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蓮花閉著眼睛，呼吸平穩(wěn)，仿佛已經(jīng)沉沉睡去，然而他的思緒卻如同翻涌的海浪，無法平靜。李相夷的腦海中不斷閃現(xiàn)著那些揮之不去的畫面——東海之戰(zhàn)、笛飛聲的刀光、冰冷的海水、四顧門的背叛、喬婉娩的分手信……每一幕都像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地刺進他的心里。
他記得那場大戰(zhàn)，東海之上，風浪滔天。他與笛飛聲交手，刀光劍影間，碧茶之毒突然發(fā)作，劇痛瞬間蔓延全身。他的內(nèi)力紊亂，動作遲緩，笛飛聲的刀毫不留情地刺穿了他的胸膛。他拼盡全力毀了笛飛聲的大船，和他一起墜入東海，那一刻，他以為自己會死，甚至希望自己死去。然而，命運卻讓他活了下來，掉入冰冷的海水中，隨波逐流?！盀槭裁次疫€活著？”他在心里質(zhì)問自己。他本以為自己會葬身海底，與那些死去的兄弟一同長眠?？伤麉s活了下來，他從東海那冰冷入骨的海水中爬出來，帶著滿身的傷和無法解開的毒，回到了這個讓他一心守護的江湖。
當他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四顧門時，看到的卻是一路的滿目瘡痍。普通人的埋怨、四顧門內(nèi)部的勾心斗角、昔日同門的冷漠與背叛……那些曾經(jīng)并肩作戰(zhàn)的兄弟，如今卻各懷鬼胎，甚至提議解散四顧門，棄他而去?！袄钕嘁乃懒?，四顧門已經(jīng)名存實亡，不如解散了吧?！薄岸际且驗槔钕嘁尿湴磷源螅艜α诉@么多兄弟?！边@些話像一根根刺，扎進他的心里。他站在四顧門外，看著那些熟悉的面孔，卻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他曾經(jīng)以為，四顧門是他畢生的信仰，是他守護江湖正義的根基?？扇缃瘢@一切都成了笑話。
更讓李相夷心痛的是阿娩。那個他曾經(jīng)深愛的女子，如今卻厭倦了江湖紛爭，給他寫了一封分手信。信中字字句句，皆是疲憊與無奈。李相夷站在遠處，看著她，卻再也沒有勇氣走上前去。她看到了自己，卻沒有來找他。“連你也放棄了我嗎？”李相夷在心里苦笑。李相夷曾經(jīng)以為，自己可以守護一切，可如今，李相夷卻連自己都守護不了。
師兄的死，五十八名四顧門兄弟戰(zhàn)死。那些曾經(jīng)與他并肩作戰(zhàn)的兄弟，如今只剩下冰冷的尸體。他甚至不能去為他們收殮遺骸，李相夷心中充滿了自責與悔恨?！叭绻覜]有那么自負，如果我沒有執(zhí)意與笛飛聲一戰(zhàn)，他們是不是就不會死？”他握緊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卻感覺不到疼痛。他的心里只有無盡的悔恨與迷茫。他不知道自己做的一切是對是錯。他曾經(jīng)以為，自己是為了江湖正義，是為了守護天下蒼生?？扇缃?，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堅持換來的只是更多的犧牲與背叛。
他在路上游蕩，不知不覺間，發(fā)現(xiàn)除夕夜即將來臨。街上張燈結(jié)彩，家家戶戶歡聲笑語，可他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獨。江湖之大，他卻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耙苍S，我該死在這里?！彼驹跂|海邊，望著波濤洶涌的海面，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沖動。他想跳下去，結(jié)束這一切。可當他真正站在海邊時，卻又猶豫了。“我到底在期待什么？”他問自己。是期待有人來找他，還是期待自己能找到活下去的理由？他不知道。他只是站在那里，任由海風吹亂他的頭發(fā)，吹冷他的身體。最終，他沒有跳下去。他轉(zhuǎn)身離開，心中卻充不甘與憤恨，他恨這一切。
當他再次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被一個小姑娘救了。心中卻沒有僥幸活下來的慶幸，只有無盡的冷漠與自嘲?！凹热粵]死，那就茍活下去吧?！彼谛睦锢淅涞卣f道。李相夷容不得一點背叛，他發(fā)誓，等他傷好了，一定要回去殺光那些背叛他的人。特別是云彼丘，那個曾經(jīng)他最信任的兄弟，“碧茶之毒，無色無味，無解藥?！彼谛睦锢湫?，“既然我沒死，那你們就等著付出代價吧?！彼难壑虚W過一絲狠厲，心中充滿了復(fù)仇的欲望。他要讓那些背叛他的人，付出千百倍的代價。
然而，當他看著小果為他忙碌的身影時，心中卻又不自覺地涌起一絲溫暖。這個小姑娘，天真單純，毫無心機，卻在他最絕望的時候，給了他一線生機。“你不怕我是壞人嗎？”他問她?！澳汩L得這么好看，怎么看都不像壞人。”她笑著回答。他愣住了。他沒想到，自己在她眼中，竟然只是一個“長得好看”的人。他忽然覺得有些可笑，卻又感到一絲久違的輕松?！盎蛟S，這就是命運吧?！彼谛睦锬f道。既然沒死，那就暫且活下去吧。至于復(fù)仇，等他傷好了再說。
李蓮花聽到小果輕手輕腳地走進房間，但他并不想睜眼，也不想說話。他的心情依舊沉重，腦海中充斥著那些揮之不去的記憶——東海之戰(zhàn)、四顧門的背叛、喬婉娩的分手信……這一切讓他感到疲憊不堪。他閉著眼睛，假裝沉睡，仿佛這樣就能暫時逃避現(xiàn)實。
