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迷霧中的重逢? ? ? ? ? ? ? ? ? ? ?辦公室的燈光總是調得很暗。
程墨喜歡這樣的氛圍,昏暗的環(huán)境讓那些帶著創(chuàng)傷記憶前來的客戶更容易放松。
他調整了一下座椅,將神經同步頭盔放在桌上,等待著下一位預約者。"程醫(yī)生,
寧小姐到了。"助手小林輕聲提醒。"請她進來。"程墨沒有抬頭,手指在平板上滑動,
瀏覽著前一位客戶的康復報告。門開了,一陣淡淡的茉莉花香飄了進來。程墨抬頭,
看見一個穿著淺藍色連衣裙的女子站在門口。她約莫二十七八歲,黑發(fā)垂肩,
面容清秀卻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憂郁。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漆黑如墨,
卻仿佛蒙著一層薄霧,讓人看不真切。"您好,我是寧雨。"她的聲音很輕,
像一片羽毛落在水面上。程墨站起身,示意她坐在對面的沙發(fā)上。"寧小姐,請坐。
我看過你的預約信息,你希望修復一段記憶?"寧雨點點頭,手指無意識地絞在一起。
"是的,有一段記憶...很模糊。我知道它很重要,但就像隔著一層毛玻璃,
怎么也看不清。"她抬起頭,那雙霧蒙蒙的眼睛直視程墨,
"我聽說您是城里最好的記憶修復師。"程墨微微一笑,拿起平板調出她的檔案。
"記憶模糊有很多原因,可能是自然遺忘,也可能是創(chuàng)傷導致的自我保護機制。
我們需要先做一個基礎掃描,確定問題的根源。
"他注意到檔案中一個不尋常的地方:"你之前在其他診所做過記憶修復?
"寧雨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是的,但...沒有效果。
"程墨的職業(yè)直覺告訴他事情沒那么簡單。其他診所的技術足以處理大多數(shù)記憶問題,
除非..."能告訴我那段模糊記憶的大致內容嗎?"寧雨低下頭,長發(fā)遮住了半邊臉。
"是一個人...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我記得我們之間發(fā)生過什么,
但具體細節(jié)全都...像被水洗過的畫,只剩下色塊。"程墨點點頭,在平板上記錄著。
"關系型記憶模糊,常見于分手或失去重要他人后的心理防御。我們可以嘗試直接修復,
但過程可能會有些不適。""我不怕。"寧雨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堅定,
"我需要知道真相。"程墨引導她躺在特制的記憶檢索椅上,為她戴上神經同步頭盔。
"我會進入你的記憶空間,找到那段模糊的區(qū)域進行修復。整個過程你會保持清醒,
可能會看到一些記憶片段。如果感到不適,隨時告訴我。"寧雨閉上眼睛,輕輕點頭。
程墨啟動設備,將自己的頭盔也戴上。"開始同步,3,2,
1..."世界在程墨眼前溶解,重組。他站在一片灰蒙蒙的空間里,
這是記憶世界的入口處。遠處,寧雨的記憶像一座座島嶼漂浮在意識海洋中,有些明亮清晰,
有些暗淡模糊。他很快找到了目標——一片被灰色霧氣籠罩的區(qū)域,比其他記憶島嶼大得多,
顯然包含大量內容。程墨向那片區(qū)域走去,隨著接近,霧氣變得越來越濃。
"奇怪..."程墨皺眉。自然模糊的記憶不會形成如此整齊的邊界,
這片記憶明顯被人為干預過。他伸手觸碰霧氣,
感受到一股熟悉的阻力——這是專業(yè)記憶診所使用的屏蔽技術。
為什么有人要刻意模糊寧雨的這段記憶?而且使用的是高端記憶編輯技術?
