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佛珠破魂，唐僧殼里的法海心我睜開眼的時候，正騎在一匹瘦骨嶙峋的白馬上。
這馬喘得跟破風(fēng)箱似的，我低頭看見自己穿著件油漬麻花的袈裟，左手還攥著串佛珠。
珠子磨得發(fā)亮，仔細(xì)一看，
每顆上面都用指甲刻著“大威天龍”四個字——這不是我法海的禪杖佛珠嗎？
怎么跑唐僧手上了？“師父！您又打瞌睡？”前頭竄出來個毛臉雷公嘴的猴子，
金箍棒往地上一戳，震得我屁股底下的白馬唏律律亂叫。我抬頭一瞅，荒山野嶺的，
遠(yuǎn)處有座破廟，廟門上爬滿了藤蔓，隱約能看見“白骨洞”三個字。壞了，
這是撞上白骨精的場子了?？晌矣浀们迩宄?，三日前我還在金山寺敲木魚，
手里攥著的還是降妖禪杖，怎么一眨眼就套上了唐僧的殼？正琢磨呢，
鼻子里突然鉆進(jìn)股子腐臭味，跟金山寺鎮(zhèn)妖井里的妖氣一個味兒?！皫煾感⌒?！有妖怪！
”猴子的金箍棒“嗚”地掄起來，我下意識側(cè)身避開，
卻見個穿碎花布衫的村婦從樹后頭鉆出來，手里挎著個竹籃子，臉上抹著厚粉，
白得跟死人似的。“長老可是去西天取經(jīng)的？小女子家中煮了齋飯，不如……”她說話時，
手腕子上的袖口滑下來一截。我眼尖，看見她手背上有道刀疤，從手腕直通肘彎，
刀疤底下白生生的——哪是什么人肉，分明是白骨茬子！更嚇人的是，
那白骨上還刻著字：“乙未年孟夏，觀音座下善財童子取骨?！薄芭兴_這手，是怎么傷的？
”我伸手按住她手腕，她渾身猛地一抖，竹籃子“啪嗒”掉在地上，滾出兩顆骷髏頭，
眼窩里還爬著蛆蟲。猴子驚呼：“師父你瘋了？這是白骨精！”金箍棒帶著風(fēng)聲就砸下來，
我想也沒想，直接撲過去把那妖怪護(hù)在身后?！芭?！”金箍棒擦著我耳朵砸在石頭上，
火星子濺得我臉生疼。白骨精在我身后發(fā)出咯咯的笑聲，化作一道白煙，露出堆白骨架子，
肋骨間還卡著半塊人腿骨。她張嘴吐出片玉簡，我伸手接住，
上面刻著密密麻麻的小字：“佛界御獸箓·第三十七卷·馭骨篇：取妖修四肢骨，
以凡人血沁之，可煉作引魂鈴……”“師父！你護(hù)著妖怪作甚？！”豬八戒扛著釘耙跑過來，
胖臉擰成了麻花，“她方才還想把你心肝挖出來熬湯呢！”我捏著玉簡轉(zhuǎn)身，
看見沙僧正牽著馬，渾濁的眼睛盯著我手里的東西，
喉結(jié)滾動——這人脖子上掛的九個骷髏頭，怕不是也有貓膩?！澳銈兛纯催@上面寫的。
”我把玉簡舉到猴子跟前，“這妖怪的骨頭，是觀音座下童子親手挖的。她成不了人形，
做不得善事，全是佛爺們一手炮制的！”猴子瞳孔驟縮，
金箍棒“當(dāng)啷”掉在地上：“不可能……菩薩向來慈悲……”“慈悲？”我冷笑一聲，
扯開袈裟領(lǐng)口，露出鎖骨下方一道淡紅色的疤——這是前世我劈開雷音寺時，
如來掌心的血珠滴在我身上烙下的?！澳銈円詾槲艺媸鞘裁唇鹣s子轉(zhuǎn)世？錯了！我是法海，
是被佛界用輪回鎖困了十世的棋子！”話音剛落，天際突然滾來悶雷。
我抬頭看見一朵蓮花云壓過來，花瓣上沾著暗紅的血跡，正是觀音菩薩的座駕。“唐僧，
你可知障目于妖，誤了取經(jīng)大義？”她的聲音像冰水灌頂，我脖子上的佛珠突然收緊，
勒得我舌根發(fā)甜。猴子抱著頭慘叫，金箍咒在他額頭上燙出青煙，豬八戒撲通跪下，
沖觀音磕頭如搗蒜：“菩薩贖罪！我?guī)熜织偭耍規(guī)煾杆谎置粤诵母[！
”我攥緊玉簡，指甲刺進(jìn)掌心。觀音袖口露出半截紅繩，我認(rèn)得那是比丘尼的頭發(fā)編的，
當(dāng)年我在金陵見過，那些求子不得的婦人懸梁前，
都會編一根這樣的繩子掛在佛堂——原來她手里的玉凈瓶，裝的根本不是甘露，
是凡人的血淚。“菩薩可還記得陳家莊？”我頂著佛珠的劇痛往前踏一步，
