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雨晴盯著手中的紙條，指尖微微發(fā)抖。紙條上的字跡歪歪扭扭，
像是用左手寫的："想知道林小夏去了哪里？今晚九點，舊教學樓404教室。
別告訴任何人。"小夏是她最好的朋友，現(xiàn)在已經(jīng)失蹤整整兩周了。警方那邊調(diào)查毫無進展，
校園里甚至開始流傳小夏是受不了學業(yè)壓力自己離開的荒謬說法。但雨晴知道，
小夏絕不會不告而別。窗外，暮色已經(jīng)籠罩校園。雨晴看了眼手機——18:47。
她深吸一口氣，將紙條塞進牛仔褲口袋，抓起外套出了宿舍門。秋夜的校園比想象中更冷。
雨晴裹緊外套，穿過中央廣場。路燈下，幾個學生匆匆走過，沒人注意到她偏離主路，
走向校園西北角那棟被鐵鏈鎖住的舊教學樓。
這棟建于上世紀六十年代的四層磚樓早已廢棄多年，據(jù)說新學期開始就要拆除。
雨晴只在入學時聽過關(guān)于它的傳聞——二十年前的一場大火，死了不少學生，
從此校方就封了這棟樓。鐵鏈上的鎖已經(jīng)銹跡斑斑，但不知被誰撬開了。雨晴輕輕一推，
生銹的鐵門發(fā)出刺耳的"吱呀"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她屏住呼吸，等了幾秒，
確認沒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才側(cè)身鉆了進去。樓內(nèi)比外面更冷，空氣中彌漫著灰塵和霉味，
還夾雜著一絲雨晴說不清的古怪氣味。她打開手機手電筒，
光束照亮了積滿灰塵的大理石地面和墻面上斑駁的綠色油漆。樓梯在右側(cè)。
雨晴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的碎玻璃和不知名的雜物，向樓上走去。每踏一步，
老舊的木樓梯都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會坍塌。
二樓、三樓...404教室應(yīng)該在四樓最東側(cè)。雨晴的掌心滲出汗水，手機差點滑落。
她停下來擦了擦手，心跳聲在耳邊如擂鼓般響亮。四樓的走廊比下面更暗，
盡頭的一扇窗戶玻璃碎了，冷風灌進來，吹動墻上的舊海報殘片，發(fā)出"沙沙"的聲響。
雨晴數(shù)著教室門牌：401、402、403...404教室的門微微開著一條縫。
雨晴咽了口唾沫，伸手緩緩?fù)崎_門。門軸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緩緩打開。教室里比走廊更黑，
她的手機光只能照亮前方一小塊區(qū)域。"有人嗎？"她輕聲問道，
聲音在空蕩的教室里產(chǎn)生輕微的回音。沒有回應(yīng)。雨晴慢慢走進教室，
光束掃過積灰的講臺、歪倒的桌椅。
這里看起來像是突然被遺棄的——黑板上還有沒擦干凈的板書，
一些課桌上散落著筆記本和鉛筆盒，仿佛主人隨時會回來。突然，
光束照到了教室后排的一個課桌，上面放著一本厚重的冊子。雨晴走近，
發(fā)現(xiàn)是一本班級日志，封面燙金的"1999級3班"字樣已經(jīng)褪色。她翻開第一頁，
灰塵嗆得她咳嗽起來。日志里是工整的記錄，日期停留在2001年5月17日。
"今天是期中考試最后一天，李明說他看到404教室半夜有燈光，
但值班老師檢查后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雨晴快速瀏覽著，翻到下一頁時，
她的手突然僵住了。5月18日的記錄只有一行血紅的大字："他們都死了！三十三個人！
就在404！"字跡瘋狂而凌亂，像是極度恐懼下寫成的。雨晴感到一陣寒意從脊背竄上來。
她顫抖著翻到下一頁，發(fā)現(xiàn)后面所有的紙張都被撕掉了，只留下鋸齒狀的邊緣。
直到最后一頁。雨晴的呼吸停滯了。最后一頁上用熟悉的筆跡寫著："雨晴，我在這里。
救救我?！中∠?是小夏的字跡！雨晴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她猛地合上日志，
環(huán)顧四周黑暗的教室。"小夏？"她喊道，聲音因恐懼而顫抖，"你在哪里？
