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母后用命點化的鱗光,如今卻成了他們口中的“人不人鬼不鬼”。
“為什么?”我開口,聲音平靜得連自己都陌生。
沈之意冷笑一聲:“為什么?公主難道不清楚嗎?我們本是人類,卻被你強行留在這深海之下,做了十八年的怪物!”
“怪物?”
我輕輕重復(fù)這個詞,忽然笑了,“當年你們落海將死,是我救了你們,是你們跪著求我賜你們魚尾,說想永遠陪在我身邊?!?/p>
傅得笙厲聲打斷,“那不過是孩童的戲言!誰會愿意一輩子做條魚?你看看我們的樣子。”他猛地扯開衣襟,露出脖頸上若隱若現(xiàn)的鱗紋,“我是人!現(xiàn)在卻滿身魚鱗,甚至連上岸都做不到,算什么男人!”
我靜靜地看著他們,忽然覺得可笑。
十八年朝夕相伴,原來在他們眼里,只是一場被迫的囚禁。
我望著珊瑚庭院里那三條閃爍的魚尾,思緒回轉(zhuǎn)。
十八年前,巨浪將一艘商船撕成碎片。
他們?nèi)俗畲蟮牟贿^十歲,最小的才七歲。
手臂死死抱著一塊浮木,眼看就要被海水吞沒。
我潛入水中,用海草將他們一個個綁在背上,拖回了珊瑚洞。
他們醒來時,最小的裴流旭嚇得直哭,沈之意卻擋在其他三人面前,用樹枝指著我:“妖怪!別過來!”
我甩了甩銀藍色的魚尾,“我不是妖怪。我是人魚族的公主?!?/p>
三個濕漉漉的小腦袋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最后傅得笙鼓起勇氣問:“那...你能讓我們回家嗎?”
“你們家在哪?”
三個孩子突然沉默了。
沈之意咬著嘴唇說:“我們...沒有家。父母都餓死了,我們是偷溜上船的?!?/p>
那一刻,我看見他們眼中的絕望與自己的何其相似。
父親戰(zhàn)死后,母后也病入膏肓,偌大的人魚族就剩我一個公主。
我沖回寢宮,跪在母后床前,“母后!留下他們好不好?就當是給我的玩伴?!?/p>
母后劇烈咳嗽起來,鱗片又脫落了幾片。
“傻孩子...他們是人類...”
人類不能在海中長久存活。
我抓著母后的手貼在臉頰,“可您說過人魚族有化形秘術(shù)!您不是一直擔心我太孤單嗎?我想讓他們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