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鎮(zhèn)國公府的嫡女,傾盡所有,助心愛之人登上帝位。換來的卻是家族覆滅,滿門抄斬,
一杯鴆酒了卻殘生。他與庶妹,在我尸骨未寒時,相擁而笑。重生十五歲,一切尚未發(fā)生。
蕭凜還是那個溫情脈脈的三皇子,沈月柔還是柔弱無害的庶妹。這一世,我沈未晞,
只為復仇而來。欠我的,血債血償!1.醒來時,不是冷宮的寂寥,而是閨房熟悉的錦帳。
銅鏡里,是我十五歲的臉。不是夢。我真的回來了。心口的位置,
殘留著前世飲下鴆酒的灼痛,提醒著那場滔天恨意。蕭凜,沈月柔。我闔上眼,再睜開時,
眸底只剩一片冰寒。門外傳來腳步聲,伴隨著丫鬟晚翠略帶擔憂的低語:「小姐,
三殿下來看您了,還有……月柔小姐也跟著一起來了?!刮页读顺蹲旖?。這么快就來了。
前世,他也是這般,時常帶著沈月柔來我面前,上演兄友妹恭、郎情妾意的戲碼。
那時我被豬油蒙了心,只當他是重視家人,如今看來,只覺惡心。
蕭凜與沈月柔一前一后進了我的房間。他依舊是那身月白錦袍,豐神俊朗,
眉宇間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未晞,聽聞你前幾日偶感風寒,身子可好些了?」
沈月柔則穿著一身嫩粉色衣裙,怯生生地跟在他身后,手里捧著一個食盒,
細聲細氣道:「姐姐,這是妹妹親手做的蓮子羹,特意給你補身子的?!顾锨耙徊?,
想將食盒遞給我。我看著她那張純良無害的臉,胃里一陣翻攪。前世,就是這雙手,
親手將我的孩子……我微微側身,避開了她的觸碰,視線落在蕭凜身上,
語氣平淡:「勞殿下掛心,已無大礙?!鼓抗鈷哌^沈月柔,我甚至懶得敷衍:「妹妹有心了,
只是我剛用過藥,太醫(yī)囑咐忌食甜膩,妹妹還是自己留著吃吧?!股蛟氯岬哪樕查g白了白,
眼圈微紅,求助似的看向蕭凜。蕭凜眉頭微蹙,語氣帶了些不易察覺的責備:「未晞,
月柔也是一番好意,你怎么……」「殿下?!刮掖驍嗨?,「我身子不適,需要靜養(yǎng),
怕是不能招待殿下和妹妹了。晚翠,送客。」蕭凜似乎沒料到我會如此直接地下逐客令,
愣在原地。沈月柔咬著唇,淚珠在眼眶里打轉,泫然欲泣:「姐姐可是還在生我的氣?
昨日在花園,我不是故意踩臟了姐姐的新裙子的,我只是……只是想扶姐姐一把,
沒站穩(wěn)……」她不說還好,一說,
前世她故意用沾滿泥水的鞋履踩在我為宮宴新制的云錦裙上的畫面便浮現眼前。那時,
蕭凜也是這般,輕描淡寫地說一句「月柔年紀小,不懂事,未晞莫要與她計較」,
便將此事揭過。我的裙子毀了,她卻得了蕭凜的維護和憐惜。我心中冷笑,
面上卻分毫不顯:「妹妹說笑了,我怎會生妹妹的氣,只是累了?!故拕C定定地看了我?guī)酌耄?/p>
他似乎感覺到了我的變化,但又說不出所以然。最終,他拂袖道:「既然如此,
未晞好生歇息,孤改日再來看你?!?晚翠關上門,走到我身邊,低聲道:「小姐,
您今日……似乎與以往不同?!刮夷闷鹗釆y臺上一支玉簪,摩挲著冰涼的觸感:「晚翠,
你跟了我多少年了?」「回小姐,奴婢自小便跟著您,已有十年了?!埂甘辍刮逸p嘆,
「往后,你看顧好自己,也看顧好我。我們主仆,都要好好活著?!雇泶渌贫嵌攸c點頭。
接下來幾日,我稱病不出,閉門謝客。一來是需要時間整理前世的記憶,規(guī)劃復仇的每一步。
二來,也是做給蕭凜和沈月柔看的。果然,沒過幾日,便傳來消息,說沈月柔在我病重期間,
衣不解帶地守在佛堂,為我誦經祈福,甚至不惜用自己禮佛抄經得來的銀錢,
為我請了平安符。一時間,上京城內不少人都稱贊沈二小姐心善仁厚,姐妹情深。對比之下,
我這個嫡姐,反而顯得有些不近人情了。母親也為此來勸過我,讓我對月柔好一些,
莫要失了嫡女的氣度。我聽著,心中毫無波瀾。沈月柔的手段,還是和前世一樣,