"一陣冷風突然從教室緊閉的窗戶縫隙鉆進來，雨晴的手機閃了幾下，熄滅了。
黑暗如潮水般將她吞沒。"不..."雨晴瘋狂地按著手機電源鍵，但毫無反應(yīng)。就在此時，
她聽到了——教室后排傳來輕微的刮擦聲，像是粉筆在黑板上寫字的聲音。"誰在那里？
"雨晴轉(zhuǎn)向聲音來源，盡管她什么也看不見。刮擦聲停止了。接著，
個輕柔的、帶著回聲的女聲在教室中響起："雨晴...你終于來了..."是小夏的聲音！
但聽起來又遠又空靈，不像真人發(fā)出的。"小夏！你在哪？我看不見你！
"雨晴向聲音方向摸索著前進，膝蓋撞到了課桌，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氣。
"我在這里...一直都在這里..."聲音似乎從四面八方傳來，
"看看鏡子..."鏡子？雨晴記得剛才用手電筒掃視教室時，似乎在后墻看到一面全身鏡。
她憑記憶向那個方向移動，手指終于觸到了冰涼的鏡面。就在這一刻，
她的手機突然重新亮起。雨晴下意識地看向屏幕，卻發(fā)現(xiàn)不是自己的鎖屏界面，
而是一張照片——404教室的全景，三十多個學生整齊地坐在座位上，
但他們的臉全都是模糊的肉色團塊，沒有五官。照片中央，
一個穿白裙子的女生背對鏡頭站著，長發(fā)垂到腰間。即使看不到臉，
雨晴也立刻認出了那是小夏的裙子——她生日時雨晴送給她的禮物。"小夏！
"雨晴抬頭看向鏡中，驚駭?shù)匕l(fā)現(xiàn)鏡子里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那個白裙子女孩的背影。
女孩緩緩轉(zhuǎn)身，雨晴看到了她的臉——如果那還能稱為臉的話。
本該是五官的地方只有一片慘白的皮膚，像被熨斗燙平了一般。然后，
那張"臉"中央突然裂開一道血紅的縫隙，形成一個扭曲的微笑。
"留下來陪我..."鏡子里的無臉女孩伸出手，向雨晴抓來。雨晴尖叫一聲，向后跌去，
手機再次熄滅。她掙扎著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向門口跑去。黑暗中，
她聽到身后傳來課桌椅被推倒的聲音，還有無數(shù)細碎的腳步聲向她追來。
就在她即將跑到門口時，一只手突然從黑暗中伸出，抓住了她的手腕。
雨晴的尖叫聲卡在喉嚨里，她拼命掙扎，直到一個低沉的男聲響起："別怕！我是來幫你的！
"手機光亮起，照出一張陌生的男性面孔——二十出頭，輪廓分明，眉頭緊鎖。
他拉著雨晴沖出教室，飛快地關(guān)上門。門關(guān)上的瞬間，雨晴聽到里面?zhèn)鱽硪宦暺鄥柕募饨校?/p>
不似人類能發(fā)出的聲音。他們一直跑到三樓才停下。雨晴甩開男生的手，靠在墻邊大口喘氣，
雙腿發(fā)軟得幾乎站不住。"你是誰？"她警惕地問，"為什么在那里？""程默，
計算機系研究生。"男生簡短地回答，他的眼睛在手機光下顯得格外深邃，
"我看到你收到那張紙條了。""你跟蹤我？""不，我在調(diào)查404教室。
"程默的聲音低沉而嚴肅，"過去三年，已經(jīng)有四個學生在那個教室失蹤了，
包括上周的林小夏。校方掩蓋了所有證據(jù)。"雨晴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你怎么知道這些？
"程默沉默了幾秒，從背包里掏出一沓照片遞給雨晴。
照片上是不同學生在404教室門口的自拍，每個人臉上都帶著詭異的微笑，
照片角落都標注著日期。最后一張是小夏的，日期是她失蹤當天。
"這些人都留下了相同的訊息——'我在這里'。"程默說，"然后他們就再也沒出現(xiàn)過。
"雨晴翻到照片背面，果然每一張都用紅筆寫著"我在這里"，
字跡和小夏在班級日志上留下的一模一樣。"我妹妹是第一個。"程默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
"三年前。警方說是離家出走，但我知道她最后去的地方就是404教室。
"雨晴不知該說什么。她想起鏡中那個無臉的小夏，胃部一陣絞痛。
"我們需要找出404教室的秘密。"程默堅定地說，"你愿意幫我嗎？為了小夏，
