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圓是展翎如今為數(shù)不多還保持聯(lián)系的密友之一。
自從車禍讓她不得不坐上輪椅后,展翎日漸沉寂。那些曾因展家顯赫的財富而圍繞在她身邊的“朋友”,隨著她父母的雙雙離世和她的殘疾,亦不約而同地離她而去。
周圓調(diào)侃:“好哇展翎,一段時間不找我,結(jié)果一上來就問我私家偵探的聯(lián)系方式,你要這個干什么?不會是跟蹤你家陳越吧?”
展翎不回答她的問題,只問:“你給不給?”
“給給給,嘿嘿,你要的那必須給!一家夠不夠?不然我多給你幾家?我認識得可多了,他們擅長的領(lǐng)域還都不太一樣呢?!?/p>
“那你快發(fā)過來?!?/p>
“這么著急?”周圓嘻嘻哈哈,“不會真被我猜中了,你是要調(diào)查陳越吧……他可是富二代圈子里出了名的潔身自好啊,我還尋思他不一樣呢,沒想到和我家那死老頭子一樣在外面玩兒女人。”
周圓家也是展翎認識的頂級圈層里數(shù)得上名號的家族,但比起資產(chǎn),周家更出名的反而是周父那一攤子桃色恩怨。
明面上,周父就周圓和她哥哥兩個合法的婚生子。實際上,外面的私生子就跟那春天的韭菜似的,隔三差五一茬茬冒出來。
前些年,周母滿世界打小三,這些年私生子們漸漸大了,為了爭奪周家的財產(chǎn),更是掐得頭破血流,滿城風(fēng)雨。
找私家偵探調(diào)查互爆對方黑料都成家常便飯了。
展翎皺了皺眉:“你別廢話了,快發(fā)給我?!?/p>
周圓聽出她語氣里的認真,終于收斂了些:“好好好,我不問了,發(fā)給你?!闭f著掛了電話,不一會兒,展翎的手機便收到了信息。
周圓還附了一句:“這幾家很靠譜,辦事快,服務(wù)工作一流。有什么需要小心點,別太沖動?!?/p>
展翎回她:“替我保密?!?/p>
周圓回了個拉拉鏈的表情:“我你還不放心,嘴一定給你閉得緊緊的。有事隨時找我?!?/p>
——
盡管在吵架中,中午的養(yǎng)胃餐依然準時送達盛輝大樓。
張?zhí)刂赂业赜愒降乃劳鲆暰€拍好照,麻溜滾出總裁辦公室,將吃得一干二凈的照片發(fā)給展翎,得到展翎的回復(fù):謝謝,張?zhí)刂?/p>
張?zhí)刂?小事兒,夫人。
這謝謝他是真不想要啊,這工作他是真不想干啊。
這年頭錢難掙啊……
誰跟他似的,一天天竟當總裁和夫人之間的夾心餅干了……
展翎問:下午陳越還有些什么安排?
張?zhí)刂九敬蜃?2點有個視頻會議,3點和管理層開工作例會……
他匯報得行云流水。
當然,這一切都有陳越的默許。
不然借張?zhí)刂畟€膽子,他也不敢亂透露陳越的行程。
即便是展翎。
展翎:辛苦了,你忙吧張?zhí)刂?/p>
一起發(fā)過來的還有一個大大的感謝紅包。
張?zhí)刂粗且淮當?shù)字,感動的眼淚從嘴角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他又可以了。
幫總裁夫人辦事就是香啊,她一直都超大方的。
他會再接再厲的。
——
展翎正在家里和周嫂一起將鞋柜里所有的高跟鞋一起找出來。
零零總總也不過八九雙。
并不多。
結(jié)婚后她搬進婚房的物品本來就不算多,原來那些她最愛的各式各樣數(shù)不清的高跟鞋,通通和其他東西一起塵封在了澄觀園她曾經(jīng)的家里。
周嫂看著鞋子有點舍不得:“都還是嶄新的呢,這么貴這么好的鞋子,太太,真的都要扔掉???”
“是啊,都扔掉吧?!闭刽釠]什么舍不得。
陳越說得對,不合適的鞋子,本來就該扔掉了。
那人呢,是不是也會如此?
對他來說,她可能一直就是那個不合適的人吧,早就想丟棄了吧。
呵,他休想。
周嫂又從鞋柜里翻出一雙粉色的鞋子,問展翎:“太太,這雙鞋子呢,要扔了嗎?”
展翎目光落在那雙鞋上,猛然怔住了。
這是一雙芭蕾舞鞋。
鞋面用粉色緞布制成,散發(fā)著優(yōu)雅的光澤,鞋底薄而靈活,分底設(shè)計勾勒出美麗的弧度。足尖鞋的鞋頭硬挺,仿佛承載著無數(shù)旋轉(zhuǎn)與躍起時的力量,卻依舊顯得纖巧。
她還記得穿上它時輕和柔軟的觸感,包裹著她的腳,像她的第二層肌膚。
展翎曾經(jīng)對它那樣熟悉,如今又恍惚覺得那樣陌生。
周嫂還在問:“太太?”
“這雙……”展翎輕聲呢喃,聲音有些啞,“也扔了。”
“好。”
“算了,留下吧。”展翎飛快說,從周嫂手里拿過鞋子。
周嫂愣了一下,點點頭。
展翎低頭看著手里的芭蕾舞鞋。
從小,她就熱愛跳舞,也展現(xiàn)出了非凡的天賦。
那些大大小小的芭蕾舞獎杯幾乎填滿了她整個童年。大學(xué)時,她順理成章地考入了國內(nèi)最頂級舞蹈院校的芭蕾舞專業(yè),成為眾星捧月的舞臺寵兒。
專業(yè)舞者的芭蕾舞鞋耗損速度極快。
為了讓她穿著更舒適,父母特意從海外請來世界頂級的芭蕾舞鞋制作大師,為她量身定制每一雙舞鞋。
它們曾托起過她無數(shù)次輕盈的旋轉(zhuǎn)。
她曾在舞臺上飛旋、躍起,像一只展翅的鳥,柔軟而有力,自由自在。聚光燈下,無數(shù)掌聲為她而響。
展翎緩緩伸手摸向那雙鞋,指尖劃過鞋面的緞布。
觸感冰涼又熟悉。
然而,如今的她,卻只能躲在陰影里,連再一次穿上它的勇氣都沒有。
五年前那場車禍,帶走的除了父母,還有她關(guān)于舞者的一切。
醫(yī)生的診斷像冰冷的死刑判決,她這雙腿雖然已經(jīng)恢復(fù)到可以正常行走,卻再也經(jīng)不起任何專業(yè)高強度的舞蹈訓(xùn)練了,否則可能永遠失去站立的能力。
她再也不能在舞臺上自由綻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