只會用這種捧殺和道德綁架的伎倆??上?,如今的我,
早已不是那個會被虛名所累的沈未晞了。祖母的壽宴,
是沈月柔前世讓我第一次栽跟頭的地方。她買通了一個潑皮,在我去后園更衣時沖撞我,
撕扯我的衣衫,讓我當眾出丑。蕭凜則恰好出現并“英雄救美”,既博取了我的好感,
也讓我的名聲蒙上污點,反襯出她的善良無辜。這一世,我絕不會讓她得逞。壽宴前幾日,
我便讓父親的心腹暗中查探。果然,找到了那個潑皮,也順藤摸瓜,
查到了柳姨娘娘家一個管事在其中牽線搭橋。證據,我已悄然握在手中。壽宴當日,
賓客盈門,熱鬧非凡。我穿著一身湖藍色遍地金通袖長襖,端莊得體,陪伴在祖母身邊應酬。
沈月柔則如一只花蝴蝶般穿梭在人群中,與各家夫人小姐言笑晏晏,不時用眼角余光瞥向我,
帶著隱秘的期待。蕭凜也來了,依舊是眾星捧月的皇子,目光若有若無地落在我身上,
帶著審視。我知道,他在等。等我出丑,等他再次扮演救世主。宴至中途,我借口更衣,
帶著晚翠往后園走去。果然,剛走到僻靜的回廊,
一個穿著粗布短打、賊眉鼠眼的男人便低著頭,腳步踉蹌地朝我撞來。
他身上帶著一股廉價的酒氣,眼神卻異常清明,目標明確。晚翠驚呼一聲,
下意識想將我護在身后。我卻不退反進,腳步微錯,看似被他撞得一個趔趄,
手中的茶盞卻不慎脫手,滾燙的茶水不偏不倚,全都潑在了那男人的臉上!「啊——!」
男人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捂著臉在地上打滾。幾乎是同時,
我事先安排好的幾個健壯家丁從暗處沖出,將他死死按住。我則迅速退后幾步,撫著胸口,
臉色煞白,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驚懼和顫抖:「這……這是怎么回事?哪里來的狂徒,
竟敢沖撞我!」晚翠也反應過來,連忙扶住我,
對著家丁怒斥:「還不快將這膽大包天的奴才綁起來,送去見老夫人和老爺!」
3動靜很快驚動了前院的賓客。祖母和父親母親帶著一群人匆匆趕來。
看到被家丁死死按住、被燙的滿臉通紅還在哀嚎的潑皮,
再看看我煞白著臉、受驚不小的模樣,祖母臉色鐵青?!高@是怎么回事?!」祖母厲聲問道。
家丁立刻回稟了方才發(fā)生的事情。我適時地用帕子按了按眼角,聲音哽咽:「祖母,
孫女也不知道……這人突然就沖了出來……幸好家丁們來得及時……」
沈月柔也跟著人群過來了,看到眼前的情景,她眼中閃過慌亂,但很快掩飾過去,
走到我身邊,一臉擔憂:「姐姐,你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里?」她想來拉我的手,
被我不動聲色地避開。父親沈國公是武將出身,眼神銳利,打量了那潑皮幾眼,
冷聲道:「此人面生得很,不似府里的人。嚴加審問!我倒要看看,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
敢在國公府的壽宴上鬧事!」那潑皮起初還嘴硬,但在家丁的嚴加審問和幾鞭子下去后,
很快便扛不住了。他招供說,是受人指使,拿了銀子,故意來沖撞沈家大小姐,
讓她在賓客面前出丑。至于受誰指使,他卻支支吾吾,只說是城西一個姓錢的管事。
這自然牽扯不到沈月柔和柳姨娘身上。但我早有準備。我讓之前查探的心腹適時地站出來,
恰好認出,這個姓錢的管事,正是柳姨娘娘家不成器的遠房侄子,平日里游手好閑,
前幾日還來府里找過柳姨娘哭窮。此言一出,柳姨娘的臉色瞬間慘白。沈月柔也慌了神,
連忙辯解:「父親,母親,祖母!這……這定是有人栽贓陷害!姨娘她怎么會……姐姐,
你相信姨娘和妹妹是清白的,對不對?」她淚眼婆娑地看向我,試圖讓我替她們說話。
我看著她,心中冷笑。前世,她也是這般,踩著我的名聲往上爬。我輕輕嘆了口氣,
