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銘聲估分第一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全村。
幾天后，他踹開我家的門，洋洋灑灑扔下一把大團(tuán)結(jié)。
“欠你們舒家的，我連本帶利還了，不用謝?！?/p>
看來他這是已經(jīng)在黑市夸下?？?，不等七天后錄取通知書下來，提前就把大學(xué)名額賣掉了。
我掃了眼，地上大概有百八十塊。
去年剛恢復(fù)高考，顧銘聲失利落榜。
我為了讓他安心復(fù)讀一年，掏出所有積蓄托人弄來了寶貴的全套復(fù)習(xí)資料。
他每天學(xué)到深夜，我便弄來肉和魚變著花樣給他補充營養(yǎng)。
直到某次，他發(fā)現(xiàn)我夏天也總穿著長袖。
掀開胳膊，是密密麻麻的針眼。
顧銘聲當(dāng)時怔愣許久，眼眶漸紅抱緊我。
“我等不及了，嫁給我吧小晴?！?/p>
“我一定會考上最好的大學(xué)，讓全村人都羨慕你嫁對了人！”
那天后，我們便辦了簡單的婚宴。
顧銘聲愧疚于連半毛錢的彩禮都拿不出來，更別提三轉(zhuǎn)一響，于是一臉堅定承諾。
“明年我考上大學(xué)之日，就是和小晴領(lǐng)證之時。”
“若考不上，我也絕不死皮賴臉拖累她！”
前世我等那一天，等了許久。
可原來在顧銘聲眼里，我付出的所有，連本帶利不過一百。
我不至于跟錢過不去，畢竟還要攢上大學(xué)的生活費。
正要撿起那些錢，哥哥從屋里出來，忍著怒火推開顧銘聲。
“你對得起小晴嗎？！”
然而下一秒，嫂子便死死擋在顧銘聲面前，聲音發(fā)顫：
“舒朗，你想打死我可以，敢動銘聲一下試試！”
顧銘聲一臉心疼感動。
哥哥滿目呆愕震驚。
第二天，文芊芊就挽著顧銘聲的胳膊，和哥哥離了婚。
顧銘聲似乎把錄取名額賣了不小的價錢。
闊氣幫文芊芊還完彩禮，贖她自由身，又大手大腳給她置辦各種行頭首飾。
很快，村里便傳出閑言碎語。
有嘲笑我和我哥雞飛蛋打的，有唾棄文芊芊不要臉的。
就是沒有人說顧銘聲。
畢竟他幾乎已是板上釘釘?shù)那宕蟾卟纳?，前途一片光明?/p>
我不管周遭議論，一心收拾行李。
文芊芊卻穿著洋氣的新裙子主動找上了我。
“你陪了銘聲這么久，還賣血供他考學(xué)，也不容易。”
“不過，你不清不白伺候他一年，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個沒人要的二手貨，最好識相一點別再圍著他轉(zhuǎn)，否則我舉報你搞破鞋！”
我笑了。
原來她竟擔(dān)心，顧銘聲賣掉名額后還要在村里復(fù)讀一年，我會想辦法挽回他？
我淡淡開口：“他這塊豬肉再金貴，也是頭騷種豬，我怕被熏到，自然不會圍著他轉(zhuǎn)。”
文芊芊只以為我是賭氣才故意這么說。
她勾勾唇，忽然朝我抬起手，卻是一巴掌往自己臉上扇去！
身后有人怒氣沖沖撞開我，飛快護(hù)住文芊芊。
她埋在顧銘聲懷里捂臉抽咽：
“這一年來我都習(xí)慣了，她和她哥一有不順心就對我喊打喊罵，不算什么的……”
顧銘聲額邊青筋暴起，不等我反應(yīng)便重重將我踹下河！
“你這種心地丑陋的村姑，比不上芊芊一根毫毛，哪怕為我賣干了血我都嫌惡心！”
我被救回去后病了兩天。
不過經(jīng)過此事，哥哥徹底對文芊芊死了心。
眼看著就快到了前世寄來錄取通知書的時間，他陪我去省城添置新衣物。
百貨大樓里，卻迎面走來兩道熟悉的身影。
顧銘聲目光落在我蒼白臉色上，眉頭微微一緊。
文芊芊則一副有人撐腰，不再害怕我們這對鄉(xiāng)下兄妹的模樣，眼神輕蔑。
可一看到哥哥給我這個前小姑子花錢，她又?jǐn)Q起柳眉憋不住了。
“舒晴，你一個當(dāng)小姑子的，總是花你哥的錢還真好意思！”
我冷笑。
自打她嫁過來，我便再沒有張口問哥哥拿過一分錢。
日子困難時寧愿賣血，都不想打擾他們小家庭的平靜，只因為我知道哥哥當(dāng)初有多喜歡文芊芊，不想讓他為難。
現(xiàn)在她見顧銘聲前途無量，踹了我哥去攀高枝，還指點起我們兄妹了？
恰好哥哥讓我試一只上海牌手表，說去首都用得上。
我很喜歡，正當(dāng)哥哥掏出錢和工業(yè)票準(zhǔn)備買下時，柜臺前忽然甩下一疊厚厚的大團(tuán)結(jié)。
“我多出三十，這只表給我包起來，我要送給我的未婚妻！”
顧銘聲對文芊芊豪氣開口，眼睛卻是冷冷瞥向我。
售貨員愣了下，我則平靜問：
“凡事都有個先來后到吧？”
顧銘聲以為我吃醋了，掀唇淡嗤：“對，芊芊才是先來的，你這個后到的，不配！”
“我再多出五十，包起來！”
之后，無論我和我哥看上了什么，他都搶先一步加錢買下。
文芊芊被全商場的艷羨目光包圍，笑靨如花，拎著大包小包朝我們投來憐憫目光。
“銘聲明年就能重新考上大學(xué)，帶我去首都，過上你們想都想不到的好日子?！?/p>
“你們兄妹一輩子只能苦哈哈種地賣血，還是把錢省著點花吧！我們這也是為了你們好，你是不是該道個謝啊？”
顧銘聲盯著我的反應(yīng)，淡淡揚眉。
我輕道：“銘聲，我的確要謝謝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