程墨的好奇心被徹底勾起。作為記憶修復師,他的職業(yè)道德是尊重客戶的隱私,
只修復不窺探。但這次情況特殊,寧雨本人希望恢復這段記憶。程墨從工具包中取出解碼器,
開始破解記憶屏蔽。隨著屏蔽層逐漸溶解,一些記憶片段開始浮現(xiàn)——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
公園長椅上,寧雨和一個男人并肩而坐。男人的面容模糊不清,但寧雨看著他笑,
眼中滿是柔情。下一個片段:一間溫馨的廚房,寧雨從背后抱住那個男人,
男人轉身親吻她的額頭。程墨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這些畫面太過真實,
仿佛他自己曾置身其中。他搖搖頭,繼續(xù)深入。屏蔽層越來越薄,更多記憶涌出。突然,
一個清晰的畫面擊中了他——男人轉過身來,那是...程墨自己的臉。程墨猛地后退一步,
同步連接幾乎斷開。這不可能!他從未見過寧雨,至少在清醒狀態(tài)下沒有。
但那段記憶如此真實,細節(jié)豐富到不可能是虛構的。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繼續(xù)探索。
隨著更多記憶浮現(xiàn),一個可怕的真相逐漸清晰:他和寧雨曾經是一對戀人,深愛著對方。
但不知為何,這段記憶從他的腦海中完全消失了,而寧雨的記憶被人為模糊。
最后一道屏蔽溶解時,程墨看到了最痛苦的記憶:一家醫(yī)院的病房,寧雨躺在病床上,
臉色蒼白。記憶中的程墨握著她的手,淚流滿面。一位醫(yī)生站在旁邊,
"會逐漸忘記最近的事"... "最終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程墨感到一陣眩暈。
他明白了,寧雨患有一種罕見的記憶疾病,她的記憶會像倒放的沙漏一樣逐漸消失。
而最殘忍的是,她會先忘記最近的事,最后才是童年的記憶。這意味著,
她會先忘記他——她最愛的人。記憶的最后片段是寧雨和程墨在一家記憶診所,
寧雨堅持要求醫(yī)生模糊她與程墨的所有記憶。"我不想讓他看著我一點點忘記他,
"記憶中的寧雨哭著說,"那對他太殘忍了..."程墨猛地斷開連接,回到現(xiàn)實世界。
他摘下頭盔,雙手不受控制地顫抖。對面的寧雨也睜開了眼睛,淚水無聲地滑落。
"你看到了什么?"她輕聲問。程墨不知如何回答。告訴她真相?
說她深愛的人就坐在她面前,而她因為一種殘酷的疾病忘記了他?說她為了保護他,
主動要求抹去他們之間最珍貴的回憶?"我..."程墨的聲音哽住了。這時,
他注意到寧雨的眼神變了,那層薄霧似乎散去了片刻,她的目光突然變得異常清明。"程墨?
"寧雨輕聲喚道,語氣中帶著不確定和一絲希望,"是你嗎?"程墨的心跳幾乎停止。
她記得?哪怕只是一瞬間?但下一秒,寧雨眼中的清明消失了,重新變得迷茫。"抱歉,
我剛剛...好像想起了什么,又溜走了。"她揉了揉太陽穴,"我的頭好痛。
"程墨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決定。"寧小姐,今天的治療就到這里。記憶修復是個漸進過程,
我們需要分多次進行。"他撒謊了,其實他已經恢復了所有被模糊的記憶,
但他需要時間思考下一步該怎么做。送走寧雨后,程墨站在窗前,望著外面的城市燈火。
他想起了記憶片段中寧雨的笑容,想起了她看"那個程墨"時眼中的愛意。
那些記憶如此鮮活,卻與他無關——至少現(xiàn)在的他毫無印象。他拿起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李教授,是我,程墨。我想咨詢一種叫'逆行性記憶喪失癥'的疾病...對,
就是那種記憶倒流消失的罕見病...不,不是客戶...是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
"窗外的夜色更深了。程墨不知道的是,就在幾個街區(qū)外的公寓里,
寧雨正對著一張照片發(fā)呆——照片上,她和程墨相擁而笑。
照片背面寫著一行字:"無論你忘記多少次,我都會讓你重新愛上我!