也為了其他失蹤的人。"雨晴望向四樓黑暗的走廊，那里寂靜得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但她知道不是——小夏的求救是真實的，那個班級日志，那些照片..."好。
"她聽見自己說，"我們一起查清楚。"雨晴跟著程默來到校園邊緣的一間破舊咖啡廳。
凌晨一點，店里空無一人，只有角落里一盞昏黃的壁燈亮著。程默選了最里面的位置，
從背包里拿出筆記本電腦。"你……還好嗎？"程默遞給她一杯熱茶，
雨晴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還在微微發(fā)抖。"我看到了小夏...或者說，某種像小夏的東西。
"雨晴緊握茶杯，熱度透過陶瓷傳到掌心，
"她在鏡子里...沒有臉..."程默的表情變得凝重："我妹妹失蹤前一周，
也說過類似的話。"他打開電腦，調(diào)出一個加密文件夾。屏幕藍光映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
投下深深的陰影。"我收集了三年來所有關(guān)于404教室的資料。"程默壓低聲音，
"二十年前那場火災(zāi)似乎不是意外。"雨晴湊近屏幕，
看到一份掃描的舊報紙：《XX大學教學樓火災(zāi)致33人死亡》。報道旁邊是一張黑白照片，
燒焦的建筑框架前站著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子，照片說明寫著"教師陳國華痛失愛徒"。
"陳國華是當時404班級的班主任。"程默點開另一份文件，
"火災(zāi)發(fā)生在2001年5月18日凌晨，正好是班級日志上最后記錄的日期。
"雨晴想起日志上那行血紅大字："他們都死了！三十三個人！就在404！
"一陣寒意爬上她的脊背。"官方說法是電路老化引發(fā)火災(zāi)，但..."程默調(diào)出一張照片，
是燒焦教室的黑白影像，黑板上隱約可見用粉筆寫的大字"背叛者必須受到懲罰"，
"警方最終認定是縱火，但從未找到兇手。""你認為陳國華...？""不只是認為。
"程默打開一段音頻文件，"聽這個。"沙沙的噪音后，
陳老師提著汽油桶上樓...我以為他要...第二天就聽說起了火..."錄音突然中斷，
變成刺耳的忙音。"這是當年守夜人的證詞，但警方報告里完全沒提到。"程默關(guān)上電腦，
"第二天這個守夜人就辭職離開了，再沒人找到過他。"雨晴盯著茶杯中自己的倒影，
思緒紛亂："但這和小夏的失蹤有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是現(xiàn)在？
"程默沉默片刻："每三年一次。我妹妹三年前，小夏現(xiàn)在。中間還有兩個，校方壓下來了。
"他從錢包里取出一張照片，"這是我妹妹程雪失蹤前拍的最后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站在404教室門口微笑，背景的黑板上隱約有個模糊的人影。雨晴湊近看，
突然倒吸一口冷氣——那人影的輪廓，和她今晚在鏡中看到的無臉女孩一模一樣。
"我們需要更多關(guān)于那場火災(zāi)的資料。"雨晴下定決心，"學校檔案室會有記錄嗎？
"程默嘴角微微上揚："正有此意。檔案室凌晨兩點保安換班，有十五分鐘空檔。
"雨晴驚訝于他的準備充分，但想到失蹤的妹妹，又理解了這種執(zhí)著。
她看了看手機——1:40。"走吧。"她站起身，心跳加速，"趁我還沒改變主意。
"校園在深夜靜謐得可怕。他們繞開巡邏的保安，從側(cè)門溜進行政樓。檔案室在二樓盡頭，
程默用一根細鐵絲輕松撬開了鎖。"你以前干過這個？"雨晴小聲問。
"計算機系也教黑客技術(shù)。"程默輕笑，但在昏暗的走廊里，這笑聲顯得格外緊繃。
檔案室里排列著數(shù)十個金屬柜，塵封的氣味讓雨晴打了個噴嚏。
程默徑直走向標有"2001年事故"的柜子，取出一份厚厚的文件夾。"找到了。
"他輕聲說，將文件攤在桌上，用手電筒照亮。文件首頁是火災(zāi)現(xiàn)場照片，
比電腦上看到的更清晰。雨晴強忍不適翻看那些燒焦的桌椅和模糊的人形痕跡。突然，
一份學生名單吸引了她的注意。"三十三人死亡...但名單上有三十四個名字。
"她指著最后一欄被紅筆劃掉的名字，"周蘭，幸存者？
