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璃垂眸瞧著謝玉珩,心頭忍不住浮起些怒氣。
先前蘇清溪三番兩次挑釁于她時,謝玉珩不曾站出來說一句話。
而今蘇清溪咎由自取,他卻出來阻攔。
謝玉珩總是這般,無論何時,都費(fèi)盡心思維護(hù)他的小青梅。
哪管旁人死活?
從前她心中在意謝玉珩,寧愿委屈自己,也要叫他順?biāo)臁?/p>
可如今她已不在意了,謝玉珩以為這樣的小把戲,還能拿得住她嗎?
鳳眸淬上寒冰,沈昭璃清潤嗓音帶著幾分淡漠。
“天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今日本宮若饒了蘇姑娘,來日豈不任何人都能在本宮頭上踩一遭?”
“如此,皇室威嚴(yán)何在?”
眾人聽著皆有些驚訝。
長樂公主竟然拒絕丞相大人了?
瞧著高臺之上的沈昭璃,華服加身,容顏驚世,光是站在那里,周身華貴威嚴(yán)便叫人難以忽視,便覺本該如此。
那是大靖的長公主啊。
金尊玉貴,生來便該受盡萬千寵愛之人。
怎可讓人如此詆毀羞辱?
倚在石柱上的宋忱凝眸瞧著謝玉珩,冷嗤一聲。
“謝丞相還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p>
“日前,御史臺小官在朝上彈劾于你,不過幾日功夫,那官員便悄無聲息辭官回家了?!?/p>
“丞相大人如此睚眥必報(bào),如何到了長樂殿下這,便要她大度寬容?”
“你的標(biāo)準(zhǔn)真比戰(zhàn)馬還難駕馭,一會兒東,一會兒西,叫人捉摸不透?!?/p>
宋忱一番話說的眾人忍俊不禁,卻又礙于謝玉珩之威,不敢笑出聲來。
放眼望去,一片肩頭聳動。
謝玉珩轉(zhuǎn)頭瞧著宋忱,眼底寒光更甚。
在場不乏達(dá)官貴人,謝玉珩年紀(jì)輕輕便官拜丞相。
官場之上,樹敵頗多。
而今有宋忱這個莽夫牽頭,逮了機(jī)會,都忍不住踩上幾句。
“宋小將軍說得是,長樂殿下已再三給那位蘇姑娘機(jī)會,是她自己不珍惜,謝丞相怎能顛倒黑白,反怪起長樂殿下來了?!?/p>
“可不,丞相大人深受陛下恩寵,竟還如此為難長樂殿下,可真叫陛下寒心。”
謝玉珩臉色沉得厲害,低垂眼眸之中滿是厲色。
他同沈昭璃之間的事情,何時輪到這些人多嘴了。
緊捏拳頭,謝玉珩深深看沈昭璃一眼,屈膝半跪。
“臣懇請殿下看在溪兒年幼體弱的份上,饒她一命。”
沈昭璃紅唇微抿。
第一次,謝玉珩在她面前低頭折腰。
卻是為了給蘇清溪求情。
沈昭璃輕笑著搖頭,原以為她心頭會有些許波瀾。
可瞧著謝玉珩這般模樣,只覺可笑。
“丞相大人既執(zhí)意罔顧國法,維護(hù)蘇姑娘,本宮也不是個不講理之人。”
“你想代罰,便代吧。”
謝玉珩抬頭看向沈昭璃,面上清冷神色龜裂一瞬。
她竟真要對他動刑?
瞧著沈昭璃渾不在意的模樣,謝玉珩心頭有些惱怒,大袖下手背青筋暴起。
“臣,謝長樂殿下恩典?!?/p>
“清珪哥哥!”
說話間功夫,蘇清溪已挨了好幾下鞭笞,小臉蒼白的不成樣子。
謝玉珩思緒被拉回,面色微變。
甚至來不及同沈雙玉和沈昭璃行禮,便提著衣擺起身,沖下高臺。
沈雙玉皺皺眉頭,也沒理會謝玉珩,只叫人將此次斗詩的彩頭都拿來給了沈昭璃。
瞧著宮人擺在跟前的物件,沈昭璃不由輕笑。
“姑母就這樣將東西給了我,只怕大家不服?!?/p>
沈雙玉眉目間滿是笑意,指著臺下。
眾人正熱火朝天討論著沈昭璃方才所作詩詞,不少人都將其記了下來。
見沈昭璃目光落下,立刻揚(yáng)了笑臉。
“殿下才情,眾人目睹,無一不心悅誠服,那彩頭殿下便安心收著。”
“是啊,能得殿下新作,吾等已是榮幸之至?!?/p>
沈昭璃心頭微暖,這便是大靖的子民,她的子民。
總是如此包容愛戴著她。
“既是比試又怎能沒有評判?這鳳舞羅裳是姑母對本宮的一番心意,本宮不會推諉。”
“卻也不能因此攪擾了大家的興致,本宮這朱釵既是給出去,便沒有收回的道理?!?/p>
“一如往常勝出者得之。”
沈昭璃起身立于高臺之上,垂眸俯瞰眾人,白璧無瑕的面上掛著笑意。
眾人齊齊跪下,朝沈昭璃行禮謝恩。
沈雙玉臉上也有些欣慰之色。
雖有些小插曲,但此次春暉宴的斗詩會,因有沈昭璃珠玉在前,引得不才子佳人發(fā)揮超常。
倒比往年所作佳品還多上不少。
沈昭璃那支金雀銜花步搖,叫國子監(jiān)祭酒陸家大公子陸文淵贏了去。
……
玉京城因春暉宴熱鬧非凡之時,大靖邊城官驛中卻是一片冷肅。
身著赤錦繡蓮華裙的女子,秀發(fā)半挽,珊瑚珠串發(fā)飾在額前形成漂亮的弧度,隨著女子動作輕輕搖擺。
“廢物!北涼同大靖雖已議和,可這兒是邊城,境內(nèi)百姓對北涼人恨之入骨,須得處處小心謹(jǐn)慎!”
“可你們倒好,王上先于迎親隊(duì)伍去了玉京,你們卻不攔著,若王上遭遇危險(xiǎn),你們有幾個腦袋夠本郡主砍?!”
驛站內(nèi)眾人皆低頭噤聲,不敢對上蕭時缊視線。
身旁護(hù)衛(wèi)額頭冒著冷汗,小心翼翼開口:“郡主,王上是帶著近衛(wèi)走的,應(yīng)當(dāng)不會有事?!?/p>
“況且,以王上的性子和武藝,屬下們也攔不住王上。”
蕭時缊美眸微瞇,艷紅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反手便是一掌打在護(hù)衛(wèi)臉上。
“攔不住,就拿命去攔?!?/p>
護(hù)衛(wèi)嘴角淌著鮮血,卻根本顧不上擦,瞧蕭時缊的目光有些驚恐。
“郡主饒命,屬下只是一時失言……”
話音未落,護(hù)衛(wèi)便已直直倒下。
胸口插著把嵌著寶石的彎刀,刃口泛著凌冽的寒光,叫眾人不寒而栗,越發(fā)噤若寒蟬。
蕭時缊慢條斯理捏著帕子擦去面上血珠,留下一道淺淺的紅色血印。
將她本就美艷的面容,襯托的越發(fā)嫵媚。
“王上若有任何事,北涼必將踏平大靖!”
蕭時缊將北涼王楚云崢消失在迎親隊(duì)伍中的消息遮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玉京之中,無人知曉,楚云崢已悄悄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