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知情的鋼琴演奏會響徹國際音樂殿堂那天。我因神經(jīng)性藥物反噬，生命所剩無幾。
聚光燈下，主持人請莫知情向他音樂路上的啟蒙者致謝。他優(yōu)雅起身，
目光卻投向臺下角落的我：“張熒玥，你為了一百萬選擇離開，如今，可曾后悔？
”我看著他身邊言笑晏晏的新搭檔夏薇薇。再看看自己每月高達數(shù)萬的神經(jīng)維續(xù)治療賬單，
慘然一笑：“莫知情，你已經(jīng)是世界頂流了，再借我五十萬，好嗎？”他眼中錯愕，
冷硬地對主持人說：“我一路走來，全靠自己，沒有什么啟蒙導(dǎo)師?！彼肋h不會知道。
三年前他因車禍雙手神經(jīng)受損，是我簽下生死合約。
我作為神經(jīng)再生臨床試驗的唯一受試者者，用我的神經(jīng)數(shù)據(jù)，重塑了他的夢想。
1演出結(jié)束的第七天，莫知情慶功酒會的邀請函發(fā)到了我手中。我盯著它看了整整三天，
才決定去赴約。我快死了，但我還想再見他一眼。酒會那天，現(xiàn)場燈光璀璨。
我在角落看莫知情被眾人環(huán)繞。他健康的手指輕撫酒杯。夏薇薇彈著鋼琴，笑意盈盈，
恰如當(dāng)年的我。那熟悉的旋律，是我和莫知情一同創(chuàng)作的《星河》。
莫知情的目光在觸及我時驟然變冷。我身著縫著補丁的黑裙，與這奢華場合格格不入。
夏薇薇朝我走來，面帶微笑：“姐姐，真有臉來啊?！彼室饫呗曇?，引來周圍人的注目。
“莫哥哥還常提起你呢，當(dāng)年真是太可惜了?！薄盀榱藚^(qū)區(qū)一百萬就放棄了音樂，
還拋棄莫哥哥，真是……”我忍著后背的冷汗，全身的神經(jīng)痛將我吞噬。
這個月的藥費已經(jīng)拖欠，醫(yī)生也告誡我不要中斷治療。我繞開夏薇薇，徑直走向莫知情。
“莫知情，再借我五十萬，急用?！蔽业穆曇舯认胂笾羞€要沙啞。宴會廳突然安靜，
所有目光聚焦在我們身上。他眼中先是震驚，隨即憤怒：“張熒玥，你的臉皮到底有多厚？
”“三年前你為了錢拋棄我，拋棄音樂，現(xiàn)在又想從我這里榨取什么？”是啊，
都是因為三年前。莫知情車禍后，醫(yī)生說他的雙手再也無法演奏。
我跪在全球最頂級的神經(jīng)科學(xué)家李教授辦公室，懇求參與那個實驗性項目?！坝梦业氖衷囁?，
救他的手?！薄皬埿〗?，你知道后果嗎？這不僅違背醫(yī)學(xué)倫理學(xué)，
而且你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可能會逐漸壞死。”“我愿意，只要他能重返舞臺?！薄叭梭w實驗，
可能是我此生最大的突破，也是我此生最大的恥辱?！薄叭绻惴且獏⒓樱阋ＷC保密。
”我簽下生死合同和保密協(xié)議，交換來莫知情的夢想?，F(xiàn)在，我站在他面前：“莫知情，
我需要這筆錢?！彼湫σ宦暎壑腥潜梢??！皬垷色h，你真讓我惡心。
當(dāng)年我最需要你時，你選擇金錢?！薄艾F(xiàn)在我成功了，你又來巴結(jié)我？”夏薇薇適時走來，
挽住他的手。“莫哥哥，別生氣。”“張熒玥姐姐可能真的很需要錢吧?！薄安贿^，姐姐，
靠別人施舍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我看著她穿著我最愛的服裝，彈奏我的作品，
站在本該屬于我的位置。這個我曾經(jīng)看不上的小助理，現(xiàn)在成了他的新歡。我突然笑了，
笑得肩膀發(fā)顫?！澳?，你的新搭檔很會說話?！蔽姨ь^直視他眼睛?？梢魂噭⊥匆u來，
