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長安十三第一章:初遇·拋物線起點(小學篇)秋雨裹著槐樹葉的苦香,
在槐樹小學的走廊織成朦朧的紗幕。10歲的江楊縮在教室門口,
帆布鞋尖碾著水洼里打轉(zhuǎn)的枯葉。轉(zhuǎn)學手續(xù)單在掌心浸出褶皺,
他望著黑板上方歪斜的"歡迎新同學"粉筆字,喉結在領口處劇烈滾動,
那些練習了無數(shù)遍的自我介紹,突然在舌尖結成冰晶。"你要站成望夫石嗎?
"清脆的童聲穿透雨聲。扎著歪馬尾的女孩撐著印滿星星的透明雨傘,
鞋尖踢起的水花在他褲腳綻開墨色小花。不等回答,她已拽著他的書包帶沖進教室,
彩虹色玻璃珠在她口袋里叮咚作響,像一串提前破譯的密碼。"老師,我們要坐同桌!
"文齊把五顆玻璃珠拍在講臺上,折射的光斑在江楊蒼白的臉頰跳躍。
當他結結巴巴念出"大...大家好"時,前排傳來壓抑的竊笑。
女孩突然舉起玻璃珠擋住陽光:"你們聽!他說話像古詩接龍,每個字都帶著韻腳!
"她學著他的節(jié)奏搖頭晃腦:"白—日—依—山—盡——停頓的地方都是藏著寶藏的空白!
"午后的雨幕愈發(fā)濃稠,文齊把江楊拽到操場角落。積水倒映著歪斜的槐樹,
她的帆布鞋踩碎水面,五顆玻璃珠在掌心翻飛:"拋物線就是水珠墜落的軌跡,
是玻璃珠劃出的彩虹橋。"她用力拋出珠子,藍紫色的弧光穿透雨簾,"看!
每個墜落都在積蓄下一次升起的力量。"當江楊把"拋—拋—物線"說成破碎的音符,
她突然用沾著雨水的手指按住他嘴唇:"這些停頓都是天空的呼吸,是云朵寫詩時的逗號。
"潮濕的泥土裹著槐樹苗的根系,文齊用生銹的小刀在樹皮刻下"WQ&JY"。
木屑落在江楊手背,像細小的雪。她摘下脖子上的銀鈴鐺系在樹苗頂端,
雨滴敲打鈴鐺的聲響,與玻璃珠的叮咚聲編織成奇特的韻律。江楊偷偷摸出鉛筆,
在一顆透明玻璃珠上描摹她側(cè)臉的輪廓,鉛筆芯在圓潤的珠面打滑,
卻倔強地勾勒出彎彎的眉眼。暮色四合時,
文齊把最后一顆藍色玻璃珠塞進他掌心:"這是能穿越時空的魔珠。
"她的眼睛在雨幕中亮得驚人,"但要把愿望種在土里,等槐樹長成通天塔,
就能收到未來的回信。"江楊鄭重地將畫著她的玻璃珠埋進樹根,
又把那顆藍色珠子按進濕潤的泥土。雨滴砸在他們交疊的手背上,混著泥土的氣息漫進鼻腔。
當夜臺風過境,狂風扯斷了新生的槐樹苗。江楊頂著暴雨沖回操場,在泥濘中瘋狂扒挖。
濕透的校服緊貼著后背,指甲縫里嵌滿泥土,卻只摸到沾滿泥漿的玻璃珠。
文齊的透明雨傘突然罩住他頭頂,銀鈴鐺在風里發(fā)出破碎的嗚咽。"你看!"她舉起玻璃珠,
雨絲穿過珠面折射出彩虹,"拋物線從來不會真正消失,它只是換個方向,繼續(xù)生長。
"許多年后,江楊在天文臺調(diào)試射電望遠鏡時,總會在雨夜里聽見鈴鐺與玻璃珠的回響。
那些卡在喉間的結巴,那些埋進泥土的秘密,那些被臺風折斷的童年,
都化作了宇宙中永恒的拋物線。當他望向深空,總覺得某個遙遠的星體上,
正閃爍著10歲那年的藍色玻璃珠,在時空的褶皺里持續(xù)震蕩,等待著某個宿命的交點。
2014年的初雪在青川一中的紅磚墻頭積成霜,江楊呵出的白霧在眼鏡片上凝成水珠。
他縮著脖子穿過走廊,儲物柜縫隙里露出半張素描紙——文齊的新作,
畫面上扭曲的槐樹根系纏繞著破碎的玻璃珠,暗紫色顏料在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澤。
曾經(jīng)總愛把彩虹玻璃珠別在發(fā)間的女孩,如今畫筆下只剩晦澀的隱喻。
深夜的教學樓寂靜如深海,江楊的臺燈在習題集上投下幽藍的光暈。
他反復摩挲著整理好的數(shù)學筆記,指尖在拋物線公式旁停留許久,
最終在空白處畫下歪歪扭扭的鈴鐺。當晨光刺破云層,
他將牛皮紙袋輕輕塞進317號儲物柜,卻在轉(zhuǎn)身時撞進校草的笑聲。文齊倚著窗臺,
黑色大衣下擺掃過飄落的銀杏葉,她垂眸轉(zhuǎn)著畫筆的模樣,像極了他們埋在槐樹下的玻璃珠,
圓潤卻冰冷。"做我女朋友吧。"少年的告白驚飛了檐下的麻雀。江楊僵在轉(zhuǎn)角,
看著文齊睫毛顫動的弧度,直到她開口時聲音比冬雪更涼:"我有喜歡的人。