“那年你縱容金魚精吞了八百個孩子，說是‘替天行道’，可實際上呢？
你不過是想讓百姓怕了妖怪，才好對佛堂磕頭如搗蒜！”觀音的蓮座晃了晃，
玉凈瓶里滲出黑紅色的液體，在云頭聚成一片血湖。沙僧突然捂住嘴，
喉嚨里發(fā)出嗚咽——他脖子上的骷髏頭，此刻都在盯著觀音，眼窩子里流出黑血?！澳惴潘粒?/p>
”她指尖彈出一道金光，正中我眉心。我倒飛出去，撞在白骨洞的石壁上，嘴里嘗到鐵銹味。
可奇怪的是，本該碎裂的玉簡卻在我掌心發(fā)燙，上面的字跡竟?jié)B進(jìn)皮膚，
在手腕上顯出一道骨紋?！皫煾福 焙镒硬恢螘r撲過來，用金箍棒撐起片金光，
“您到底……到底是什么人？”我抹了把嘴角的血，看著觀音驚惶的臉——她在怕，
怕我這具唐僧的殼子里，藏著不該有的覺醒?！拔沂翘粕?，也是法海。
”我扯下脖子上的佛珠，顆顆砸在觀音蓮座上，“你們用緊箍咒鎖弟子，用業(yè)火鎖妖怪，
用輪回鎖凡人，可曾想過，有朝一日，這鎖會套在你們自己脖子上？”佛珠炸開的瞬間，
我聽見遠(yuǎn)處傳來鎖鏈崩斷的聲響。那是我前世埋在雷音寺底下的禪杖，此刻正破開封印，
順著輪回的裂縫，往這具凡胎里鉆。白骨精的殘骸突然動了動，碎骨拼成一只手，
指著觀音尖叫：“她……她才是吃人的魔！”天徹底黑了。觀音的蓮座開始下沉，
血湖漫過她的腳踝，那些被她拿去煉法器的嬰兒魂魄，從湖底伸出小手，
扯著她的裙擺往下拖?！敖鹣s子，你逃不過這因果！”她尖叫著化作金光遁走，
臨走前甩來一道咒語，我的佛珠突然全部刺入皮肉，疼得我眼前發(fā)黑?；杳郧?，
我摸到袈裟夾層里有塊硬物。扯出來一看，竟是半塊佛骨，上面刻著“第十世輪回，
當(dāng)應(yīng)此劫”——原來佛界早就算準(zhǔn)了我會反抗，所以用這具唐僧的身體做牢籠，
用佛骨做鎖鏈，就等著我“頓悟”時，主動變成他們震懾三界的刀?？伤麄兯沐e了一步。
我法海的魂，能擠破這小小的佛珠，也能咬斷這所謂的因果鎖鏈。等我再睜眼時，
手里攥著的不再是唐僧的佛珠，而是半截禪杖，杖頭還沾著觀音座下的血——這取經(jīng)路，
從今往后，該由我來挑翻棋盤了。
第二章：袈裟泣血·禪院地宮的佛骨劫我摸著鎖骨下的佛骨碎片醒來時，天剛蒙蒙亮。
孫悟空蹲在不遠(yuǎn)處烤火，金箍棒戳著塊焦黑的肉——那是白骨精剩下的最后一根肋骨，
此刻正“滋滋”冒油，飄出股子焦臭味。豬八戒趴在樹底下打呼嚕，肚皮隨著呼吸起伏，
沙僧坐在石頭上擦禪杖，目光時不時往我這邊飄?！靶蚜?？”猴子扔來塊硬餅，
“昨晚菩薩那道咒，換旁人早該歸西了?！蔽医幼★?，發(fā)現(xiàn)餅面上壓著行小字：“佛骨藏業(yè)，
禪院有劫”。抬頭望去，遠(yuǎn)處山坳里果然有座廟宇，飛檐上掛著銅鈴，
在晨風(fēng)里晃出細(xì)碎的聲響，廟門上的匾額寫著“觀音禪院”四個鎏金大字，
卻被藤蔓遮了大半?！叭ビ懣谒劝伞！蔽遗呐聂卖纳系耐?，故意把佛骨碎片塞進(jìn)袖口，
“順便看看，這觀音座下的禪院，供的是哪路菩薩?！边M(jìn)廟門時，
銅鈴?fù)蝗弧岸ｂ忂燕ァ眮y響，像是被驚到的鳥群。院子里長滿了青苔，正殿的門虛掩著，
透出昏黃的燭光。豬八戒剛要伸手推門，
我突然聞到股子熟悉的氣味——那是檀香混著骨灰的味道，當(dāng)年我在金山寺鎮(zhèn)妖塔見過，
是用凡人骨灰混著香料煉出來的“往生香”?！奥！蔽野醋“私涞氖郑讣馇昧饲玫铋T。
門縫里漏出的燭光突然晃了晃，像是有人在里頭慌忙吹滅了燈。猴子縱身躍上房梁，
扒開瓦片往里看，突然倒吸一口涼氣：“師父，里頭……里頭全是骷髏！”我抬腳踹開殿門，
血腥味撲面而來。正中央的觀音像歪著腦袋，左手?jǐn)嗔税虢兀冻隼锩嫣钊娜斯恰?/p>
供桌上擺著七個青瓷罐，罐口封著黃符，我揭開一個，里面滾出顆骷髏頭，
