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邊,夜風裹挾著硝煙味掠過。時淺緩緩舉起雙手,月光在她指縫間流淌。她瞇起眼,視線鎖死三米外那個黑洞洞的槍口——準星正對著她的眉心。
別墅溢出的暖光描摹著持槍者的輪廓。軍裝筆挺的線條下,是經(jīng)過千錘百煉的軀體。男人的下頜線如刀削般凌厲,可那雙眼睛比槍口更冷——那是真正殺過人的眼神。
“投降,或者死?!?/p>
他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刀刃。時淺知道這不是威脅,而是最后通牒。那個扳機上的手指,只要再壓下一毫米就會終結(jié)她的生命
而他們倆正對面相視而立,時淺能躲過去的概率為……0。
此時,原先追時淺來的那些軍人也都紛紛趕來,一時間,齊刷刷一排槍口對著她,身后是懸崖,前方是子彈……
男人的軍靴一步步向她踏近,原本模糊的臉也逐漸變得清晰了起來,足夠時淺記住他這張剛毅帥氣卻又冷漠疏離的臉。
兩人的距離僅有一米不到,而這時,
“呵,”時淺垂眸,突然輕笑一聲:“我這里有第三個選擇,不用投降也不用死?!?/p>
音落,時淺突然向男人發(fā)起攻擊,司凜眸子一沉,目光一緊。
懸崖邊的對決在月光下化作兩道殘影。
時淺的迷彩作戰(zhàn)服將身形裹得密不透風,面巾下只余那雙淬了寒星的眼。司凜在交手第三招時才驚覺——這個在槍林彈雨中穿梭的“幽靈”,竟是個女人。
但這認知反而讓他的攻勢更凌厲。軍靴碾碎砂石,拳風撕裂空氣,兩人身影交錯的速度讓狙擊手們根本來不及鎖定。
懸崖邊緣的碎石簌簌滾落,每一次近身搏殺都在生死線上游走。司凜的肘擊被時淺以詭異的角度化解,而時淺的掃腿也被他預(yù)判般截住。不需要言語,彼此肌肉的震顫就是最危險的對話。
“還沒有人能在我手上逃掉?!?/p>
司凜扣住她的手腕,將時淺逼到懸崖邊上,目光不善,薄唇冰冷。
“不好意思,那我將會是第一個。”
……
時淺狡黠如狐,倏爾一笑,腳下突然發(fā)力,猛然踹向司凜的襠下,腿風又狠又戾,驚得司凜顧不得還擊,快速往后一躲。
居然耍這種陰招!
而就在這時,趁著司凜躲避的空隙,時淺翻身掙脫束縛,只見一道欣長的弧線劃過懸崖,時淺縱身一躍,直直墜落下去。
時淺跳崖了,跳下了這一眼望去深不見底的懸崖。
于此同時,“砰”的一聲,隱藏在山林中的狙擊手找準時機開了一槍,子彈連同時淺一同消失在這無邊的夜色當中。
草叢間傳來窸窣響動,披著偽裝斗篷的秦宇一個翻身躍下。他戰(zhàn)術(shù)手套上還沾著草屑,目光卻意味深長地往司凜胯間掃去:“頭兒,要派搜救隊下懸崖嗎?”
司凜哪能不知道秦宇心里那點小九九,冷眸警告得瞪了他一眼,懸崖下的霧氣翻涌,足足五分鐘的沉默,就在秦宇忍不住要開口時...
“不必。”
兩個字砸得干脆利落。司凜轉(zhuǎn)身時軍靴碾碎一截枯枝,留下秦宇對著懸崖?lián)项^——隊長今天怎么連標準作業(yè)程序都不走了?
……
司凜不派人下去搜是有原因的,懸崖下面是一片巨大的海域,且不說剛才秦宇那一槍有沒有打中,單說著懸崖的高度,時淺能否存活都是個問題。
而且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大海里搜尋一個不知死活的人,還是敵人,這不是司凜的風格,倒不如讓時淺在海里自生自滅。
……
夜色中的海面像潑墨般濃黑,月光碎銀似的在水波間跳動。突然“嘩啦”一聲,時淺破水而出,作戰(zhàn)頭盔早就不知去向。
她大口喘著氣,濕透的黑發(fā)黏在瓷白的臉頰上。月光下這張還帶著嬰兒肥的臉,怎么看都像個逃課的大學(xué)生——任誰都想不到,這就是方才出手狠厲,老練熟稔從懸崖躍下的亡命之徒。
海水冰涼浸透衣物,緊貼在時淺肌膚上,背囊沉重的壓在身上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時淺甩了甩發(fā)麻的手臂,刺痛感讓她確認自己還活著。
跳崖從來不是最優(yōu)解。但這是唯一的選擇。
時淺撕開衣袖,被子彈擦過的肌肉鮮血淋漓的扯開,卻在海水的浸泡下泛著不正常的白色。
疼,鉆心的疼,特別是海水里的鈉鹽更加刺激傷口惡化。
!
時淺低咒一句,探出的一顆腦袋在夜色中毫不起眼,四周靜悄悄的,海面一眼都望不到邊際。
認命的戴上頭盔面罩,強忍著手臂上的疼痛,繼續(xù)武裝泅渡往前游著。
……
這根本就是軍方精心設(shè)計的陷阱——安德爾早在交火前就被秘密轉(zhuǎn)移,前線那些“潰敗”的士兵不過是誘餌。
但沒想到時淺能那么快逃脫并且把消息傳遞出去,以至于他們不得不提前包抄圍剿前方吸引火力的傭兵團。
時淺不知道自己游了多久,只覺得渾身力氣都快用盡了才勉強看到遠處的礁石,奮力向前岸邊游去,雙手撐起身體,無力的癱倒在地面上。
軍裝里積蓄的海水又沉又重,壓在時淺身上。
一秒,兩秒,三秒……
厚重的眼皮倏然睜開,一望無際的黑夜映入眼簾,而寂靜的草叢中卻傳來三兩點動靜。
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yīng),顧不得身上的傷,時淺迅速投入戰(zhàn)備狀態(tài)。
一雙晶亮的眼眸猶如黑暗中的獵豹一般張揚又富有侵略性。
“誰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