我的眼前模糊了。全身的神經(jīng)都在抽搐，我也站不起身來。驚呼聲中，
我看到莫知情臉上閃過慌亂。很快，夏薇薇的聲音響起：“姐姐，你沒事吧？
是不是又在演戲？”我強撐著身體，抓住了莫之情的手：“莫知情，我只要五十萬，救命錢。
”夏薇薇挽緊了莫知情的手臂，柔聲說：“莫哥哥，你別信她，她這三年來老找你要錢，
要的還少了嗎?！彼淠次乙谎?，從錢包甩出一張卡?！翱梢越o你十萬，最后一次。
”十萬塊，還不如夏薇薇身手上的鉆戒。也根本不夠治療?？ㄆ钸^臉頰，火辣辣的疼。
我狼狽地?fù)炱鹂?。“謝謝你，莫大師?！薄暗钦娴牟粔蛴?，能再給點嗎？”莫知情氣急，
一把將我推開，我雙腿無力，跌坐在地?！笆f都不夠？你到底是過得有多奢靡？
”“我認(rèn)識的你，根本不是這樣?！蔽依湫Γ骸澳髱?，那么多年，你都沒看清我。
”“要不是當(dāng)年看中了你的音樂天賦，我怎么會跟你在一起？”“可惜，
那雙能賺錢的手在車禍中毀了?！薄爸皇菦]想到，你竟然能恢復(fù)的這么好。
”莫知情氣的咬牙切齒，卻只是再掏出了一張卡：“40萬給你，從此之后，你我再無瓜葛。
”說罷，他轉(zhuǎn)身，不再看我。2夏薇薇假意扶我：“張熒玥，莫哥哥永遠不會相信你了。
”“在他眼里，你只是個不擇手段的拜金女。”“至于你那些未完成的曲譜，
我會替你完成的，放心。”我握緊雙拳，又被一陣痙攣打斷。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
實驗后遺癥越來越嚴(yán)重。袖子下的手臂布滿針孔，可他什么都不知道。忽然，我的手一軟，
包掉落在地，空藥瓶子散了一地。夏薇薇眼疾手快，抓起一個藥瓶：“張熒玥，止痛藥？
你生病了？”“為了騙錢，這種裝病的伎倆都使出來了么？”周圍人群再次投來異樣目光。
莫知情依舊冷漠：“又是什么新花招？”夏薇薇在他耳邊竊竊私語，他眼中的厭惡更深了。
“張熒玥，我不想再見到你?！彼D(zhuǎn)身離去?！澳绺纾鹊任?。”夏薇薇小跑追上。
她挽上他的手，對我挑眉微笑。人群散開，竊竊私語聲卻久久不散。
“聽說是莫大師的前女友?！薄盀殄X甩了人家，現(xiàn)在又來騙錢?！薄伴L得倒是清秀，
可惜是個黑心拜金女?！蔽翌澏吨鴵旎厮幤?，磕下了最后一粒止痛藥。曾有那么一瞬間，
我想把整瓶藥全吞下去。結(jié)束這一切，該有多輕松。
李教授的警告在耳邊響起：“你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正在崩潰，剩下的時間不多了?！薄霸龠@樣下去，
你連基本生活都無法自理?！蔽铱嘈?，可能撐不到那一天了?？墒峭蛩麄冞h去的背影時，
我卻壓抑不住自己的情感。我想要告訴他。我踉蹌起身，朝他追去?！澳椋?/p>
”他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夏薇薇緊緊挽著他的手臂，面露不悅?？稍谖壹磳㈤_口的瞬間，
劇痛再次襲來。我又倒下了。莫知情冷著臉轉(zhuǎn)過身，咬牙切齒：“你到底要鬧哪樣？
”我痛的有點說不出話來?？磥砗聿康纳窠?jīng)也在逐漸壞死。我恍然。
這樣的真相只會讓他痛苦。忘了我，對他才是最好的結(jié)局。而且，莫知情要是知道了，
一定會向全世界洗清我的冤屈。我不能對不起李教授。“沒事，我就想看看。
”“世上怎么會有這么蠢的人，還對拋棄他的前任念念不忘?！薄跋男〗?，酸死了吧？
”我擠出這最后幾個字。夏薇薇氣的給了我一耳光，可我卻麻木地感覺不到疼。
莫知情更是幾近暴走，怒吼道：“張熒玥，我以后再也不會相信你一個字，
也請你有多遠滾多遠！”我笑了笑，放心，我很快就永遠不會出現(xiàn)在你面前了。3三年前，