”第二章:被抹去的時光真相程墨一整夜沒合眼。寧雨離開后,他鎖上診所的門,
拉下百葉窗,在電腦上調出了所有能找到的關于"逆行性記憶喪失癥"的醫(yī)學論文。
這種罕見的神經系統(tǒng)疾病全球記錄在案的病例不超過五十例,病因不明,無有效治療方法。
患者會像倒放錄像帶一樣,從最近的記憶開始,一點一點忘記自己的人生。最殘酷的是,
這種遺忘不是瞬間的,而是一個緩慢的、清醒的過程。
患者會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正在失去什么,卻無能為力。程墨的手指懸在鍵盤上,
久久沒有落下。屏幕的光映在他臉上,勾勒出緊繃的輪廓。他調出診所的客戶數(shù)據(jù)庫,
輸入"寧雨"這個名字。"沒有匹配結果。"這不可能。程墨重新輸入,檢查拼寫。
依然沒有。他切換到全市醫(yī)療系統(tǒng),用他的醫(yī)師權限進行搜索。一條記錄跳了出來:寧雨,
女,28歲,三年前在市中心醫(yī)院神經內科確診"逆行性記憶喪失癥",
主治醫(yī)師李維民——正是程墨的導師。程墨抓起外套沖出門去。夜已深了,
街道上幾乎沒有人。他的腳步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如同他腦海中越來越大的疑問:為什么他不記得寧雨?如果他們是戀人,
為什么這段記憶從他的腦海中完全消失了?李教授住在城東的教職工小區(qū)。程墨按響門鈴時,
凌晨三點的月光冷冷地照在兩人之間。"程墨?"李教授推了推眼鏡,睡意全消,
"出什么事了?""我需要知道關于寧雨的一切。"程墨的聲音嘶啞,
"我和她...我們是什么關系?"李教授的表情變了。他嘆了口氣,側身讓程墨進屋。
"我猜你恢復她的記憶了。"客廳里,李教授給程墨倒了杯水,水杯在程墨手中微微顫抖。
"三年前,寧雨來我的門診,抱怨自己開始忘記近期的事情。"李教授坐在對面,聲音低沉,
"檢查結果很明確,是逆行性記憶喪失癥。當時她有一個交往兩年的男友...""是我。
"程墨說,不是疑問。李教授點點頭:"你帶她跑遍了全國各大醫(yī)院,
甚至聯(lián)系了國外的專家。但這種病...目前醫(yī)學無能為力。""那我為什么完全不記得她?
"程墨握緊了水杯,"如果我愛她到愿意為她做這一切,為什么會忘記她?
"李教授摘下眼鏡,疲憊地揉了揉眼睛:"因為你自己要求的。"程墨如遭雷擊。
"看著自己愛的人一點點忘記你,這種痛苦超出了你的承受能力。"李教授的聲音幾近耳語,
"當寧雨開始忘記你們之間的事情時,你崩潰了。你找到我,要求進行記憶干預。
""你刪除了我的記憶?"程墨的聲音在發(fā)抖。"不完全是。"李教授搖頭,
"記憶不能被真正刪除,只能被屏蔽。就像寧雨做的那樣。
你要求模糊與寧雨有關的所有記憶,讓自己相信從未認識過她。"程墨站起身,走到窗前。
夜色如墨,遠處幾點燈火像迷失的記憶般微弱。"寧雨知道嗎?""知道。"李教授說,
"在你做記憶模糊前,她同意了。她說...如果注定要互相忘記,也許是最好的結局。
"程墨突然想起記憶片段中寧雨哭泣的樣子。她不是為自己哭泣,
而是為他——為他們將彼此遺忘的命運。"有辦法恢復我的記憶嗎?