天靈蓋被鑿了個洞，洞口還沾著金粉——那是和尚們?nèi) 盎酃恰睙捴品ㄆ鞯暮圹E。
“這、這是……”沙僧的禪杖“當(dāng)啷”落地，他脖子上的骷髏頭突然發(fā)出咯咯的笑聲，
“是我們流沙河的冤魂……”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墻角堆著幾具尸體，穿著灰撲撲的僧衣，
后心插著戒刀，傷口周圍的皮肉都被割掉了——那是在取“業(yè)障皮”，用來包裹佛經(jīng)，
好讓信徒們覺得“經(jīng)書能消業(yè)”?！笆裁从^音禪院，分明是座吃人廟！”豬八戒臉色煞白，
突然指著供桌下的暗格，“那兒有東西！”我蹲下身，從暗格里拖出個鐵箱，開箱的瞬間，
整個人都僵住了——里面碼著上百顆佛珠，每顆佛珠都泛著詭異的光澤，湊近了看，
能看見珠子里凝固著嬰兒的手指、女人的發(fā)絲，還有半片帶血的胎膜。
“大威天龍……”我下意識念出佛號，袖口的佛骨碎片突然發(fā)燙，
映得那些佛珠“滋滋”冒黑煙。孫悟空從房梁躍下，金箍棒挑起一尊羅漢像，底座裂開，
露出里面藏著的妖怪內(nèi)丹，顆顆都刻著“觀音賜?！钡淖謽印！斑@些禿驢用凡人骨灰砌墻，
用妖怪內(nèi)丹點燈，”猴子咬著牙把羅漢像砸成兩半，“還敢打著菩薩的旗號招搖！
”話音未落，殿后突然傳來腳步聲。一個老和尚拄著拐杖顫巍巍走來，袈裟上繡著金線蓮花，
看見我們手里的佛珠，渾濁的眼睛突然瞪大：“你們……你們是來搶法器的？！”“搶法器？
”我抓起一把佛珠砸向他，“這些用嬰兒血肉煉的邪物，你們也敢供在觀音像前？
”老和尚撲通跪下，拐杖滾到我腳邊，露出刻在杖頭的“御賜”二字：“上仙饒命！
這些都是佛界傳來的方子，說是用‘至苦至怨’之物煉法器，
才能顯出菩薩的靈驗……”我彎腰揪住他的衣領(lǐng)，看見他后頸有個朱砂痣，
形狀竟和觀音座下金魚精的鱗片一模一樣?！澳悄觋惣仪f發(fā)大水，
是不是你們在水里下了迷魂散？”我捏著他的下巴，讓他對著滿地骷髏，
“是不是你們把孩子扔進(jìn)河里，再假稱是‘金魚菩薩顯靈’？”老和尚渾身發(fā)抖，
尿順著褲腿往下淌：“是……是菩薩座下的龜丞相吩咐的，他說只要淹死八百個孩子，
就能讓觀音菩薩的金身鍍上金光……”豬八戒聽得渾身發(fā)抖，
釘耙“噗通”砸在地上：“那我們吃的齋飯……”“都是用腐肉做的?！蔽宜砷_手，
老和尚癱在骷髏堆里，嘴里還在念叨“菩薩慈悲”。我扯下他的袈裟，
露出里面穿著的肚兜——那是用嬰兒襁褓改的，上面還繡著“長命百歲”四個字。就在這時，
供桌上的觀音像突然發(fā)出“咔咔”的聲響，底座裂開，露出一條往下的石階。
猴子舉著金箍棒先走下去，片刻后傳來他的怒吼：“師父！快下來看！
”地下宮里點著數(shù)百盞長明燈，燈油是淡紅色的，湊近了聞有股子腥氣。
墻壁上嵌著密密麻麻的佛龕，每個佛龕里都供著一尊小佛像，佛像手里抱著個壇子，
壇子上貼著“安胎”“求子”的符紙。“這是……”沙僧的聲音在發(fā)抖。我伸手摸了摸壇子，
壇口結(jié)著層油垢，揭開一看，里面泡著個成型的胎兒，四肢被砍斷，泡在福爾馬林里，
肚皮上刻著“舍子求佛”四個大字?！八麄凃_那些生不出孩子的婦人，說把胎兒獻(xiàn)給菩薩，
就能得子?！蔽蚁肫鹎笆涝诮鹆暌娺^的枯井，里面堆滿了死嬰，原來都被送到了這種地方，
“實際上，胎兒被煉成了‘求子符’，婦人卻只能血崩而死，還要被說成是‘心不誠’。
”孫悟空突然舉起金箍棒，砸向最近的佛龕。佛像碎成齏粉，露出里面藏著的賬本，
墨跡還沒干：“五月初三，陳家村李氏，獻(xiàn)男胎一枚，換得平安符一張；五月初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