為了讓莫知情安心接受治療，我選擇欺騙他。那日在他的病床前我忍著心痛，
無情的對他說：“莫知情，我厭倦了這沒有盡頭的練習(xí)和拮據(jù)的生活。
”“厭倦了雨天也要騎著小電驢奔波的勞累?！薄拔议L的足夠美，還會彈鋼琴，
完全可以找個富豪嫁了，沒必要拖著你這個累贅。”他眼中的光熄滅了，淚也汩汩而出。
那是他第一次落淚，我見不得。我轉(zhuǎn)身離開，不敢回頭，因為我哭的比他還厲害。
那一百萬簽約金是我拼命求來的醫(yī)藥費，卻成了我背叛的證據(jù)。他拒絕治療，
像發(fā)了瘋一樣找到我。我的好友白澤演技精湛，完美扮演了我的新歡。
莫知情的眼神從痛心轉(zhuǎn)為憎恨：“你不配擁有音樂?！薄案慌鋼碛形?。
”為了狠狠打我的臉，他終于接受了那個創(chuàng)新的治療方案。術(shù)后他恢復(fù)的很好，
也彈的比以往都要賣力。我?guī)еR名離開，回到了福利院。我們兩個孤兒在這長大，
有共度二十余年的回憶。我和莫知情都對音樂相當(dāng)敏感，簡直是天生一對。
莫知情畢生的愿望，就是走向國際。他曾說，如果不能再彈鋼琴，他寧愿死了。我愛他入骨，
死也要救他。神經(jīng)壞死的疼痛日益加劇，像有千萬根針在刺我。銀行催繳欠款的短信又來了。
五十萬對我來說是天文數(shù)字，卻連我的貸款都填不滿。我先付給了醫(yī)院，買了新藥，
讓身體稍有恢復(fù)。雖然，這只是拖延死亡的到來。但我還想多活幾天，
見證莫知情之后的輝煌。好友白澤是唯一知道我病情的人。在新聞上得知我被莫知情羞辱，
他馬上出現(xiàn)在了我家?！盁色h，你為什么就不能告訴他？不愿看到你受苦。
”我搖了搖頭：“白澤，你能幫我找點寫譜或者改編樂曲的工作嗎？能掙一點是一點。
”“你的手還能寫譜嗎？”他的聲音里全是擔(dān)憂。“這樣吧，
我朋友的餐廳缺個彈鋼琴暖場的?！薄爸灰紶枏棊讉€音符，能做到吧？”我感激地流淚，
至少還能靠音樂活著。當(dāng)晚，我戴上口罩，穿著打滿補丁的黑裙，坐在昏暗的角落里。
每一個音符都讓我的手指疼痛，冷汗浸透。就在我彈到一半時，餐廳門口傳來一陣騷動。
莫知情和夏薇薇走了進來。他西裝革履，她長裙曳地。我的手指突然僵住。
夏薇薇靠在他的懷里，親昵地在他耳邊低語。他微笑著點頭，那是我三年來從沒見過的笑容。
心痛超越了生理上的疼痛。音樂戛然而止，顧客們不滿地望向我。莫知情也抬頭看來。
我低下頭，手指在琴鍵上試圖繼續(xù)?？赡苁且驗橐娏怂?，心態(tài)不穩(wěn)，手指再次有點不聽使喚。
指尖的知覺也在一點點消失，這是病情惡化的征兆。我強憑著肌肉記憶，繼續(xù)彈奏。
夏薇薇突然站起身，向我走來?！斑@位鋼琴師，你能彈一首《星河》嗎？”她微笑著問。
我心一緊。“抱歉，我不會。”我刻意壓低聲音。“那真可惜，這是莫大師最得意的作品呢。
”我強忍著怒意和痛楚，低頭繼續(xù)彈。莫知情走了過來，站在夏薇薇身旁?！斑@位小姐，
我能點一首曲子嗎？”我不敢說話，只輕輕點了點頭?！澳蔷汀峨x別》吧。
”我的心被攥緊了。那是我們分手那天，我寫下的曲子……趁他們不注意，
我掏出了新買的止痛藥，連吞了十粒。加大劑量，只為給他彈這最后一曲。我的手顫顫巍巍，
演奏卻沒有再出錯。眾賓客也被我的高超技藝震驚。音符承載著我的愛意。
莫知情聽得如癡如醉，我們仿佛回到了當(dāng)年?！靶〗?，你彈得不錯，很像我的一個故人。
”夏薇薇眉頭一皺，卻沒有多說什么。旋律婉轉(zhuǎn)，我能感覺到他正注視著我的手指?？墒?，
進入曲目高潮的時候，我跟不上節(jié)奏了。我的手指猛地痙攣。一堆錯音，打破了完美的旋律。
對不起，這最后一曲，也彈不下來了。我淚流滿面，不敢抬頭。4莫知情搖了搖頭。
