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傍晚的裱花課教室飄著黃油香氣，林小滿站在玻璃幕墻后，看著十五位客戶太太圍坐在糖糖身邊，每人面前擺著抹刀、裱花袋和未裱花的蛋糕胚。她下意識摸了摸西裝口袋里的平板電腦，里面存著精心準備的"客戶情感維護方案"，卻在看見糖糖給每位太太別上卡通圍裙時，悄悄把電腦調(diào)成了靜音。
"李太太的玫瑰裱花像波浪線，"糖糖用牙簽輕輕調(diào)整奶油紋路，"就像您先生寫合同時總愛畫的重點線對不對？"穿香奈兒套裝的李太太笑出細紋，從LV包里掏出手機："你怎么知道他簽完字會畫三個波浪？"
"上周您來上課時說的，"糖糖往她的奶油碗里加了滴食用金粉，"波浪線代表圓滿，所以我們給玫瑰加些金粉，讓圓滿里帶點鋒芒——就像您幫先生談下那筆被競品截胡的訂單時一樣。"
教室另一頭，王總監(jiān)的太太把奶油抹得坑洼不平，急得直咬嘴唇。糖糖遞過去一個八齒裱花嘴："試試這個'職場女強人面'，壓力大時就用力擠，把奶油想象成給您先生搗亂的下屬。" 對方愣了愣，忽然抓起裱花袋狠狠擠出一朵怒放的牡丹，花瓣邊緣帶著凌厲的尖角，卻意外地生動好看。
林小滿靠在門框上，看著糖糖在人群中穿梭，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帶女兒參加客戶晚宴。那時糖糖才五歲，穿著小禮服從自助餐臺偷拿草莓，卻被客戶家的熊孩子撞翻在地。她本以為女兒會哭，卻見小家伙爬起來，把臟了的草莓擺成笑臉圖案："叔叔阿姨，這是草莓開會，它們說談判要先學會微笑。"
"林姐，"市場部小王舉著手機湊過來，"您快看！太太們在朋友圈發(fā)了裱花課照片，定位到我們公司了，還有人問'怎么加入你們的VIP俱樂部'。"
屏幕上，李太太的配圖是自己和糖糖的合照，配文："在@糖糖的甜蜜實驗室 學會了用奶油談判，下次要給老頭子的合同加個'玫瑰章'。" 九宮格里，蛋糕胚上的奶油玫瑰與香奈兒手鏈交相輝映，評論區(qū)飄滿"求帶""求課程"的留言。
晚上八點，裱花課結(jié)束，太太們抱著自己的作品陸續(xù)離開，手里的蛋糕盒上印著糖糖新設(shè)計的LOGO——兩個交疊的裱花嘴，組成字母"S"，既是"沈"的首字母，也是"甜"的拼音縮寫。林小滿幫忙收拾工具時，在操作臺角落發(fā)現(xiàn)一張便簽："張?zhí)哪逃吞?，下次課前要提醒她冷藏；王太太擠花時手腕用力不均，推薦她試試瑜伽球練習穩(wěn)定性。"
"這是你的客戶檔案？"她晃了晃便簽，糖糖正在清洗裱花嘴的手頓了頓。
"算是吧，"水流沖刷著金屬裱花嘴，發(fā)出細碎的響聲，"不過她們不是客戶，是...想和媽媽一樣厲害的姐姐們。"
林小滿的喉嚨忽然發(fā)緊。她想起上個月糖糖生日，自己在會議室給客戶講方案，手機里不斷彈出女兒發(fā)的裱花視頻："媽你看，這是新學的五瓣花""這個奶油霜的顏色像不像你新買的口紅"。直到凌晨回家，才發(fā)現(xiàn)客廳的茶幾上擺著個歪歪扭扭的蛋糕，上面插著十二根蠟燭——原來女兒把自己的生日蛋糕留了十二天，每天補一根蠟燭。
"明天周末，"林小滿伸手替女兒擦去鼻尖的奶油，"我們?nèi)胰ス珗@野餐吧？你爸說要帶他的'秘密武器'。"
糖糖挑眉："是他那套便攜折疊談判桌？還是藏在后備箱的客戶資料夾？"
"是..."林小滿忽然笑出聲，"是你三歲時非要他帶著去上班的小熊玩偶，他一直放在公文包里，說'關(guān)鍵時刻能增加談判親和力'。"
深夜十點，沈硯的車停在蛋糕店門口，后備箱里果然躺著那只掉了半只耳朵的小熊。"糖糖，"他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夾，"猜猜爸爸給你帶了什么？"
糖糖打開時，看見里面貼著各式各樣的便簽："客戶說你做的檸檬蛋糕像初戀""競品公司的甜品臺預算是我們的1.5倍""下周有場兒童烘焙公益課，需要贊助方"。她抬頭時，撞見父親眼里的狡黠："這叫'市場調(diào)研報告'，換你那行話說...是不是叫'客戶需求收集'？"
夜風卷著蛋糕店的招牌輕輕搖晃，三個人坐在臺階上分吃一塊剩蛋糕。糖糖把小熊放在沈硯肩頭，看它歪頭盯著文件夾里的報表，忽然想起小時候問過的問題："爸爸，談判最重要的是什么？" 那時沈硯刮了刮她的鼻尖，說："是找到對方藏在心底的小熊，就像你藏在蛋糕里的驚喜。"
手機忽然亮起，李太太發(fā)來消息："小林，謝謝你女兒教我的'奶油談判法'，昨晚我用草莓醬在老頭子的文件上畫了愛心，他今天居然主動陪我逛街了！" 林小滿看著消息笑出眼淚，糖糖趁機把一塊奶油抹在她臉上："媽，這才是真正的'情感增值服務(wù)'。"
沈硯掏出手機拍照，鏡頭里，妻子和女兒笑出的褶子里都沾著奶油，背后的蛋糕店亮著暖黃色的燈，像塊巨大的蜂蜜蛋糕。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在大學食堂，林小滿把自己碗里的紅燒肉夾給他，說："以后我們的家，要像紅燒肉一樣，甜咸交織，越燉越香。"
此刻，他打開客戶通訊錄，給每個頭像都添了備注："李太太的玫瑰需要金粉加持""王太太的牡丹適合八齒裱花嘴""所有客戶的心底，都藏著一塊等待被發(fā)現(xiàn)的甜"。
烤箱的預約燈忽然亮起，新一批面團正在溫暖的空間里靜靜發(fā)酵。糖糖靠在父母中間，聽著他們用銷售術(shù)語討論明天的野餐計劃："野餐毯的擺放位置要搶占最佳觀賞視角""食物分配采用階梯式供給，先上開胃小蛋糕，再出主菜""突發(fā)情況預案：如果下雨，就去便利店分吃關(guān)東煮，重溫七年前的談判現(xiàn)場"。
星光落在玻璃罐的咖啡豆上，糖糖忽然明白，父母的客戶關(guān)系管理學從來不是公式化的話術(shù)，而是把每個客戶都當成需要用心烘焙的蛋糕——了解他們的喜好，包容他們的棱角，最后用恰到好處的甜蜜，讓彼此都成為更好的人。
而她，有幸成為這份甜蜜的傳遞者，在奶油與面粉的世界里，見證著愛與商業(yè)的奇妙化學反應(yīng)。就像今晚的月亮，雖然不參與任何談判，卻溫柔地照亮了每個回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