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的話中帶著足足八分的譏諷,臉上的氣血豐腴,懷中抱著口連鞘古劍。
像極了一朵帶刺的玫瑰,尤其是站在蘇文這位權相的旁邊。
名門正派中的天之驕子和臭名遠揚的奸相同框。
怎么看怎么違和。
“若是不威風,我豈不是白挨天下人的罵了。”
他說得理直氣壯,義正言辭。
照晚霜語塞,冷哼聲,將頭扭向別處。
“此江名作大魚江,只因江中多產(chǎn)大魚,十多年前,那時我還只是一個落魄的寒門士子,就指望著江中魚蝦過活。”
蘇文的語氣滿是唏噓,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xiàn)出久違的畫面。
一別十余年
竟有些近鄉(xiāng)情怯。
搖了搖頭,將不該有的思緒和想法壓下,船隊繼續(xù)沿江而行,不知不覺便進入沉魚州地界。
“怎么?”
“堂堂蘇相,也不好意思回故鄉(xiāng)。”
照晚霜:“是不是怕被沉魚州的百姓戳著脊梁骨罵?!?/p>
“小丫頭,這你可就說錯了?!?/p>
老山頭拎著個酒葫蘆走上甲板,接過話頭:“在沉魚州,可沒人敢罵咱們相爺?!?/p>
“等會你就知道了?!?/p>
距離飛漁城越來越近,隱約能看到碼頭上攢動的人頭,大船尚未靠岸,便以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船來了。”
“相爺?shù)拇瑏砹?。?/p>
碼頭四周的大道上,有差役策馬狂奔,大聲吼道。
兩層高的大船穩(wěn)穩(wěn)??吭诖a頭正中,寬大的木板落下,沉魚州刺史王洲就已經(jīng)領著州府內(nèi)大小官員候著。
碼頭上圍滿了一眼望不到頭的百姓,有男有女,有黃發(fā)小兒,有蹣跚老朽,個個熱淚盈眶,翹首以盼。
跟在蘇文旁邊下船的照晚霜沉默片刻,冷哼道:“都是假的。”
“恭迎蘇相歸來?!?/p>
州府內(nèi)大小官員率先跪拜,緊接著是浩浩蕩蕩的人群,噗通噗通跪下。
“恭迎蘇相歸來。”
男女老幼,皆齊齊喊道,其中涕淚橫流者,更是不計其數(shù)。
而那些七八歲的孩童,紛紛用崇拜的眼神看著那個男人。
大周宰相
他們的父母,長輩,親朋好友曾一遍遍地告訴他們,這個男人為沉魚州的百姓做了多少好事。
又有多少人因為蘇文運回來的糧食而度過災年,護住全家老小性命。
甚至因蘇文而活命的,就有他們自己。
哪怕沉魚州的讀書人,也紛紛跪下,由衷地恭迎蘇文。
近些年,許多從沉魚州去到其他地方求學的學子,為了替那個男人正名,不惜和同窗師友辯論紅臉,大打出手的也不在少數(shù)。
只因沉魚州人人吃得飽飯,人人讀得起書。
“都起來吧。”
這一幕落在蘇文的眼中,他的眼眶微紅,語氣竟有些哽咽,登上碼頭,連看都不看刺史王洲一眼,直接略過,來到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者面前,躬身將其扶起。
“諸位父老鄉(xiāng)親?!?/p>
蘇文整理了衣袍,朝著碼頭四周烏泱烏泱的沉魚州百姓躬身行了一禮。
“我蘇文,能得父老鄉(xiāng)親如此相迎,此生無憾?!?/p>
“蘇相。”
又是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者拄著拐杖牽著匹駿馬走來,馬脖子上掛著紅綢。
老人顫聲道:“還請?zhí)K相上馬?!?/p>
他沒有拒絕,而是騎上馬匹,身后跟著浩浩蕩蕩的百姓從碼頭離開。
老山頭等一眾護衛(wèi)遠遠地跟在后面。
一直到飛漁城外,蘇文才下馬,朝身后的百姓道:“諸位留步。”
蘇府并沒有在飛漁城內(nèi),而是位于城外,在原本蘇家老宅的基礎上擴建。
在無數(shù)男女老幼的注視下,蘇文登上馬車,領著眾人前往城外的蘇家老宅。
馬車駛過清幽的林中古道,最后在一座氣勢恢宏的宅院大門前停下,老宅的人早早得到消息,已經(jīng)在等著了。