夏薇薇嘲諷地笑了：“連這么簡單的曲子都彈不好？”我咬牙堅持，但手已不受控制。
又是幾個錯音，餐廳經(jīng)理面色不善地走了過來?！敖裢砭偷酱藶橹拱??！蔽尹c頭，
收拾琴譜的手，抖得厲害。我起身的時候，沒忍住再看了他一眼。沒想到莫知情認(rèn)出了我，
他眼神瞬間冰冷：“我說怎么那么像，原來真是故人，晦氣！
”夏薇薇的神情也一變：“哎呀，原來是熒玥姐，過去了三年，你的水平怎么退步這么多了？
”“這首曲子都彈不好了嗎？”一個紈绔子弟上來指著我：“莫大師，
這不是當(dāng)年甩了你的那個女人嗎？怎么混成這樣了？”餐廳的客人們目光投向我，
嘲諷聲不絕于耳。夏薇薇“好心”解圍：“大家別誤會，姐姐只是來體驗生活?！薄澳绺纾?/p>
要不我們請張熒玥姐喝一杯？”她拿起一杯紅酒，腳下卻故意一絆，整杯酒潑在我的身上。
“哎呀，實在是不好意思。”酒精的刺激讓我更加疼痛難耐。而莫知情只是冷冷開口，
將十張卡摔在在我面前的鋼琴上：“看樣子你真的很缺錢，想賺錢？可以，我再給你個機會。
”“把那首《輝煌》完整彈下來，這五百萬就是你的?！薄遁x煌》是我創(chuàng)作生涯的巔峰之作，
也是獻給莫知情的。里面融入了我對他的所有情感和對音樂的理解。
我的手指已經(jīng)快要失去知覺，琴聲斷斷續(xù)續(xù)，錯漏百出，失去了當(dāng)年的輝煌。
莫知情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夠了！張熒玥，你怎么連自己的作品都要如此作踐！
”“你就那么恨我嗎？為了氣我，連這首歌都不愿意給我彈？！”“只因為我不愿意給你錢？
”他把我的手按在鋼琴上，歇斯底里：“彈！給我彈??！”“你不是要錢嗎？”“彈好了，
五百萬，五千萬，要多少，我都給你！”我的手完全沒有力氣掙扎。
莫知情的力度壓得我痛不欲生。如果......我現(xiàn)在死在了他面前，
他會痛苦一輩子的吧？我不能死。我用盡了力氣，憋出兩句話：“莫知情，你放開我！
”“你再這樣，我告你猥褻！”莫知情絕望地?fù)u頭，抬手朝我臉上打來。這是他第一次打我。
我淚崩了。圍觀的客人紛紛指責(zé)：“拋棄莫大師的賤人，該打?！薄安焕⑹前萁鹋?，
天天騷擾莫大師，竟然還有臉說這種話?！毕奈⑽⒁矚庹?，一把抓住我的頭發(fā)：“張熒玥，
我告訴你，你不要以為莫哥哥還愛你。”“碰了一下你的手，連猥褻都說出口了？
”“你那帕金森似的手，他根本就不稀罕！”說著，莫知情揉了揉夏薇薇還未隆起的小腹。
“寶寶，你別氣壞了身體，動了胎氣?！倍霓鞭边€是不肯松手?！澳绺?，你今天別攔我，
我非要替你教訓(xùn)教訓(xùn)她?！彼罅Φ厮撼段业念^發(fā)，對著我的臉狠狠來了幾下。
莫知情不忍看我，閉上了眼睛。白澤突然沖了進來：“莫知情你個混蛋！
”“她根本不能再這樣了，她會死的！”“如果不是為了你，她根本不會變成這樣！
”5白澤不由分說，將我打橫抱起。我無力地靠在他懷里，疼痛蔓延到全身每一處。
夏薇薇的臉?biāo)查g扭曲，嘴角勾起一絲譏諷的笑?！澳阌衷谘b什么?。磕绺绮贿^碰了你一下，
至于嗎？”莫知情死死盯著白澤，怒火道：“你這話什么意思？！”他伸出手想要攔住，
卻在半空中停住。白澤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只是抱著我匆匆往外。餐廳里，有人拍下視頻，
有人竊竊私語。我緊緊攥住白澤的衣襟。已經(jīng)痛不欲生了?！皥猿肿?，馬上到醫(yī)院。
”我聽見急促的腳步聲，是莫知情追了上來?！拔宜退メt(y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