我站在床邊，看著李蓮花“沉睡”的臉，心里有些猶豫。想喊他起來吃飯，卻又怕吵醒他。輕輕嘆了口氣，坐在床邊，靜靜地等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房間里安靜得只剩下李蓮花平穩(wěn)的呼吸聲。我不知坐了多久，直到李蓮花終于睜開眼。
李蓮花的目光有些空洞，仿佛還沉浸在那些痛苦的回憶中。他看了看小果，又看了看周圍的環(huán)境，似乎終于意識到自己還活著。他動了動身子，想要坐起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力氣還沒有完全恢復(fù)。
“你醒了？”我輕聲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欣喜，“我給你準備了干凈的衣服，你先穿上，我去給你熱粥?！蔽抑览钌徎隙ú粫屛?guī)退┮路?/p>
李蓮花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我從柜子里拿出一套嶄新的衣服，放在床邊，然后轉(zhuǎn)身去了廚房。李蓮花看著那套衣服，心里有些復(fù)雜。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淪落到被一個漁村小姑娘照顧的地步。他緩緩坐起身，拿起衣服，一件件穿上。雖然動作有些遲緩，但他還是堅持自己完成了。
等我端著熱好的粥回到房間時，李蓮花已經(jīng)穿好衣服，靠坐在床頭。他的臉色依舊蒼白，但比起之前那種死氣沉沉的模樣，已經(jīng)好了許多。我把粥放在床邊的小桌上，又拿了自己的被子墊在他背后，讓他靠得更舒服些。
“我來喂你吧?！蹦闷鹕鬃?，準備喂他喝粥。
李蓮花搖了搖頭，聲音沙啞卻堅定：“我自己來?！?/p>
我愣了一下，隨即把勺子遞給他。李蓮花接過勺子，慢慢地舀起一勺粥，送進嘴里。他雖然動作緩慢，但每一口都吃得認真。這碗白粥雖然簡單，但對于長時間未進食的他來說，卻顯得格外美味。他吃過太多珍饈美味，但此刻只覺得這碗白粥是這個世上最好吃的美食。
我看著他吃得認真，心里有些欣慰，但還是忍不住提醒道：“你長時間沒吃飯，得一點點循序漸進，別吃得太急?！?/p>
李蓮花點了點頭，繼續(xù)慢慢地喝著粥。他的動作雖然緩慢，但每一口都顯得格外珍惜。
我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心里卻在盤算著如何讓他安心留下來養(yǎng)傷。救了李蓮花后，系統(tǒng)給了我不少獎勵，但是需要一個合理的借口，讓李蓮花心甘情愿地留下來。
等李蓮花喝完粥，我又端來一碗水，里面化了一顆補血丹。遞給李蓮花，語氣輕松地說道：“你失血過多，這是補血的藥，喝了吧?！?/p>
李蓮花接過碗，沒有多問，直接喝了下去。他對小果的信任似乎在不經(jīng)意間增加了幾分。
喝完藥后，我讓他躺下繼續(xù)休息。李蓮花閉上眼睛，似乎真的打算再睡一會兒。
我坐在床邊，靜靜地守著他。房間里安靜得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過了一會兒，李蓮花突然睜開眼，目光復(fù)雜地看著我，似乎有什么話想說，卻又欲言又止。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關(guān)切地問道。
李蓮花皺了皺眉，臉上露出一絲難色，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我看著他尷尬的表情，忽然想到了什么，試探性地問道：“你是不是……想如廁？”
李蓮花的耳根瞬間紅了，但他還是點了點頭，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嗯?！?/p>
心里一松，趕緊說道：“沒關(guān)系的，我給你準備了夜壺，是新的，沒人用過。你在這里方便就行，我去外面守著，等你好了再喊我?！?/p>
李蓮花卻搖了搖頭，語氣堅決：“不用，我自己去茅房?！?/p>
我有些無奈，解釋道：“茅房離房子很遠，你現(xiàn)在的身體不適合走動。夜壺就在這里，你放心用吧，我不會偷看的。”
李蓮花依舊堅持，但我已經(jīng)站起身，把夜壺放在床邊，然后快步走出房間，關(guān)上門，走遠，站在院子等著。心里有些好笑，又有些感慨。這個倔強小伙子，如今卻因為這種小事感到尷尬，實在是讓人哭笑不得。
對于李蓮花想方便的事情，我其實一點都不尷尬。雖然我現(xiàn)在的身體只有十四歲，但我的內(nèi)心已經(jīng)三十歲了。在我眼里，李蓮花看著也就十七八歲，對我來說，李蓮花還是個孩子。站在院子，心里想著，等他好了，得想辦法讓他安心留下來養(yǎng)傷。
房間里，李蓮花看著那個嶄新的夜壺，臉上依舊有些發(fā)燙。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淪落到這種地步。但身體的迫切需求讓他不得不放下尊嚴，艱難地完成了這件事。
等李蓮花終于喊我進來時，臉上的尷尬還未完全褪去。我裝作沒看見，若無其事地把夜壺拿出去處理干凈，然后又回到房間，笑著對李蓮花說道：“你繼續(xù)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就喊我。”
李蓮花點了點頭，重新躺下，閉上眼睛。他的心里有些復(fù)雜，既感激小果的細心照顧，又對自己如今的處境感到無奈。他知道，自己暫時無法離開這里，而這個小姑娘，或許是他目前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