語氣帶著一絲無奈和失望:「妹妹,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只盼著,
此事與姨娘無關才好。」我這模棱兩可的話,在眾人聽來,卻更像是默認了。
祖母氣得渾身發(fā)抖,當即下令將柳姨娘禁足,徹查此事。
雖然最終沒有確鑿證據證明是柳姨娘母女指使,但她們的嫌疑已是板上釘釘。
柳姨娘被罰閉門思過,抄寫佛經,沈月柔也失了祖母的歡心,暫時消停了不少。而我,
不僅安然無恙,反而因遇事冷靜、處置得當,贏得了不少贊譽。
蕭凜自始至終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直到事情了結,他才走上前來?!肝磿?,受驚了?!?/p>
他的聲音依舊溫和,卻少了幾分之前的熟稔。我微微屈膝行禮:「多謝殿下關心?!?/p>
他似乎還想說什么,但我已轉身扶著晚翠離開。壽宴風波后,我與蕭凜的關系降至冰點。
他不再頻繁地來沈府,即使偶爾在宮宴或社交場合遇見,也只是點頭示意,眼神疏離。
沈月柔倒是安分了許多,只是看我的眼神,越發(fā)怨毒。我樂得清靜,
將更多心思放在了鞏固自身和家族上。我開始有意識地接觸父親的部下,了解軍中事務,
并利用前世的記憶,
不動聲色地提醒父親注意幾個看似不起眼、日后卻會成為心腹大患的將領。同時,
我也開始打理母親陪嫁的幾處產業(yè),學習庶務。起初,母親還有些不放心,
但見我處理得井井有條,甚至比她更有章法,便也漸漸放手。我的改變,自然瞞不過有心人。
一日,我在城中一間相熟的綢緞莊挑選料子,恰好遇到了楚晏。他是定南王世子,
母親是長公主,身份尊貴。前世,沈家覆滅時,定南王府曾暗中施以援手,雖未能挽回敗局,
但這份恩情,我一直記在心里。楚晏此人,表面看似玩世不恭,實則心思縝密,
是少數幾個沒有被蕭凜虛偽外表蒙蔽的人。「沈小姐,別來無恙?」楚晏搖著折扇,
笑吟吟地走過來?!赋雷印!刮尹c頭致意。「聽說前幾日國公府壽宴上,
出了些不大不小的意外?」他語氣隨意,「沈小姐倒是處變不驚,令人佩服?!?/p>
「世子謬贊了?!刮业?,「不過是些宵小之徒罷了,不值一提?!埂概??是嗎?」
楚晏挑眉,湊近一步,壓低聲音,「我怎么聽說,那潑皮背后,
似乎與令府的二小姐有些牽扯?」我心中一愣,楚晏的消息倒是靈通。「世子慎言?!?/p>
我面色不變,「家宅之事,不足為外人道?!钩炭粗?,
忽然笑了:「沈小姐果然與傳聞中不大一樣了??磥?,經歷一些事,人總是會變的?!?/p>
他意有所指。我沒有接話,只道:「世子若無事,我便先告辭了?!埂傅鹊??!钩探凶∥遥?/p>
從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精致的令牌,遞給我,「這是‘聽風樓’的令牌。
若沈小姐日后有需要查探的消息,可憑此令去尋他們的掌柜?!孤狅L樓,
是上京城最神秘的情報組織,據說背后勢力極大,消息靈通,無孔不入。前世我只聞其名,
未曾接觸過。我看著那枚令牌,沒有立刻去接。楚晏笑道:「不必緊張。
算是……提前結個善緣吧。畢竟,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不是嗎?」
他將令牌塞進我手里,不等我回應,便搖著扇子,轉身離去了。4平靜的日子沒過多久,
宮里便傳來了消息?;屎竽锬镆趯m中舉辦賞花宴,邀請各家貴女參加。名為賞花,實則,
是為了給幾位適齡的皇子挑選側妃或侍妾。蕭凜自然也在其中。前世,就是在這場賞花宴上,
沈月柔設計讓我落水,又假意相救,不僅搏得了舍身救姐的美名,
更是在蕭凜面前刷足了好感,為她日后入三皇子府鋪平了道路。而我,則因為落水失儀,
又染上風寒,錯過了后續(xù)許多重要的場合,也讓蕭凜對我更加冷淡。
賞花宴設在御花園的澄心湖畔。春日融融,百花盛開,各家貴女爭奇斗艷。