“相爺。”
蘇府大管家拄著拐杖,步履蹣跚地走出來:“可算是等著您了?!?/p>
老管家蘇常。
最早跟著蘇文的第一批老人,八年前蘇文遭遇刺殺,是蘇常為他擋了一劍才活下來。
那一劍之后,蘇文給蘇常改成蘇姓,將其送回沉魚州養(yǎng)老的同時看管老宅。
“常叔?!?/p>
蘇文快步上前,將老管家攙扶住。
“一別八年啊?!?/p>
蘇常老淚縱橫:“我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相爺了。”
“老常頭?!?/p>
“這回咱們老哥倆可以好好喝酒了。”
故友相逢,老山頭也很高興。
“喝喝喝?!?/p>
“不醉不歸?!?/p>
老管家招呼著老宅內(nèi)的下人將馬車上的貨物搬進來府去。
老宅的占地比玉京城內(nèi)的蘇府還要大得多,總共有九個園子,沿著院內(nèi)的大湖而建。
觀花水榭
四季長春
青竹園
百花園
大魚園
刀劍堂
膳食園
白虎堂
以及下人們居住的安居園。
平常時候,其余的園子都封著,也就蘇文回來才啟用。
觀花水榭景色最好,也是正院。
廊橋橫跨湖泊,互相連通,又有三座小島。
白虎堂議事
刀劍堂內(nèi)收集有諸多神兵利器。
其中奢靡繁華,甚至不亞于玉京城內(nèi)的皇宮。
“這就是你說的改變天下?”
照晚霜收回目光,俏臉如霜。
“說你胸大無腦還真沒錯。”
蘇文淡然。
“你?!?/p>
她怒目而視,胸脯起伏。
“本相問你?!?/p>
“咱們大周開國的高祖皇帝,是何等的英明神武,可后代子孫,卻一個比一個昏庸,這是為何?”
蘇文站在涼亭中,背負雙手,看著波瀾不絕的湖面,日光落下,漣漪如銅鏡,泛著瀲滟的金光。
這個問題
顯然超出了照晚霜的能力范疇。
她低頭沉思許久,最后還是搖頭:“不知道。”
“本相見過太多太多的人。”
蘇文輕笑:“未曾進入官場前,個個志向高遠,抱負遠大?!?/p>
“要為生民立命,為天地立心,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p>
“他們要施展才學抱負,要濟世救民。”
“可一旦踏足朝堂,腦中只想著往上爬,要權,要權,還是踏馬的要權?!?/p>
“為了往上爬,可以不擇手段。”
“有人為了討好本相,變賣家產(chǎn)湊銀子,有人甚至將妻女送到本相的府中?!?/p>
“只有別人想不到,沒有他們做不到?!?/p>
“惡心?!?/p>
照晚霜罵道。
蘇文轉過身來,看著她:“我還見過那些造反的百姓,剛開始的時候殺官分地,劫富濟貧,一旦掌權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修豪宅,納妻妾?!?/p>
“神武十九年,丹州起義軍頭領朱大狗,領著同村八十多青壯起事。”
“席卷三州六府,自封朱王?!?/p>
“封王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納一百零八位后宮妃子?!?/p>
“短短半年時間,就因為內(nèi)部爭權奪勢,互相扎殺,死傷無數(shù)。”
“最后朝廷只是花了點銀子,朱大狗麾下的將領便反叛,將其人頭斬下?!?/p>
照晚霜:“你說的和我問得有什么關系嗎?”
蘇文輕笑:“看慣了玉京城的繁華,再回頭時,突然覺得沉魚州也挺好的。”
“干凈,冷清,沒有那么多的鉤心斗角,說不得百年之后,我會回這里隱居。”
“故弄玄虛?!?/p>
照晚霜聽得似懂非懂:“我說東,你說西?!?/p>
“聽不懂就算了?!?/p>
“畢竟你的腦子不太靈光?!?/p>
蘇文:“強行理解一些超出范疇的東西,屬于強人所難?!?/p>
照晚霜大怒:“今日我便要和你這狗賊一決勝負?!?/p>
“你確定?”
蘇文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挑眉道:“不再修養(yǎng)幾天,等傷勢徹底痊愈?”
