燼木居
院中站著五道身影。
不再是雜役處那般污穢不堪，五人都已換上了粗布但干凈的衣物，洗去了臉上的污垢，露出了原本的模樣。
雖然依舊帶著惶恐和不安，但至少看起來順眼多了。
王凡微微頷首，目光掃過他們。
“名字，靈根，修為?！?/p>
五人身體一緊。
最先被挑中的那名清麗女子上前一步，低著頭，細若蚊蚋：“奴婢……姜雪，下品火木靈根，剛……剛引氣入體。”
她身段窈窕，縱然穿著粗布衣，也難掩其姿。只是臉色依舊蒼白，眼神躲閃，不敢與王凡對視。
王凡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火木靈根，倒是與他自己一樣，只是品階天差地別。
接著，一個身材較為壯碩，看起來有些憨厚的少年站了出來，甕聲甕氣道：“奴才張虎，下品金靈根，練氣一層?！?/p>
長相普通，但眼神深處，藏著與憨厚外表不符的精明。
然后是一個身材嬌小玲瓏，看起來只有十三四歲模樣的少女，怯生生地開口：“奴婢……小小，下品木靈根，練氣一層?！?/p>
她長得很是漂亮，大眼睛里滿是膽怯，雙手緊張地絞著衣角。
站在小小旁邊，一個身材瘦削，顴骨微高的少年立刻跟著上前，語氣帶著幾分急促：“奴才阿狗，下品土靈根，練氣一層！”
他下意識地將小小往身后擋了擋，看向王凡的眼神帶著警惕。
最后，是那個相貌平平無奇，身材中等的少年，他顯得最為鎮(zhèn)定，或者說，最為認命：“奴才陳斌，下品水靈根，練氣一層?！?/p>
五個人，五種不同的下品靈根，修為都只是剛剛踏入練氣一層，顯然是在被賣入真魔宗后，才被強行灌輸了最基礎的引氣法門。
王凡靜靜地聽完，心中已有了大致的判斷。
下品靈根，練氣一層。
真魔宗的底層，也是最容易被消耗的“材料”。
他的視線落在姜雪身上。
火木靈根，雖然是下品，但與《炎火訣》有共通之處，更適合處理與火焰、草木相關的事務。
“姜雪?！?/p>
女子身體一顫，頭埋得更低：“奴婢在。”
“你身具火木靈根，以后負責煉制丹藥?！蓖醴驳溃傲硗猓視髂阋徊抗Ψ?，用心修煉。”
煉制丹藥？
功法？
姜雪茫然，隨即頓感不妙。
她隱約覺得，那功法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王凡又看向那個怯生生的小小。
“小小?！?/p>
“奴……奴婢在！”少女嚇得差點跳起來。
“木靈根，適合培育靈植。偏房后面有一小塊空地，以后交給你打理。所需種子，我會給你?！?/p>
他頓了頓，補充道：“你和姜雪一樣，也要修煉我傳下的功法?！?/p>
小小的臉瞬間變得慘白，求助似的看向旁邊的阿狗，卻不敢說話。
阿狗猛地抬頭，似乎想說什么，但在接觸到王凡冰冷的眼神時，又把話咽了回去，只是將小小護得更緊了些。
王凡沒理會這些小動作，目光轉向陳斌。
“陳斌，水靈根。負責靈植的日常灌溉，以及院內(nèi)清潔?！?/p>
陳斌麻木地點頭：“是，主人。”他似乎已經(jīng)完全認命。
接著是阿狗。
“阿狗?！?/p>
“奴才在！”阿狗梗著脖子，眼神警惕。
“你負責所有人的伙食。每日清晨，可下山去外門膳堂領取。給你一炷香時間來回?！?/p>
王凡淡漠，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超過時限，或者出了其他差錯，死?！?/p>
阿狗的身體明顯僵住，臉色發(fā)白，但還是咬牙道：“是！”
最后是張虎。
“張虎，金靈根?！蓖醴部粗鄬汛T的身材，“院西有一間空置的鍛造房，以后你負責在那里鍛打鐵精。所需礦石，我會提供?！?/p>
張虎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自己會被分配這種活，但還是立刻應道：“是，主人！”
五個人，五項任務，安排得明明白白。
王凡不再看他們，轉身走向閣樓。
“各自去做事。記住自己的本分。”
冰冷的話語，如同最后一道枷鎖，徹底鎖住了五人的命運。
王凡回到主樓靜室，盤膝坐下。
片刻后，他睜開眼，意念微動。
門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很快，閣樓的門被輕輕推開，姜雪和小小低著頭，一前一后走了進來，如同兩只受驚的小鹿，大氣不敢喘。
靜室之內(nèi)，光線柔和，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靈氣和若有若無的檀香，與她們身上殘留的雜役處的卑微氣息格格不入。
