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梁明昭醒來時(shí),額角還隱隱作痛。
“是誰送我回來的?”她啞著嗓子問。
丫鬟青竹正端著藥進(jìn)來,聞言抿嘴一笑:“是謝小侯爺。他抱著您一路從御花園跑回來,嚇得太醫(yī)署的人都以為出了什么大事?!?/p>
梁明昭一怔:“謝臨風(fēng)?”
“是呢?!鼻嘀顸c(diǎn)頭。
梁明昭想起自己昏迷前感受到的那一幕,心頭微動(dòng):“他……可說了什么?表情急切嗎?”
青竹歪著頭想了想:“謝小侯爺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把您往榻上一放就說要南下游玩,還說什么——”
她學(xué)著謝臨風(fēng)吊兒郎當(dāng)?shù)恼Z調(diào),“‘反正選駙馬沒我的事,不如去江南喝花酒。不過公主大婚那日,我定會回來送份大禮’?!?/p>
梁明昭原本心口的郁意一掃而光,差點(diǎn)笑出聲。
駙馬就是他,他送什么賀禮?
接下來的幾日,京城里傳遍了沈硯卿與林蓁蓁的佳話——
“沈世子今早又去尚書府了,聽說親自給林小姐熬了雪梨羹?!?/p>
“何止啊,昨日燈會上,沈世子為林小姐一擲千金,買下整條街的燈籠!”
“今早還有人看見,沈世子背著崴腳的林小姐走了一整條朱雀街!”
青竹氣得直跺腳:“公主您聽聽!沈世子再光風(fēng)霽月,那也是陛下給您選的童養(yǎng)夫,生來就是您的人!他這般大張旗鼓地寵著別人,不是打您的臉嗎?”
梁明昭望著窗欞外飄落的杏花,忽然笑了。
是啊,他可不就是在打她的臉?
“去把東廂房那個(gè)紫檀木箱抬來?!?/p>
青竹拿來后,梁明昭隨手翻了翻,這里面放的,全部是她搜羅的和沈硯卿有關(guān)的東西。
他隨手題的詩、他不要的玉佩、甚至是他用舊的狼毫筆……
滿滿一箱子,都是她卑微的喜歡。
“備轎,去沈府。”
到了沈府,沈硯卿卻不在。
管家說,他陪林小姐去城郊賞梅了。
梁明昭讓人把箱子抬進(jìn)他書房,正準(zhǔn)備離開,卻聽見門外傳來腳步聲——
“硯卿哥哥,你最近對我這般好,若是公主知道了,該多生氣呀?!?/p>
是林蓁蓁。
很快,沈硯卿溫潤的聲音便傳來:“這幾日我刻意讓人宣揚(yáng)我對你的好,就是希望公主能知難而退。”
“可公主那么喜歡你,怎會放棄?”
“即便她選了我,最后我也會想法子脫身。蓁蓁,自那日宴會上見你一曲劍舞,我便動(dòng)了心,這輩子,非你不娶。”
梁明昭如遭雷擊。
劍舞?
那不是她跳的么!
那日她躲在屏風(fēng)后為父皇賀壽,一襲紅衣執(zhí)劍而舞。偏偏沈硯卿來遲了,只看到最后一抹紅影。
難不成他竟錯(cuò)認(rèn)成林蓁蓁?
梁明昭踉蹌后退,不小心碰倒了案幾上的花瓶。
“誰?”沈硯卿推門而入,見到是她,眉頭微蹙,“公主怎在此處?”
梁明昭看著他清冷如月的臉,忽然覺得可笑。
上輩子他放棄一切去愛林蓁蓁,可到頭來,竟連真正讓他心動(dòng)的是誰都分不清。
她幾乎就要把真相說出來,但片刻后還是壓下心頭悸動(dòng)。
或許他們當(dāng)真有緣無分,自從上輩子他做出假死的事,她便和他再無可能了,
“我來還東西?!彼齻?cè)身,露出那口箱子。
沈硯卿臉色驟冷:“出嫁之日尚早,公主就這么迫不及待要把嫁妝搬來了?”
“我不是——”
“駙馬之位,還望公主三思?!彼驍嗨?,眉眼如霜,“我心儀蓁蓁,強(qiáng)扭的瓜不甜。”
梁明昭氣得指尖發(fā)抖。
上京城多少王孫公子想娶她梁明昭,到他這里,倒成了避之不及的禍?zhǔn)拢?/p>
她幾乎要脫口而出“我選的不是你”,可林蓁蓁突然“哎呀”一聲,嬌弱地跌坐在地。
“硯卿哥哥,我腳崴了……”
沈硯卿立刻彎腰將她抱起,頭也不回地往內(nèi)室走,連個(gè)眼神都沒留給梁明昭。
梁明昭站在門外,看著他小心翼翼地為林蓁蓁上藥,輕聲哄她:“疼不疼?”
那般溫柔,是她上輩子求而不得的。
沈硯卿,你眼盲心瞎。
連真正讓你心動(dòng)的人都認(rèn)不出。
既如此,你便該一生活在悔恨中。
梁明昭緩緩閉眼,轉(zhuǎn)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