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站牌下,雨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砸落,濺起一朵朵透明的小花。
天氣預報說今天有暴雨,
但我還是固執(zhí)地穿了那條新買的白色連衣裙——為了慶祝我找到新工作。
裙子濕漉漉地貼在身上,我抱緊雙臂,試圖抵擋突如其來的寒意。
六月的雨不該這么冷…站臺上只剩我一人,我錯過了最后一班公交車。
猶豫著要不要叫網(wǎng)約車,但賬戶余額讓我卻步。就在我躊躇時,
一把黑傘無聲地出現(xiàn)在我頭頂。"需要幫忙嗎?"聲音低沉,像大提琴的弦被輕輕撥動。
我抬頭,對上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那是個高挑的男人,穿著剪裁考究的黑色風衣,
領口別著一枚銀色的領針,在雨中閃著冷光。"謝謝,但不必了。"我下意識后退半步,
警惕地看著這個陌生人。他嘴角微微上揚,不是微笑,更像是一種習慣性的表情。
"我不是壞人。"他說著,從口袋里掏出名片夾,抽出一張遞給我,"陸沉州。
"名片很簡潔,黑色燙金字體寫著"沉州資本 CEO"。我聽說過這家公司,
最近在金融圈風頭正盛。"海棠。"我簡短地回答,沒有伸手去接名片。
雨水順著我的發(fā)梢滴落,在水泥地上暈開深色的痕跡。陸沉州收回手,
目光在我濕透的裙擺上停留了一秒。"我送你到能打車的地方吧…"他微笑著,"這個時間,
這個天氣,很難叫到車。"我咬了咬下唇,最終點頭。"那就麻煩你了。"傘不算大,
我們不得不靠得很近。我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混合著雨水的味道,莫名地熟悉。
我們沉默地走在人行道上,只有雨聲和腳步聲在耳邊回蕩。"你住在哪個方向?
"走到十字路口時,他輕輕地問。我報了個小區(qū)名字。他略微思索,說:"我順路,
送你回去吧。""不用了,這里應該能叫到車。"我擺手堅持道。掏出手機,
屏幕亮起的瞬間,電量顯示跳到了百分之五。陸沉州瞥了一眼我的手機,沒說什么,
只是抬手攔下一輛剛好經(jīng)過的出租車。他拉開車門,做了個"請"的手勢。"謝謝。
"我鉆進車里,報出地址。正當我準備關車門時,他突然俯身,將傘柄塞進我手里。
"拿著吧。"他說完,不等我拒絕就退后一步,站在雨中。雨水很快打濕了他的肩膀和頭發(fā),
但他似乎毫不在意。出租車開始移動,透過雨霧朦朧的車窗,我看到他站在原地,
身影越來越小,最后消失在雨幕中。那把黑傘在我手中沉甸甸的,
傘柄上刻著一行小字:海棠不惜胭脂色,獨立蒙蒙煙雨中。我愣住了。
那是宋代陳與義的詩句,而我的名字就在其中。一周后,我站在沉州資本大樓的玻璃門前,
深吸一口氣。這是我第三次面試,前兩次都順利通過了,
今天是最后一輪——據(jù)說要見CEO本人。我穿著最正式的藏青色西裝,
頭發(fā)一絲不茍地挽在腦后。上次雨夜的狼狽早已過去,
那把黑傘被我仔細收好放在公寓的角落里,偶爾我會拿出來看看那行詩句,猜測它的含義。
"海棠小姐?"前臺接待員叫我的名字,"陸總現(xiàn)在可以見您了。"我跟著她走向電梯,
心跳加速。電梯直達頂層,門開時,我看到的是一間寬敞明亮的辦公室,
落地窗外是整個城市的風景。然后…我看到了他。陸沉州站在窗前,背對著我,
身姿挺拔如松。聽到腳步聲,他轉(zhuǎn)過身來,目光落在我臉上時,
我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情緒——驚訝?還是別的什么?"又見面了。"他說,
聲音比雨夜那天更加沉穩(wěn)。我僵在原地。這就是我要面試的CEO?
那個在雨中給我傘的陌生人?世界怎么會這么???"請坐。"他示意辦公室中央的沙發(fā),
自己則坐在對面。陽光從他背后照進來,給他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
卻讓他的表情隱藏在陰影中。我機械地坐下,大腦飛速運轉(zhuǎn)。他認出我了嗎?
他會不會覺得我是故意接近他?我的面試會不會因此泡湯?"你的簡歷很出色。
"陸沉州翻開面前的文件夾,"斯坦福商學院畢業(yè),在摩根士丹利實習過,
還參與過幾個知名并購案。""謝謝。"我努力保持鎮(zhèn)定。"為什么選擇沉州資本?