兩人走到王凡面前數(shù)步，便不敢再上前，垂首侍立，身體微微顫抖。
王凡沒有看她們，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本薄薄的黑色封皮小冊子，隨手扔在兩人面前的地板上。
小冊子封皮上，用古樸的字體寫著三個字——《玄陰功》。
“這是給你們的功法。”
功法？
姜雪和小小的身體同時一僵。
小小怯生生地抬頭，飛快地瞥了一眼那黑色的小冊子，又立刻低下頭，小臉煞白。
姜雪的反應則更加內(nèi)斂，她只是睫毛顫了顫，放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
她比小小更明白，在這魔宗，尤其是從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主人手中賜下的功法，絕不可能是坦途。
“拿起它?！蓖醴裁畹?。
姜雪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不安，上前一步，彎腰撿起了那本薄薄的冊子。
入手冰涼，帶著一股說不出的邪異氣息。
她將冊子捧在手中，退回原位，依舊低著頭。
王凡這才將目光投向她，又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枚玉簡，正是記載著凝血丹丹方的那枚。
“這個，你也拿著?！?/p>
玉簡懸浮而起，緩緩飄到姜雪面前。
姜雪愣了一下，抬頭疑惑的看向那枚散發(fā)著微光玉簡。
“這是凝血丹的丹方?！蓖醴步忉尩溃耙黄返に?。”
姜雪瞳孔微縮，呼吸驟然急促了幾分。
丹方？
主人竟然給了她丹方？
她顫抖著伸出手，接過了那枚玉簡。
“給你三天時間?！蓖醴驳?，“三天之內(nèi)，將這丹方徹底參悟透徹?！?/p>
姜雪猛地抬起頭，蒼白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明顯的驚駭之色，嘴唇微微張開，似乎想說什么，卻又發(fā)不出聲音。
三天？參悟透徹一張丹方？
“三天后，我會親自考核。”王凡無視她的驚駭，繼續(xù)說道，“若是通不過……”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姜雪清麗卻蒼白的面容，又掠過旁邊嚇得瑟瑟發(fā)抖的小小。
“若是通不過，”
“你便不再需要考慮煉丹之事?！?/p>
“以后，你就只做爐鼎?！?/p>
爐鼎！
這兩個字像兩柄重錘，狠狠砸在姜雪和小小的心頭！
小小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死死咬著嘴唇，不敢哭出聲，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
姜雪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凈，她死死地攥著手中的玉簡和小冊子，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
她看著王凡那雙冰冷無情的眼睛，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絕望和……不甘。
只做爐鼎……那意味著什么，她很清楚。
成為一個只供人采補、榨干價值后便會被隨意丟棄的工具，連最低等的雜役都不如！
“聽明白了？”王凡問道。
姜雪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心中不安已被強行壓下，只剩下死寂般的順從。
“奴婢……明白了。”她干澀回道。
“滾吧?！?/p>
王凡揮了揮手。
姜雪和小小如蒙大赦，踉蹌著轉身，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靜室。
閣樓的門再次關上。
王凡看著空蕩蕩的前方，思緒萬千。
《玄陰功》配合《炎火訣》，一陰一陽，或許能有奇效。
至于姜雪……三天時間，足夠看出她的潛力了。
有用，則留。
無用，便廢物利用。
魔宗之內(nèi)，沒有同情，只有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