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快好了,姜九枝來到內(nèi)室喊宋逸卿起來。
撩開帷幔,映入眼簾的是宋逸卿酣睡的側顏。
休息時姜九枝知道自己躺不了多久,特意睡在外側,宋逸卿面對著她,一條胳膊從褥子中伸出來,還在她的位置上搭著。
睡覺時宋逸卿很喜歡一條胳膊落在她肚子上,虛虛環(huán)住她的腰。
姜九枝坐在床頭,伸手輕輕推了幾下宋逸卿,剛要開口,一時卻不知如何稱呼他。
往日喚他夫君,現(xiàn)在兩人沒關系了,夫君這個稱呼自然是不能再喚了。直接喊他“宋公子”或是“宋逸卿”是不是太生分了?
逸卿?好似還是有些親近。
還不等姜九枝糾結出個所以然來,宋逸卿已經(jīng)醒了。
他熟稔地握住姜九枝的手,閉著眼睛,儼然還是極困的。
“什么時辰了?”
“午時三刻了。”姜九枝答道,“知道你沒睡夠,那也不能睡了,不然夜里該睡不著了,先起來洗漱,一會兒該用午膳了。”
姜九枝抽回手,“我去喊宋平進來伺候你?!?/p>
宋平是宋逸卿的貼身小廝,兩人一起來的,宋逸卿休息時,姜九枝交代白芷帶人下去休整了。
宋平是宋家的家生子,父母都在宋家做活,父親是宋府的管家,在宋府有幾分話語權,宋太師特賜了宋平主家姓氏。
手中柔軟突然消失,宋逸卿緩緩睜眼,盯著姜九枝的背影。
以前這些事都是她來的。
宋平就在外面守著,姜九枝來到門外,交代道:“進去伺候你家公子洗漱。”
宋平點頭,“是?!?/p>
午膳時,宋平瞧見擺在中間的那道鱸魚皺了眉。
公子不喜歡吃魚。
鱸魚膾還是姜九枝剛到江南那天吃了一次,心里一直惦記著這個味道。
倒不是多喜歡吃,就是覺得味道新鮮,熬得發(fā)白的魚湯更是鮮美。
今日做了,難免多夾了幾塊。
在一旁伺候姜九枝用膳的白芷,忍不住踢了下姜九枝的凳子。
姜九枝抬眼就看見白芷沖她使眼色,順著白芷的目光看過去,對面的宋逸卿筷子一次都沒碰中間的那道菜。
姜九枝愣了下。
她是真的不知道宋逸卿不吃魚。
在宋府所有膳食都由廚房統(tǒng)一準備,主子的喜好廚房記得比誰都清楚,難怪這些年姜九枝幾乎沒在宋家吃過魚。
見魚也是家中舉辦宴會的時候。
只是白芷注定要失望了,姜九枝從不是個遷就別人委屈自己的。
她只會遷就自己,委屈別人。
姜九枝:“不知道你不喜歡吃魚,別的菜將就著用些吧,晚上讓廚娘做些別的?!?/p>
“無事。”宋逸卿放下筷子,“只是沒想到娘子喜歡吃魚。”
姜九枝:“也不是喜歡,江南的魚鮮美,嘗著味道好?!?/p>
姜九枝不怎么挑食,只要是好吃的東西她都喜歡吃。
宋逸卿道:“我記得家中有處莊子,養(yǎng)的也有魚,回去后吩咐府上下人給你做?!?/p>
姜九枝拿著木箸的手頓了下,看了眼宋逸卿,到底什么都沒說,低頭吃著碗里的飯菜。
吃得差不多了,主人們都放了木箸,白芷和云苓著手收拾桌上的殘羹冷炙。
宋逸卿接過宋平遞過來的帕子擦嘴。
“娘子在江南也待了月余了,過幾日同我回去吧?!?/p>
姜九枝抬眼,“我們已經(jīng)沒關系了,江南挺好的,我暫時還不想回去?!?/p>
宋逸卿皺眉,“誰說沒有關系了,休書尚未加蓋官印,你我就還是夫妻。”
“我知娘子此次受了委屈,回去后我定然會給你個交代。”宋逸卿表情嚴肅,“你我是夫妻,榮辱與共,母親不顧你的臉面,那便是不顧我的臉面,這件事母親越過我,擅作主張,便是她的錯?!?/p>
姜九枝皺眉。
宋逸卿語氣再次變得溫柔,“我自小身在京城,早聽無數(shù)名師大儒稱贊江南,心向往之,只是一直沒機會過來,娘子帶我轉轉如何?”
姜九枝沉默片刻,飯桌上,她不想吵架,張嘴應下了:“好?!?/p>
不一會兒,兩人坐上馬車出門。
城中有一條繞城小溪,水面飄著各種舟船,隨處可見關系親密的少年男女泛舟溪上,或者是別處來的游客,過來體驗江南小舟。
溪水兩岸還架起了不少拱橋,每月十五很有很多人在溪邊放河燈,站在橋上,好似站在星河之上,美輪美奐。
宋逸卿放下簾子,道:“江南的美和京城的美當真迥然不同,京城富麗堂皇,金堆玉砌,江南煙柳畫橋,戶盈羅綺,難怪娘子想在這多待些時日,以后有機會我常帶娘子過來看看?!?/p>
另一邊。
殷玄跟著趙時鏡在街上瞎轉悠。
趙時鏡屁股上有傷,走路一瘸一拐的。
屁股一疼,趙時鏡就想到殷玄的無賴之舉。
“我拿你當兄弟,你拿我當仇敵,不就是幾個酒錢你至于嗎?要不是我跑得快,就不是幾板子的事了。”
“你知不知道我爹為了打我,特意定做了新的板子……”
“閉嘴?!壁w時鏡話還沒說完,被殷玄打斷。
趙時鏡一轉頭,瞧見殷玄視線直勾勾地盯著河對面。
趙時鏡跟著看過去,眼睛嗖的一下就瞪大了。
宋逸卿先從馬車上下來,伸手去接姜九枝。
宋逸卿少年公子,知禮守節(jié),只要兩人出門,宋逸卿都會如此。
姜九枝將手遞過去,踩著腳蹬下來。
馬車被宋平牽到別處,宋逸卿從白芷手中接過帷幔,親手戴在姜九枝頭上,拉著她的手,并肩沿著河岸逛著周邊的集市。
好生唯美的畫面。
“宋逸卿?”趙時鏡驚訝,“不是,姜氏的夫君是宋逸卿???”
他說第一次瞧見姜氏就覺得有些眼熟,原來是她啊。
趙時鏡恍然大悟,“我說你一個大男人怎么能被姜氏那小身板摁住,原來是故意為之?!?/p>
殷玄視線來來回回一直落在兩人牽著的手上,嘴角的笑越發(fā)危險。
趙時鏡吞咽了下口水。
宋逸卿要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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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走了幾步姜九枝伸手將頭上的帷幔拿下來,扔給白芷。
宋逸卿道:“知道你不喜歡戴這東西,這里是鬧市,魚龍混雜,忍一會兒?!?/p>
姜九枝:“你知道的,我向來離經(jīng)叛道,不服管教,既然是賞景,帶著帷幔還如何賞景?”
宋逸卿無奈,拉著姜九枝靠近自己,“那娘子跟緊我。”
姜九枝想抽回手,宋逸卿不但沒放開,反而拉得更緊了。
他側首,含笑開口,聲線溫柔,“看看可有喜歡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