"他的眼睛直視著我,在陽光下呈現(xiàn)出深邃的琥珀色,像是能看透人心。
我準備好的標準答案突然變得蒼白。面對他,我只想說真話。
"因為你們投資的那個兒童醫(yī)院項目。"我說,"我小時候在那里住過院。
"陸沉州的手指在文件夾上輕輕敲擊,節(jié)奏緩慢而規(guī)律。"那是個慈善項目,不盈利。
""我知道。正因如此,我才更想加入。"我迎上他的目光,"有些事比利潤更重要。
"辦公室陷入短暫的沉默。陸沉州合上文件夾,站起身走到窗前。從我的角度,
只能看到他的側臉,線條分明如雕塑。"你被錄用了。"他突然說。我驚訝地睜大眼睛。
"就這樣?沒有更多問題了嗎?"他轉(zhuǎn)過身,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我相信自己的判斷。下周一可以入職嗎?""當然可以。"我站起來,猶豫了一下,
"陸總,關于那天晚上...""叫我沉州就好,在公司以外的地方。"他打斷我,
"至于那天,只是巧合,不必在意。"但我分明看到他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他走向辦公桌,從抽屜里取出一個信封遞給我。"這是offer和保密協(xié)議。
特別是保密協(xié)議,請仔細閱讀。"我接過信封,感覺沉甸甸的。"謝謝您給我這個機會。
""不用謝我。"他的聲音突然變得遙遠,"命運自有安排。"離開大樓時,
陽光刺得我眼睛發(fā)疼。我打開信封,除了offer letter和保密協(xié)議,
還有一張便簽紙,上面寫著:"海棠未眠,夜半私語時。——S"S…沉州的首字母?
我反復讀著這句沒頭沒尾的話,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為什么他總給我留下這些詩句?
為什么他看我的眼神像是透過我在看別的什么人?入職第一天,
人事總監(jiān)Lisa帶我參觀公司。沉州資本占據(jù)了大樓的三個樓層,裝修風格簡約而奢華,
員工們看起來忙碌而專業(yè)。"你的職位是陸總的特別助理,"Lisa說,"直接向他匯報。
工作內(nèi)容包括行程安排、文件處理和一些私人事務。""私人事務?"我疑惑地問。
Lisa露出神秘的微笑。"陸總有時候會有些...特殊需求。別擔心,你會慢慢了解的。
"我的辦公室在陸沉州的外間,只隔著一道玻璃門。透過門,看到他伏案工作的背影。
整個上午,他都沒有叫我進去,只是通過內(nèi)線電話讓我處理一些文件。午休時間,
其他同事都去吃飯了,我獨自留在座位上整理資料。突然,玻璃門開了,陸沉州站在那里,
手里拿著兩個紙袋。"一起吃午飯?"他問,語氣隨意得像是老朋友。我點點頭,
跟著他去了頂樓的空中花園。那里空無一人,只有風吹過植物的沙沙聲。
陸沉州遞給我一個紙袋,里面是金槍魚三明治和熱拿鐵——恰好是我最喜歡的搭配。
"你怎么知道我喜歡這個?"我忍不住驚訝。他咬了一口自己的三明治,沒有立即回答。
陽光照在他的睫毛上,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猜的。"最后他說,
"你看起來像喜歡簡單食物的人。"我們沉默地吃著午餐。從這個高度,
可以看到整個城市的輪廓。遠處,一片烏云正在積聚,讓我想起我們初遇的那天。
"為什么是我?"我突然問,"面試那天,你幾乎沒問我任何專業(yè)問題就決定錄用我。
"陸沉州放下手中的咖啡,目光投向遠方。"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化學反應比簡歷更重要。
""我們之間有什么化學反應嗎?"話一出口我就后悔了,這太直白了。
但他沒有表現(xiàn)出不悅,反而微微笑了。"你覺得呢?"我低頭盯著自己的手指,
不知如何回答??諝庵袕浡环N奇怪的張力,既令人不安又莫名吸引人。"海棠。
"他輕聲叫我的名字,聲音低沉而溫柔,"你相信前世今生嗎?"我抬頭看他,
被這個問題弄得一頭霧水。"不太信。為什么這么問?""沒什么。"他站起身,
結束了午餐,"下午兩點我有會議,資料在你桌上。準備好了叫我。"他離開后,
我坐在原地,感到一陣莫名的失落。陸沉州就像一本合上的書,每一頁都寫著"禁止翻閱"。
但越是如此,我越想讀懂他?;氐睫k公室,我打開他說的文件,發(fā)現(xiàn)是一個并購案的資料。
翻到最后一頁時,一張照片從中滑落——那是一家廢棄的游樂園,
銹跡斑斑的旋轉(zhuǎn)木馬在暮色中顯得格外凄涼。照片背面寫著一行字:你還記得嗎?