沈月柔今日打扮得格外清麗脫俗,一襲鵝黃色紗裙,更襯得她膚白貌美,楚楚動人。
她身邊圍著不少小姐妹,言笑晏晏,儼然是人群的焦點。她看到我,立刻迎了上來,
親熱地挽住我的胳膊:「姐姐,你今日真好看?!刮页槌鍪直?,淡淡道:「妹妹也很美。」
她似乎早已習慣了我的冷淡,也不在意,依舊笑語盈盈:「姐姐,湖邊的錦鯉開得正好,
我們過去看看吧?」我瞥了她一眼,心中了然。澄心湖,又是澄心湖?!敢埠??!?/p>
我點頭應允。澄心湖邊,幾位皇子公主也在附近,蕭凜赫然在列。他正與五皇子談笑風生,
目光卻不時瞟向我們這邊。沈月柔拉著我走到湖邊,指著水里的錦鯉,
故作驚喜道:「姐姐快看,那條紅色的好漂亮!」她身體微微前傾,腳下似乎不穩(wěn),
驚呼一聲,就要往湖里栽去。按照前世的劇本,她會拉著我一起落水,然后污蔑是我推了她。
電光火石間,我猛地后退一步!沈月柔算計落空,重心不穩(wěn),尖叫著摔進了湖里!「撲通!」
一聲,水花四濺。「救命!救命??!」沈月柔在水里撲騰著,驚慌失措地大喊。
周圍的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離得最近的幾個宮女太監(jiān)連忙呼救,
有人跳下水去撈人。蕭凜和五皇子等人也迅速趕了過來。沈月柔被撈上來時,渾身濕透,
發(fā)髻散亂,妝容也花了,狼狽不堪。她凍得瑟瑟發(fā)抖,一看到蕭凜,立刻撲進他懷里,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殿下……殿下……是姐姐……是姐姐推我的……」所有人的目光,
瞬間都聚焦在了我身上。質疑,探究,幸災樂禍。蕭凜抱著懷里瑟瑟發(fā)抖的沈月柔,抬起頭,
目光冰冷地看向我,帶著濃濃的失望和怒意:「沈未晞!你就這般容不下月柔嗎?
竟在這種場合,做出如此惡毒之事!」他聲音大的故意讓周圍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我站在原地,挺直了脊背,迎上他的目光,沒有絲毫怯懦?!傅钕潞纬龃搜??」我反問,
聲音平靜無波,「方才妹妹自己失足落水,眾人有目共睹。殿下不問青紅皂白,
便認定是我推了她,未免太過武斷了吧?」5「武斷?」蕭凜冷笑一聲,眼神銳利如刀,
「若不是你心存怨恨,月柔好端端的,怎會落水?」
他懷里的沈月柔哭得更兇了:「殿下……嗚嗚……不怪姐姐,
是我自己不小心……姐姐定是還在生我的氣,才會……才會一時失手……殿下,
求您不要責怪姐姐……」她這番話,看似在為我開脫,實則坐實了是我推她下水的事實。
真是好手段!周圍的議論聲更大了?!柑炷?,沈小姐看著溫婉,心腸竟如此狠毒?」
「嫉妒庶妹受寵,便下此毒手,真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都敢這樣,
私底下還不知道怎么磋磨人家呢!」我聽著這些污言穢語,只覺得可笑。
這就是我前世深愛過的男人,這就是我曾掏心掏肺對待的妹妹。他們聯(lián)手將我推向深淵,
還要給我扣上惡毒的帽子。我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落在蕭凜臉上,
一字一句道:「殿下既認定是我所為,可有證據?」蕭凜被我問得一噎。確實,
無人親眼看到我推沈月柔。但他顯然不準備就此放過我。他眼神一冷,沉聲道:「沈未晞,
不論起因為何,月柔因你落水是事實。你身為嫡姐,不知愛護庶妹,反而心生嫉妒,
行事狠辣。來人!」立刻有幾個宮中侍衛(wèi)上前?!笇⑸蛐〗銕レo思閣,沒有本殿的命令,
不許出來!」蕭凜厲聲道。靜思閣,名為靜思,實則是宮中懲戒犯錯宮人或貴女的地方,
陰冷潮濕。這是要公然給我難堪,將我的尊嚴踩在腳底!晚翠急得快哭了:「殿下!