“別輸了不認賬。”
“你?!?/p>
顧晚霜氣極:“本姑娘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倒是你?!?/p>
“說好只比劍術,可別偷偷用大宗師的修為以勢壓人?!?/p>
“那么巧。”
“本相也向來都是一諾千金?!?/p>
他朝遠處的老管家道:“常叔,去取兩口劍來。”
“諾?!?/p>
不多時,蘇常便折返回來,將懷中的兩口長劍分別遞給蘇文和照晚霜。
老山頭也湊過來看熱鬧。
長劍入手,真氣吞吐,將劍鞘震脫,三尺劍身寒光流轉,是口吹毛斷發(fā)的好劍。
顧晚霜手里的劍也不差,都是萬鍛精鋼而成。
蘇文右手握劍,長袍被風微微吹起,縱身一步,落于湖面,兩腳踏波,不動如山。
踏浪不成,如閑庭信步般從容。
照晚霜沉吸口氣,此戰(zhàn)關乎著自己的命運。
若贏,則脫身而去,可以逍遙江湖。
若輸,就只能委身蘇文,效命十年。
不容有失
長劍輕震,丹田真氣沖出,彰顯宗師之威,身輕如燕,沖出涼亭,一劍朝著那湖中之人刺去。
錦繡山好歹是八劍宗之一,論劍術底蘊,普天之下,能超過錦繡山的宗門不多。
照晚霜知道,論實力,她遠不如大宗師修為的蘇文。
但論劍術
她不覺得對方能勝過自己。
尺有所長,寸有所短。
那日目睹蘇文打爆檀空和尚菩提金身的手段,極為霸道。
她估摸著此人走的應該是橫練外功的路子,在兵器的造詣上并不高明。
這一劍
將湖面分開,劍氣如風,劈開浪濤,掀起的狂風呼嘯,吹得楊柳亂舞。
面對這一劍
倘若不比拼劍術,蘇文靠著強橫的體魄和真氣,隨手一道劍氣就能破招。
不過在他這尊劍道大宗眼中,照晚霜看似氣勢不凡的刺劍,實則破綻百出。
所謂劍術
無非就是速度和力量的結合
拳法,刀法也大抵都是如此
只要出劍很更快,力量更強就沒有破不了的招。
他亦是舉劍刺出,對準照晚霜的手腕。
她的劍已經(jīng)很快
但蘇文的劍更快
要是追風神劍煙波客在此,定然要汗顏無比。
因為蘇文的劍,比他的還要更快。
結果就是照晚霜先出手,而蘇文的劍反而更快。
眼看著就要刺中她的手腕,照晚霜只得變招,側身躲避,同時一劍橫斬。
蘇文也跟著變招,長劍追著她而去。
兩人身法若游龍般纏斗,照晚霜一招靈猴倒掛,反刺蘇文胸口。
被他一劍蕩開,長劍橫掃,奪其咽喉。
逼的照晚霜只能抽身后退,落于數(shù)丈開外的湖面,一張俏臉上滿是凝重之色。
蘇文緩緩落下,腳踏浪濤,笑道:“你不會以為本相當真不通劍法吧?!?/p>
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照晚霜再度動手,將錦繡山的馭劍術用出。
諸多精妙的劍招信手拈來。
然而蘇文卻依舊不慌不忙,并不進招,只是防御,長劍碰撞,火星飛濺。
盞茶之后
照晚霜已然將馭劍術全部用完,莫說勝過那人,就連其半片衣角都沒有斬落。
這還是在蘇文只守不攻的情況下。
“還要繼續(xù)嗎?”
他開口。
兩人都知道,勝負已分,繼續(xù)比下去也沒有意思。
“要?!?/p>
照晚霜咬牙。
她輸不起
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撐下去。
“好?!?/p>
蘇文點頭。
“那本相就讓你輸?shù)眯姆诜??!?/p>
兩眼微瞇,一劍斬出,劍光縱橫,而他則消失不見。
照晚霜美眸大睜,劍氣撲面,只能出劍應對。
這時候,蘇文詭異的出現(xiàn)在她的身前,手中精鋼長劍斬落。
“噗嗤”
她手中的長劍應聲而斷,劍鋒落下,在她咽喉位置停下,周遭劍氣散去,湖面也恢復平靜。
“如何?”
四目相對,他淡淡問道。
“你贏了。”
照晚霜失魂落魄,身體里的力氣瞬間消散,身為錦繡山的天驕,江湖同輩中的領頭羊。
卻在自己最得意的劍術上輸給了蘇文。
道心以碎
想起賭約,自己要委身給這個男人十年。
她閉上眼睛,往劍鋒撞去。
卻撞了個空,蘇文已經(jīng)收劍,照晚霜的身體往湖中栽去。
“也罷,淹死了也不算辱沒師門?!?/p>
萬念俱灰之下,一心只想尋死。
“這就不想活了嗎?”