"李教授猶豫了一下:"理論上可以。但程墨,你確定要這樣做嗎?
想起一切意味著你將再次經歷那種痛苦——看著她忘記你,日復一日。"程墨轉身,
眼中是李教授從未見過的堅定:"我需要知道我愛的人是誰。"回到診所時,天已微亮。
程墨打開保險柜,取出一臺從未使用過的設備——這是他私下研發(fā)的記憶同步儀,
尚未通過醫(yī)療審批。它能將兩個人的記憶短暫連接,讓一方直接體驗另一方的記憶。
程墨給寧雨發(fā)了條信息:"今天下午能來診所嗎?有重要進展。
"寧雨的回復很快到來:"好的,下午三點。"等待的時間里,程墨準備著設備。
他清楚自己在冒險——未經批準的治療方法,模糊的醫(yī)患界限,
還有可能重新喚醒的痛苦記憶。但他別無選擇。下午三點整,寧雨準時出現(xiàn)。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上衣,頭發(fā)松松地挽起,陽光透過窗簾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昨天治療后,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她坐下時說,聲音輕柔,"夢里有一個男人,
我看不清他的臉,但感覺很...安心。"她抬起頭,目光穿過那層常駐的薄霧,直視程墨,
"那是你嗎?"程墨的呼吸停滯了一秒。他沒想到進展會這么快。
"我們需要做一個更深入的檢查才能確定。"他小心地回答,指向那臺特殊設備,
"這是一種新型記憶同步儀,能幫助我們更清晰地看到那些模糊的記憶。你愿意嘗試嗎?
"寧雨毫不猶豫地點頭:"我愿意。"程墨為她戴上改良過的頭盔,調整電極位置。
當他的手指不經意碰到她的太陽穴時,寧雨微微一顫。"怎么了?"程墨問。"沒事,
"寧雨輕聲說,"只是...感覺很熟悉。"程墨深吸一口氣,戴上自己的頭盔。這一次,
他將不再只是觀察者,而是參與者。"同步開始,3,2,1..."世界再次溶解,
但這次的感覺截然不同。程墨感到自己的意識被拉長、扭曲,
然后與另一股意識流交織在一起。
他睜開眼睛——如果在這個記憶空間中他有眼睛的話——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個陌生的客廳里。
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照亮了茶幾上的一束向日葵。這是寧雨的家,但程墨從未來過這里。
在現(xiàn)實世界中。記憶空間里的時間流動不穩(wěn)定。場景突然切換到夜晚,寧雨坐在書桌前,
正在寫日記。程墨走近,看到紙上工整的字跡:"今天又忘記了一些事情。
李醫(yī)生說這是病情發(fā)展的正?,F(xiàn)象,但我很害怕。最痛苦的不是忘記,
而是知道自己正在忘記。就像看著沙漏里的沙子一點點流走,
卻無法將它翻轉..."字跡在這里變得模糊,像是被淚水打濕過。場景再次變換。
現(xiàn)在是在一家餐廳,寧雨對面坐著一個人——程墨自己。記憶中的程墨正在說話,表情嚴肅。
"我找到了一家瑞士的研究所,他們正在試驗一種針對記憶障礙的新療法。"記憶程墨說,
"我們可以去試試。"寧雨搖頭,眼中含淚:"沒用的,程墨。
我們跑遍了全世界最好的醫(yī)院,答案都一樣。這種病沒有治療方法。
""那我們就這樣放棄嗎?"記憶程墨抓住她的手,"我做不到。
""我更做不到的是讓你看著我一點點消失。"寧雨抽回手,"每一天,
我都會忘記一些關于你的事。很快我就會忘記我們相愛過,忘記你的名字,
最后連你是誰都不記得。而你,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fā)生..."程墨想沖上去擁抱她,
但在這個記憶空間中,他只是個旁觀者,無法干預過去。場景快速切換,
像一部加速播放的電影。醫(yī)院走廊上的爭吵,深夜公寓里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