我家小姐是冤枉的!」我按住晚翠的手,示意她不必多言。我看著蕭凜,
看著他懷中瑟縮發(fā)抖、嘴角卻隱隱勾起一抹得意的沈月柔,心中一片冰涼。「好?!?/p>
我平靜地吐出一個字。不必爭辯,不必解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挺直脊背,
在眾人各異的目光中,跟著侍衛(wèi),一步步走向靜思閣。身后,傳來沈月柔虛弱的咳嗽聲,
和蕭凜溫聲細語的安撫。靜思閣內,陰暗潮濕,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霉味。
我被關進一間狹小的房間,只有一張硬板床和一個破舊的木桌。侍衛(wèi)鎖上門離去,
留下我一人。寒意從四面八方侵襲而來,我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晚翠被攔在了外面,此刻,
只有我一個人。前世被囚禁冷宮的記憶涌上心頭,那里的環(huán)境,比這里還要惡劣百倍。
鴆酒的灼痛感似乎又在喉間蔓延。我閉上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能慌,不能怕。
這點苦楚,與前世相比,算得了什么?我走到那張硬板床邊,坐了下來。
冰冷的觸感透過衣料傳來,激得我一個哆嗦。肚子也開始隱隱作痛。今日出門前,
我只用了些清粥小菜,此刻早已餓了。但顯然,不會有人送飯來。
蕭凜是想讓我在這里挨餓受凍,好好反省。我蜷縮在床上,抱緊雙臂取暖。時間一點點流逝,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寒意更甚,饑餓感也越來越強烈。我開始有些頭暈目眩。不知過了多久,
門外傳來輕微的響動。是晚翠的聲音,帶著哭腔:「求求你們了,讓我進去看看我家小姐吧!
她身子弱,還穿著濕衣服,會生病的!」外面?zhèn)鱽硎绦l(wèi)冷硬的聲音:「三殿下有令,
任何人不得探視!」「可我家小姐還沒用晚膳!求求你們行行好,讓我送些吃的進去吧!」
「不行!」6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安靜了下來。大概是晚翠被趕走了。我靠在墻角,
意識有些模糊。又冷又餓,胃里像是火燒一般?;秀遍g,我似乎又回到了前世。那年冬天,
大雪紛飛。蕭凜剛剛登基,根基未穩(wěn)。為了幫他籌集軍餉,穩(wěn)固邊境,
我拿出母親留下的所有嫁妝,變賣了外祖家傳的玉佩,
甚至不惜……向有宿怨的對家低頭借貸。我拖著懷孕的身子,在寒風中奔波數日,
終于湊足了銀兩。當我滿心歡喜地將銀票交給他時,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隨手交給內侍,
然后便轉身去看望因為偶感風寒而臥病在床的沈月柔。他說:「月柔身子弱,需要人照顧。
皇后賢德,定能理解?!刮艺驹诳諘绲拇蟮罾?,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只覺得渾身冰冷。那時,
我腹中的孩子,已經快五個月了。后來,孩子出生,卻先天不足,沒多久便夭折了。太醫(yī)說,
是懷孕期間思慮過重、勞累過度的緣故。我抱著孩子冰冷小小的身體,哭得肝腸寸斷。
而蕭凜,只是派人送來幾句不痛不癢的安慰。沈月柔倒是來了,假惺惺地掉了幾滴眼淚,
說:「姐姐節(jié)哀。好在,殿下年輕,你們以后還會有孩子的。」那時我才知道,
她送來的那些所謂的安胎補品里,摻了不易察覺的寒涼之物。是她,親手害死了我的孩子!