“還真是脆弱啊?!?/p>
戲謔之聲響起,蘇文伸手將其抱住,整個人騰空而起,飛渡湖面,落于水榭中。
老山頭和老管家極有眼力勁,此時已經(jīng)偷偷溜出院子。
“砰”
蘇文收回手掌,懷中的女子重重砸在地上,嘴里發(fā)出聲痛呼。
“你?!?/p>
她睜開眼睛,死死的瞪著那個男人,眼眶通紅,不爭氣地流起眼淚。
“別這樣看著我?!?/p>
蘇文坐下,倒了杯茶,悠悠道:“本相已經(jīng)給過機會?!?/p>
“是你自己技不如人?!?/p>
“記住了?!?/p>
“你現(xiàn)在是本相的人?!?/p>
“我準你死,你才能死。”
“嗚嗚。”
在梅谷被圍殺,命懸一線的時候,她都沒有哭過,可現(xiàn)在,照晚霜卻忍不住哭出聲來。
蜷縮在水榭一角,雙手抱著腿,埋頭痛哭。
蘇文沒有繼續(xù)說話,而是端著茶杯看著湖中風景。
也不知過去多久
日頭漸斜
哭聲停下
照晚霜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兩眼空洞,宛若一具行尸走肉,臉上看不到半點血色。
彎腰將地上的長劍撿起來,收入鞘中,一言不發(fā)站到蘇文的身后。
“哭夠了?”
他轉過身來,看著梨花帶淚的俏女子。
“不知道的,還以為跟著本相委屈你了。”
蘇文打趣:“你可知道,這天下有多少武夫想要入我麾下卻苦于沒有門路。”
“別人是別人,我是我?!?/p>
照晚霜擦了擦眼角的淚,面無表情。
“以后你就是本相的貼身侍女?!?/p>
說罷,從懷中掏出從顧長青那兒賭來的劍譜遞過去:“這是顧老道的絕學,你拿去自己鉆研?!?/p>
“身為本相的侍女,宗師境有些弱了。”
蘇文雖然沒有表現(xiàn)出來,可話里話外嫌棄的意思不言而喻。
照晚霜本來還想爭辯幾句,然而想起自己和這個男人之間的實力差距,便說不出話來。
“怪物?!?/p>
她心中憤憤不平地想道。
沉魚州在南邊,天氣雖然要比玉京城暖和許多,但入夜還是有些涼。
觀花水榭內(nèi),燈火通明。
蘇文坐在首位,老山頭,老管家蘇常以及照晚霜各坐一邊。
桌上的菜肴都是沉魚州的特色。
桂花蒸魚,清蒸螃蟹,竹筍肉片等。
兩個老家伙菜沒吃多少,只顧著你一杯,我一杯地喝酒。
“味道如何?”
蘇文看著她。
“鮮”
照晚霜放下碗筷,擦了擦嘴:“不過和我們錦繡山的河魚比,還是差了些。”
“行。”
“挑個好日子,我親自去趟錦繡山嘗嘗看,是不是真有你說的那么好?!?/p>
蘇文隨口說道。
“免了。”
照晚霜搖頭:“你去了,天知道錦繡山要被糟蹋成什么鬼樣子?!?/p>
“相爺?!?/p>
有護衛(wèi)來稟報:“王刺史來了,說是想要求見相爺?!?/p>
“不見?!?/p>
蘇文撇嘴:“告訴王洲,本相回來就是圖個清凈,讓他別來煩我。”
“諾。”
侍衛(wèi)離去。
“王洲不是你的人嗎?”
她好奇。
“是我的人?!?/p>
蘇文冷笑:“不過這王八蛋吃里扒外,明面上是相黨,背地里替陛下監(jiān)視沉魚州?!?/p>
“哦?!?/p>
照晚霜隨口應了聲,就去外頭練劍。
長青劍訣上有顧長青的的心得體悟,對于她這位劍術宗師來說,作用極大。
“常叔。”
蘇文倒了杯酒水。
“老爺?!?/p>
老管家雖然喝了兩壇子酒,可依舊清醒。
“黑甲軍現(xiàn)在有多少人?”
蘇常僅有的半分醉意也散去,臉色凝重道:“京城的局勢已經(jīng)到了這種危險的地步了嗎?”
