能產(chǎn)生的細微沖突……
每一個細節(jié)，都被他拆解開來，反復推敲。
第三次。
王凡再次開爐。
這一次，他將《炎火訣》的木行靈力，以一種極為精妙的方式，絲絲縷縷地纏繞在暴烈的火行靈力之外，如同給狂獅套上了一層柔韌的韁繩。
心神沉浸，靈力流轉(zhuǎn)，藥材依次投入。
當獸血凝塊再次入爐，那股暴烈的氣息剛一升騰，便被早已準備好的木行靈力溫柔地包裹、滲透、安撫。
爐內(nèi)不再是單純的高溫灼燒，而是在熾熱中蘊含了一絲生機，引導著藥性融合。
時間一點點流逝。
丹爐內(nèi)逐漸彌漫出一股奇異的藥香，夾雜著淡淡的血腥氣。
成了！
王凡眼神微動，掐動法訣，爐火驟熄。
爐蓋打開，一枚鴿子蛋大小，表面坑坑洼洼，顏色暗紅，隱約可見不少雜質(zhì)的丹藥，靜靜躺在爐底。
他伸手將其攝入掌心，仔細打量。
凝血丹，下品。
丹藥表面粗糙，色澤不純，其中蘊含的雜質(zhì)，至少有三成。
這種品質(zhì)的丹藥，藥力狂暴駁雜，若是直接服用，輕則損傷經(jīng)脈，留下隱患，重則靈力沖突，走火入魔。
不過，王凡本就沒打算自己服用。
收起丹爐，走出靜室，來到院中。
“張虎?！?/p>
正在院西偏房前空地上，按照王凡之前的吩咐，進行基礎體能鍛煉的張虎，聽到呼喚，立刻停下動作，小跑過來。
他身材壯碩，皮膚黝黑，臉上憨厚的討好笑容。
“主人，您找我？”
王凡將手中那枚下品凝血丹遞了過去。
“吃了它，運轉(zhuǎn)功法?！?/p>
張虎看著王凡手中那枚散發(fā)著血腥氣的丹藥，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丹藥！主人竟然賜給他丹藥！
雖然這丹藥看起來品質(zhì)不怎么樣，但對于他這種下品靈根的雜役奴隸而言，已是天大的恩賜！
他毫不猶豫地接過丹藥，感激涕零：“謝主人賞賜！謝主人賞賜！”
說完，便迫不及待地將那枚下品凝血丹一口吞了下去。
丹藥入腹，一股狂暴的熱流瞬間在他體內(nèi)炸開，如同無數(shù)根鋼針在瘋狂穿刺他的經(jīng)脈！
張虎悶哼一聲，臉色瞬間漲紅，額頭青筋暴起，連忙按照王凡之前隨意傳授的一段粗淺練氣口訣，盤膝坐下，試圖引導那股狂暴的藥力。
就在此時，王凡冰冷的手掌，輕輕按在了張虎的天靈蓋上。
《炎火訣》悄然運轉(zhuǎn)。
張虎只覺得體內(nèi)那股狂暴欲裂的能量，仿佛找到了一個宣泄口，瘋狂地朝著頭頂涌去，順著那只冰冷的手掌，源源不斷地流失。
痛苦略微減輕，但他體內(nèi)的靈力，也在以驚人的速度被抽走。
王凡閉著眼睛，感受著一股股經(jīng)過張虎身體初步煉化，雖然依舊駁雜，但已溫順許多的靈力，通過手掌，涌入自己體內(nèi)。
《炎火訣》的火木雙靈根如同兩個貪婪的漩渦，將這股外來靈力迅速分解、提純、吸收。
凝血丹的狂暴藥性，丹藥中的雜質(zhì)，對經(jīng)脈的沖擊……這一切的負面效果，都由張虎承擔了。
而王凡，只需坐享其成，汲取那相對純凈的能量。
靈奴的作用，本就是如此。
為主人提供修為的“鼎爐”罷了。
很快，那枚下品凝血丹的藥力被張虎初步煉化，又被王凡吸收殆盡。
王凡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練氣一層的修為，已經(jīng)達到了頂峰，距離突破只差一線。
他沒有絲毫猶豫，從儲物袋中取出了另一枚丹藥。
正是之前大師兄陌顏所贈送的那凝血丹。
這枚丹藥色澤圓潤，血光內(nèi)斂，表面隱有符文流動，品質(zhì)遠勝他自己煉制的那枚下品丹藥，顯然是上等貨色。
王凡面無表情，在那枚下品凝血丹藥力剛剛耗盡，張虎體內(nèi)經(jīng)脈尚處于擴張和刺痛狀態(tài)時，直接將這枚品質(zhì)上乘的凝血丹，塞進了張虎的口中。
“唔！”張虎身體猛地一顫，眼睛瞪得滾圓，臉上露出極度痛苦的神色。
如果說剛才那枚下品丹藥是鋼針穿刺，那么這一枚上等丹藥，簡直就是燒紅的烙鐵在他體內(nèi)橫沖直撞！
更加磅礴、更加精純，也更加狂暴的藥力轟然爆發(fā)！
張虎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皮膚下仿佛有無數(shù)條小蛇在竄動，七竅都隱隱有血絲滲出。
但他不敢反抗，甚至不敢停止運轉(zhuǎn)那粗淺的口訣，因為頭頂那只冰冷的手掌，依舊牢牢按著，如同死神的鐮刀，懸在他的脖頸之上。
停，死！
不停，尚有一線生機！
王凡神色不變，全力運轉(zhuǎn)《炎火訣》，加速汲取著從張虎體內(nèi)傳來的、經(jīng)過初步煉化的、更加精純磅礴的靈力。
轟！
一股無形的氣浪以王凡為中心，驟然擴散開來。
他體內(nèi)的靈力瓶頸，在這股精純能量的沖擊下，應聲而破！
練氣二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