"程默猛地抓住她的手腕："這很重要！所有報道都說無人生還！"他快速翻找著，
"這里應(yīng)該有詳細..."一陣冷風突然從門縫吹入，手電筒閃爍幾下，熄滅了。
"怎么回事？"雨晴慌亂地按著開關(guān)，但毫無反應(yīng)。黑暗中，檔案柜開始輕微震動，
像有什么東西在里面抓撓金屬板。遠處傳來"嗒、嗒、嗒"的腳步聲，
緩慢而規(guī)律地向他們靠近。"不是保安..."程默的聲音緊繃，"保安穿的是膠底鞋，
這是皮鞋的聲音..."嗒、嗒、嗒...聲音越來越近，
伴隨著一種奇怪的、濕漉漉的喘息聲。雨晴感到一股腐臭味彌漫在空氣中，
像是什么東西腐爛多時的氣味。程默拉著她蹲到桌子下："別出聲。
"腳步聲停在了檔案室門口。門把手緩緩轉(zhuǎn)動，發(fā)出刺耳的"吱呀"聲。雨晴屏住呼吸，
從桌縫中看到一雙锃亮的黑皮鞋踏入門內(nèi)，褲腳上沾著可疑的暗色污漬。"誰在那里？
"一個沙啞的男聲問道，語調(diào)古怪地上揚，像是同時有兩個人在說話。
雨晴感到程默的手緊緊握住了她的，兩人手心都是冷汗。皮鞋在門口停留了幾秒，
然后突然快步走向他們藏身的桌子。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窗外傳來保安的手電光和對講機的雜音。皮鞋停住了，隨后快速退出了檔案室，
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快走！"程默拽起雨晴，抓起桌上的文件塞進背包。
他們從后門溜出行政樓，一路狂奔到校園中心的噴泉才停下。"那是什么東西？
"雨晴氣喘吁吁地問，雙腿發(fā)軟。
程默臉色蒼白："檔案室管理員老張...但老張三年前就死了。
"雨晴想起那雙锃亮的皮鞋和褲腳上的污漬，突然意識到那可能是干涸的血跡。
回到程默的出租屋，他們仔細研究了偷出的文件。在一堆燒焦的殘頁中，
程默發(fā)現(xiàn)了一張幾乎被燒毀的紙條，
只能辨認出幾個字："...儀式...午夜...鏡子...""這是什么意思？
"雨晴皺眉。程默突然站起身，
從書架上取下一本舊書《民間祭祀與禁忌》："404教室的那面全身鏡！
很多邪教儀式都需要鏡子作為'通道'。"他翻到某一頁，
指著一幅插圖：一群人圍站在鏡子前，鏡中映出的卻是扭曲的怪物形象。
"陳國華可能在進行某種儀式...而那場火災(zāi)是儀式的一部分。
"程默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那些學生...他們不是被燒死的，是被獻祭的。
"雨晴想起鏡中那個無臉的小夏，胃部一陣絞痛："那小夏和其他失蹤的人呢？
他們?yōu)槭裁幢贿x中？"程默沉默片刻，翻出那張幸存者名單："也許和這個周蘭有關(guān)。
如果能找到她..."他們在網(wǎng)上搜索周蘭的信息，
最終在一家城郊精神病院的患者名單中找到了匹配的名字。"明天一早就去。
"程默合上電腦，窗外已現(xiàn)出微弱的晨光。雨晴點點頭，卻暗自做了另一個決定。
她不會等到明天——如果小夏還活著，每一秒都至關(guān)重要。趁程默去洗漱時，
她悄悄記下了精神病院的地址。"我送你回宿舍。"程默從浴室出來，頭發(fā)還滴著水。
走在清晨的校園里，雨晴忍不住問："為什么幫我？"程默停下腳步，
目光深沉："因為三年前沒人相信我妹妹的失蹤與404教室有關(guān)。
我不想你也經(jīng)歷這種孤獨。"雨晴突然很想擁抱他，
但最終只是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臂："明天見。"回到宿舍，
雨晴立刻開始準備前往精神病院的物品。她不知道會面對什么，
但有一點很確定——小夏留給她的信息是真實的，而時間正在流逝。她從口袋摸出那張紙條，
突然發(fā)現(xiàn)背面多了一行之前沒有的小字："不要相信他。"字跡和小夏的一模一樣。
雨晴站在青山精神病院銹跡斑斑的鐵門前，攥緊了背包帶。
清晨的霧氣籠罩著這座灰白色的三層建筑，使它看起來像一只蹲伏的巨獸。
她看了眼手機——6:23，距離她偷偷離開學校已經(jīng)過去兩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