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燼木居
王凡站在庭院中央，雙手背在身后，目光依次掃過面前四人。
張虎、阿狗、小小立在一排，姜雪則站在稍遠處。
陳斌的位置空著，無聲地提醒著他的缺席。
張虎低著頭，肌肉緊繃。
昨日親眼目睹陳斌如何從一個活人變成干尸，那畫面仍在他腦中揮之不去。
盡管他的傷已好轉，修為也突破到練氣二層，但此刻只想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阿狗不著痕跡地將小小拉到自己身后半步。
小小雙手緊抓衣角，眼睛紅腫，顯然一夜未眠。
"陳斌死了。"王凡淡淡地說。
三名雜役身體同時一顫。
"從今日起，陳斌負責的區(qū)域，由小小接替。"王凡目光轉向小小。
小小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往阿狗身后又縮了縮。阿狗握緊拳頭又松開，最終只是輕輕拍了拍小小的肩膀。
"都去做事。"王凡揮手示意。
三人立即散開，腳步匆忙，幾乎是小跑著離開了院子。
姜雪仍站在原地，睫毛微顫，目光落在地板上的一塊石紋上。
王凡轉身走向主樓，沒有多看她一眼。陳斌的死只是一個必然的結果，一個不合格工具的處理。
現(xiàn)在，他關心的是下一個工具——姜雪能否通過今天的考核。
丹奴？還是爐鼎？
交易所
王凡徑直走到丹藥柜臺前。
這次沒有任何停留，他直接放下一個小玉瓶。
"六枚中品凝血丹，換十八份凝血丹材料。"
管事打開玉瓶檢查，眉毛微抬。
雖然中品凝血丹并不稀有，但眼前這個練氣三層的少年能一次性拿出六枚品質一致的丹藥，確實不同尋常。
"道友稍等。"
很快，十八份包好的藥材擺在柜臺上。
王凡神識一掃，確認無誤后直接收起離開，整個過程不超過十息。
燼木居
靜室內(nèi)，一尊未點燃的丹爐矗立在中央。
王凡盤坐在蒲團上，聽著門外漸近的腳步聲。
姜雪推門進入，面色比昨日更加蒼白，唇邊已經(jīng)沒有血色。
她走到距離丹爐三步遠的地方停下，微微欠身："主人。"
王凡睜開眼，目光落在她身上："開始吧。"
姜雪走到丹爐旁，右手有些顫抖地拿起第一份藥材。
她的動作生澀但認真，將藥材按次序分揀、洗凈、切分。刀刃偶爾在她指尖留下細小傷口，但她顧不上處理。
剪根須、去雜質、切片、研磨……每一步都比王凡慢三倍。
汗水從她額角滴落，打濕了身前的藥材。
藥材處理完畢，姜雪走到丹爐前，開始引動體內(nèi)靈力。
她閉上眼，雙手結印，按照記憶中王凡的手勢，將靈力導入爐底法陣。
"噗。"一團黃紅相雜的微弱火焰在爐底搖曳，火舌不高，忽明忽暗。
姜雪咬緊下唇，全神貫注地維持著火焰的穩(wěn)定。
小心控制著呼吸，右手時不時結印調整火力大小。
丹爐溫度漸漸升高，底部開始泛紅。
姜雪拿起第一味藥材，只見她削去外皮，取其中芯，投入丹爐。
"滋"的一聲，藥香四溢。
第二味，她將其揉碎，分三次均勻投入。
第三味，她先在掌心搓熱，然后才緩緩投入。
每一步，她都盡量模仿王凡的動作，卻總差那么一點精準和流暢。
王凡一言不發(fā)地觀察著，目光銳利。
他能看到姜雪體內(nèi)那點微弱的靈力如何艱難地維持著火焰，也能看到她頻繁變換姿勢，以緩解腿部的酸痛。
但他沒有任何提醒或幫助的意思。
終于到了關鍵一步——投入獸血凝塊。
姜雪拿起那塊暗紅色物體，額頭已經(jīng)全是汗水。
她記得王凡每次都會用木屬性靈力包裹凝塊再投入。
她嘗試分離出自己那一絲微弱的木屬性靈力，勉強包裹住凝塊表面，然后小心翼翼地投入丹爐。
"轟！"
獸血凝塊接觸火焰的瞬間，一股狂暴能量爆發(fā)。爐中火焰暴漲三尺，黑煙翻滾，爐壁發(fā)出不祥的震顫聲。
姜雪驚呼一聲，下意識后退。
"廢物。"王凡冷哼一聲。
姜雪渾身一僵，強迫自己站穩(wěn)。
面對王凡毫無溫度的雙眼，她心中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懼和不甘。
“不，主人，再給我一次機會，就一次?！?/p>
姜雪跪倒下來，死死抓住王凡的衣角，祈求著生機。
“繼續(xù)?！?/p>
兩個字，輕飄飄的，卻像兩座無形的大山，瞬間壓在了姜雪的脊梁上。
沒有斥責，沒有怒罵，甚至沒有一絲情緒波動，只有命令。
這比任何暴怒都更讓她感到恐懼，因為這代表著在她這位“主人”眼中，她的失敗，她的驚恐，甚至她的生死，都微不足道。
失敗了，就再來一次。
如果再失敗……姜雪不敢想下去。
陳斌那迅速干癟、失去生機的模樣，如同夢魘般在她腦海中閃過。
她不想死，更不想變成那副樣子！
一股絕境逢生的慶幸感如同電流般竄過四肢百骸，讓她幾乎癱軟的身體重新注入了一股力量。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帶著濃重的爐灰和藥材焦糊味，強行壓下喉嚨里的哽咽和心頭的戰(zhàn)栗。
“是……主人?！?/p>
沒有立刻去碰觸下一份藥材，而是重新跪坐在丹爐前，閉上了眼睛。
腦海中，方才失敗的每一個細節(jié)都在飛速回放。
問題出在哪里？
控火？
不，雖然她的靈力微弱，火焰不穩(wěn)，但之前處理普通藥材時，勉強還能維持。
投入順序？
也不對，她嚴格按照記憶中王凡的順序來的。
是……獸血凝塊！
那股狂暴的能量，在她投入丹爐的瞬間就徹底失控了。
她記得很清楚，王凡在投入獸血凝塊前，指尖有碧綠的靈光閃爍，將凝塊包裹。
那是木屬性靈力，溫和、富有生機，能安撫獸血中的暴戾之氣。
可她自己呢？
她的《練氣訣》只是最基礎的引氣法門，體內(nèi)靈力駁雜微弱，雖然也勉強算是火木靈根，但那點可憐的木屬性靈力，根本無法像王凡那樣精純、凝練，更別說用來包裹和壓制獸血了。
強行模仿，結果就是靈力被瞬間沖垮，導致炸爐。
怎么辦？她體內(nèi)的木靈力根本不夠！
放棄嗎？
不！
既然無法像主人那樣用木靈力強行“壓制”和“引導”，那能不能換一種方式？
她的目光落在丹爐底部的控火法陣上。
她的靈力雖然弱，但《練氣訣》是基礎法門，勝在平穩(wěn)。
如果……如果她將火力降到最低，用最溫和的火焰慢慢“烘烤”獸血凝塊，不同時投入其他需要高溫催化的藥材，而是等獸血稍微穩(wěn)定一些，再逐步加入其他輔藥呢？
這無疑會大大延長煉丹時間，對靈力的持續(xù)消耗也是巨大的考驗，而且成功率……她不知道。
這只是她絕望中能想到的唯一辦法！
賭一把！用她自己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