“嗯?!?/p>
他點頭:“人人都想要本相的命?!?/p>
“嘿嘿?!?/p>
老管家獰笑:“誰想要相爺?shù)拿?,老頭子就先要他的命?!?/p>
“相爺放心,黑甲軍現(xiàn)在已經(jīng)擴充到三千人,人馬俱甲,日日操練,只等相爺下令?!?/p>
誰都不會想到,蘇文的膽子竟然這般大,竟敢在沉魚州圈養(yǎng)私軍。
而且人數(shù)居然有足足三千人。
要知道這三千人可不是扛著鋤頭造反的老百姓,而是裝備精良的全職士兵。
其戰(zhàn)斗力和殺傷力根本不是一個等級。
“三千人。”
蘇文:“夠用了?!?/p>
老管家:“要不是王洲沒日沒夜地盯著,黑甲軍的人數(shù)還能更多?!?/p>
“那王八蛋自打神武十九年調(diào)到沉魚州擔任刺史之后,就要偷偷摸摸的查鹽鐵馬匹的走私,還有管控工匠,登記造冊,每隔一個月都要去各地衙門報道?!?/p>
“好幾次都差點被查到,前年我干脆將黑甲軍全部運到海外的島上操練?!?/p>
“糧草甲胄也不走沉魚州,而是從滄州走海運?!?/p>
蘇文:“兵不在多,而在精,三千人足矣?!?/p>
“相爺?!?/p>
老山頭醉眼朦朧:“陛下應該已經(jīng)猜到您在沉魚州圈養(yǎng)私兵,否則不會讓王洲這么查?!?/p>
“要不要先把王洲宰了?!?/p>
“不用?!?/p>
蘇文:“暫且留他一條小命?!?/p>
這一夜,他睡得極為踏實,足足日上三竿才起床。
“洗臉?!?/p>
照晚霜冷著臉端著盆水走進來。
“飯在外頭?!?/p>
留下這句話之后,便繼續(xù)去院中練劍。
洗漱之后,換上套常服,吃過早飯便領著她去城內(nèi)四處閑逛。
飛漁城并不小,雖然不如玉京繁華,但也別具風味。
街上兜售的多是河海中的產(chǎn)物。
烈日當空,日光將昨夜的寒氣驅散,曬著太陽光,極為舒坦。
和曾經(jīng)記憶里的飛漁城相比,變化很大。
“糖葫蘆?!?/p>
“新鮮的糖葫蘆?!?/p>
老婦沿街叫賣。
“老人家,要串糖葫蘆。”
蘇文將其攔下,取出幾枚銅錢遞過去。
“官人的聲音聽著不像本地的?!?/p>
老婦隨口問道。
“嗯?!?/p>
“早年離鄉(xiāng),今日才歸?!?/p>
他笑著回道。
“你還吃糖葫蘆?”
照晚霜滋滋稱奇。
誰知道蘇文徑直將糖葫蘆遞給她,隨即背著手,繼續(xù)往前。
“別以為一點小恩小惠,本姑娘就會感謝你?!?/p>
“再說誰會吃這種小孩子才吃的東西?!?/p>
她嘀咕。
嘴上這么說,可身體卻很誠實,取下一粒塞到嘴里咀嚼起來。
出城,沿著大路來到海邊,登上高高的礁石,他遠眺汪洋,蔚藍一片。
“明天帶你出海玩玩?!?/p>
“不是去看看你圈養(yǎng)的私兵嗎?”
照晚霜嘴里含著糖葫蘆:“你這個亂臣賊子還真沒罵錯,竟敢瞞著老皇帝圈養(yǎng)私兵,而且一養(yǎng)就是三千人。”
“漬漬?!?/p>
“這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p>
“你聽見了?”
蘇文并不詫異。
“我又不是聾子?!?/p>
她微微皺眉。
“你不會以為我不養(yǎng)私兵,皇帝就不想抄我的家,滅我的族吧?!?/p>
“不過話說回來,本相好像也沒族人?!?/p>
自以為幽默的冷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也對,等皇帝和皇子黨們分出勝負,不管最后誰贏,都會對你動手?!?/p>
照晚霜雙手抱胸,回頭看了眼身后,厭惡道:“這些蟲子,走到哪兒就跟到哪兒?!?/p>
“回去吧?!?/p>
蘇文沒有殺人的想法,下了礁石,領著她又回到位于城外的蘇家老宅。
午夜
一艘小船悄無聲息的出海,消失在漆黑的海面上。
船上的人不多,就五個人
蘇文
照晚霜
老管家
以及兩個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