胃部的絞痛將我拉回現實。我掙扎著起身,想去找點水喝。剛站起來,眼前便是一黑,
整個人軟軟地倒了下去。失去意識前,我似乎聽到門鎖轉動的聲音。有人來了?再次醒來時,
我發(fā)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蓋著溫暖的錦被。房間里燃著安神香,光線柔和。
我動了動手臂,發(fā)現身上濕冷的衣服已經被換下,穿上了一身干凈的中衣。「小姐,您醒了!
」晚翠驚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粥走過來,
眼眶紅紅的:「您都昏迷大半天了!嚇死奴婢了!」我掙扎著想坐起來,
晚翠連忙扶住我:「小姐慢點?!刮医舆^粥碗,溫熱的觸感熨帖著冰冷的手指。
「是誰……把我?guī)С鰜淼??」我聲音有些沙啞?!甘浅雷樱 雇泶涞溃?/p>
「昨日您被關進靜思閣后,奴婢怎么求都沒用。后來遇到了楚世子,奴婢就把事情告訴了他。
楚世子去找了皇后娘娘,說是您身子不適,若在靜思閣出了事,怕是不好向鎮(zhèn)國公交代。
皇后娘娘這才松口,讓楚世子將您接了出來,暫時安置在偏殿?!?/p>
楚晏……我握著粥碗的手緊了緊。又是他?!杆四??」「楚世子把您安頓好就離開了,
只說讓您好生休養(yǎng)?!雇泶漕D了頓,又道,「對了小姐,三殿下……也來過了?!?/p>
我舀粥的動作一頓。「他來做什么?」「三殿下聽說您昏倒了,便過來看了一眼?!?/p>
晚翠撇撇嘴,語氣有些不滿,「不過他沒待多久,看到您沒事,
又聽宮人說月柔小姐那邊受了驚嚇,高燒不退,就……就又趕去照顧月柔小姐了。」
我沉默地喝著粥,沒有說話。意料之中,不是嗎?在他心里,沈月柔那點子風寒,
永遠比我的生死重要。也好。這樣,我才能徹底死心。將碗里的粥喝完,
我感覺身上暖和了不少,力氣也恢復了一些?!竿泶洌鑫移饋??!埂感〗?,您還要做什么?
太醫(yī)說您需要靜養(yǎng)!」「無礙?!刮蚁崎_被子,「有些事,該去處理一下了?!?/p>
沈月柔不是喜歡演戲嗎?那我就陪她演到底。7我換上一身素凈的衣裙,略施薄粉,
遮掩住蒼白的臉色。在晚翠的攙扶下,我來到了沈月柔養(yǎng)病的宮殿。還未進門,
便聽到里面?zhèn)鱽砩蛟氯釈扇醯目人月暎约笆拕C溫言軟語的安撫?!浮脊治?,
是月柔沒用,一點小事都做不好,還連累了殿下?lián)摹瓤取埂干笛绢^,說什么傻話。
」蕭凜的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你好好養(yǎng)著便是,其他的事,有孤在。」我站在門口,
聽著里面的對話,只覺得諷刺。深吸一口氣,我推門而入。屋內的兩人同時看來??吹轿遥?/p>
蕭凜眉頭一皺,眼中閃過一絲不悅。沈月柔則像是受驚的小兔子一般,往蕭凜懷里縮了縮,
怯生生地看著我:「姐……姐姐……你怎么來了?」我沒有理會她,徑直走到床前,
目光落在蕭凜臉上,語氣平靜:「殿下?!故拕C看著我,臉色緩和了一些,
但依舊帶著疏離:「你身子不好,怎么過來了?」「聽說妹妹病了,我身為姐姐,
理應過來探望?!刮翌D了頓,看向他懷里的沈月柔,「妹妹感覺如何了?昨日落水,
可有嚇到?」沈月柔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眼神閃爍:「多……多謝姐姐關心,
妹妹……妹妹好多了……」「那就好?!刮尹c點頭,話鋒一轉,「昨日之事,是我考慮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