"然而這句話被呼嘯的北風撕碎,江楊攥著口袋里的銀杏葉書簽,
任由酸澀的滋味在胸腔翻涌。他沒看見文齊握緊的拳頭,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
更沒聽見她在對方離去后,對著空蕩蕩的走廊輕聲重復的那句:"早就有了。
"暴雨突至的傍晚,畫室的鎖孔在江楊掌心沁出水痕。文齊蜷縮在畫架后,
顏料盤里未干的《暴雨中的天文臺》被雨水暈染,化作混沌的灰藍色漩渦。
當江楊翻墻跌落時,校服襯衫已被浸透,懷里的傘卻保持著干燥的弧度。
野狗的吠叫撕破雨幕,他幾乎是本能地背起顫抖的女孩狂奔,泥水濺上她白色的帆布鞋,
在腳踝綻開黑色的花。跌進廢棄操場的泥坑時,兩人忽然爆發(fā)出壓抑許久的笑聲。
文齊的馬尾散開,沾著草屑的發(fā)絲拂過江楊泛紅的耳尖。他望著她眼角未干的淚與泥水混合,
突然想起十年前那個教他畫拋物線的女孩。口袋里的告白信早已泡成軟爛的紙團,
墨跡暈染成模糊的色塊,如同他們之間始終錯位的軌跡。"你知道嗎?"文齊突然開口,
聲音被雨聲揉碎,"拋物線最美的不是落點,是上升時明明知道會墜落,
還是要拼盡全力劃出弧線。"她撿起泥水里的玻璃珠,那是江楊偷偷放在她儲物柜的禮物,
此刻在掌心折射出破碎的光。遠處的閃電照亮她泛紅的眼眶,
江楊最終只是將濕透的校服披在她肩上,看她睫毛上的雨珠,像永遠落不到地面的流星。
夜?jié)u深時,兩人并排坐在畫室窗臺。文齊的素描本攤開在膝頭,新畫的草稿上,
兩個少年在雨中奔跑,身后拖曳著發(fā)光的拋物線。江楊數(shù)著她發(fā)間殘留的草屑,
突然明白有些話永遠只能停留在拋物線的頂端——那些未說出口的情愫,那些錯位的心跳,
都將在時光里凝固成永恒的懸停,如同被雨水浸泡的告白信,永遠封存在潮濕的青春里。
第三章:斷點·拋物線分岔(大學分離篇)2017年盛夏的蟬鳴裹挾著柏油路面的焦糊味,
青川一中百年老槐的樹冠在烈日下投下破碎的光斑。江楊的相機鏡頭微微發(fā)顫,
取景框里文齊正在畢業(yè)典禮臺上接過優(yōu)秀畢業(yè)生證書,黑色緞帶從她指間垂落,
像一道凝固的拋物線。"拍得這么專注,還說不是暗戀?"林小滿突然從背后冒出來,
驚得他差點摔了相機。好友奪過相機翻看相冊,
影——畫室窗邊作畫的輪廓、走廊里低頭走路的剪影、甚至去年雪天她在槐樹下駐足的背影。
"畢業(yè)在即,你總得讓她知道那些塞在儲物柜里的筆記,那些畫滿鈴鐺的草稿紙,
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吧?"蟬鳴突然變得刺耳。江楊望著操場角落那棵歪脖子槐樹,
十年前埋玻璃珠的地方如今長出了星星瓶,彩色紙條在透明瓶身里輕輕搖晃。
他攥緊口袋里的錄取通知書,北京航天大學的燙金字在高溫下仿佛要融化。
當夕陽把槐樹影子拉得老長,他終于鼓起勇氣走向約定的地點。然而,
他看到的卻是文齊與母親激烈爭吵的場景。"跟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去意大利?你瘋了!
"母親的怒吼穿透暮色,文齊的黑色裙擺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像一只折斷翅膀的蝴蝶。
"這里的每棵樹、每塊磚都在提醒我被背叛的婚姻!"她突然將手機摔在地上,
屏幕碎裂的紋路如同她眼底破碎的光,"我必須離開!"江楊僵在原地,看著文齊哭著跑遠。
槐樹根系旁的星星瓶里,新添了一張被淚水暈染的字條:"我要逃離這里"。
他顫抖著摸出通知書,用鋼筆將"北京"二字劃去。墨跡在高溫下迅速干涸,
如同他未說出口的告白。當最后一縷夕陽沉入地平線,
他在報名表上寫下"上海交通大學 建筑系",筆尖在紙上洇出深色的圓斑,
像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三個月后,文齊在佛羅倫薩美院的素描本上,
反復勾勒著記憶中的槐樹。深夜的畫室里,她望著窗外的圣母百花大教堂,
突然想起畢業(yè)典禮那天,那個總在她儲物柜里放玻璃珠的少年。而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