我盯著照片,突然感到一陣眩暈。這個游樂園...我似乎去過,在很久很久以前。
模糊的記憶碎片在腦海中閃現(xiàn):棉花糖的味道,歡快的音樂,
還有一雙溫暖的手牽著我..."準備好了嗎?"陸沉州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我慌忙把照片塞回文件,抬頭看到他倚在門框上,目光深沉。"馬上就好。"我說,
努力掩飾自己的慌亂。他走進來,站在我身后,俯身看我整理的文件。
他的氣息拂過我的耳際,帶著淡淡的古龍水味道。"有什么問題嗎?""沒有。
"我僵硬地回答,"只是...這張照片...""哦,那個。"他輕描淡寫地說,
"只是我最近考察的一個地產(chǎn)項目。怎么了?""沒什么。"我勉強笑了笑,
"只是覺得有點眼熟。""兩點準時到會議室。別遲到。"陸沉州直起身子,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感覺他的語氣突然變得冷淡。他離開后,我長舒一口氣,
再次看向那張照片,這次我注意到角落里有一個模糊的身影,似乎是個小女孩,
穿著紅色的連衣裙...一陣刺痛突然襲上太陽穴,我閉上眼睛,等疼痛過去。
當我再次睜開眼時,照片上的小女孩不見了。是我眼花了嗎…?下午的會議進行得很順利,
陸沉州在眾人面前展現(xiàn)出與私下截然不同的形象——銳利、果斷、不容置疑。會議結束后,
他叫住我。"今晚有個慈善晚宴,你陪我一起去。"這不是請求,而是命令。
"我需要準備什么嗎?"我問。"七點,公司樓下等我。"他遞給我一張卡,
"去買條合適的裙子。黑色。"我接過卡,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
一股電流般的觸感瞬間傳遍全身。陸沉州似乎也感覺到了,他迅速收回手,轉(zhuǎn)身離開。
第二章 若即若離黑色禮裙緊貼我的身體,領口開得比我想象中要低。
我站在沉州資本大樓的鏡子前,不自在地拉了拉肩帶。
這條裙子花掉了陸沉州卡上驚人的數(shù)字,讓我在試衣間里幾乎窒息。"很美。
"聲音從身后傳來,我轉(zhuǎn)身看到陸沉州倚在門框上。他穿著修身西裝,
領結一絲不茍地系在喉結下方,整個人像一把出鞘的劍,鋒利而優(yōu)雅。
他的目光落在我裸露的鎖骨上,停留的時間比禮貌允許的稍長一些。"謝謝。"我小聲說,
感覺臉頰發(fā)燙,"我不知道慈善晚宴需要這么正式。""不需要。"他走近,
從口袋里取出一個絲絨盒子,"但我想看你穿這樣。"盒子打開,里面是一條銀質(zhì)項鏈,
吊墜是一朵盛開的海棠花,花蕊處鑲嵌著細小的鉆石。我屏住呼吸,這太貴重了,
也太私密了。"我不能——""別拒絕。"他已經(jīng)繞到我身后,手指輕輕拂過我的后頸,
將項鏈扣上。他的指尖冰涼,卻在我皮膚上留下灼熱的痕跡。"很適合你。"鏡子里,
銀色的海棠花恰好落在我鎖骨之間的凹陷處,像是天生就該在那里。我抬頭,
與鏡中他的目光相遇,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在燈光下呈現(xiàn)出蜂蜜般的色澤,溫暖而深邃。
"為什么是海棠?"我問出了困擾我多日的問題。陸沉州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松動,
像是冰面裂開一道細縫,又迅速愈合。"因為短暫而美麗。"他退后一步,整理袖口,
"車在等了。"晚宴在城中最高的觀景餐廳舉行。電梯上升的過程中,我們并肩而立,
誰都沒有說話。狹小的空間里,我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氣,
混合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藥味。"你身體不舒服嗎?"我忍不住問。他略顯驚訝地看了我一眼。
"為什么這么問?""你身上有藥的味道。"陸沉州的表情變得難以捉摸。"敏銳的觀察力。
"他淡淡地說,"老毛病了,不礙事。"電梯門開啟的瞬間,一個全新的世界展現(xiàn)在眼前。
水晶吊燈將整個空間照得如同白晝,衣著華貴的男女手持香檳,
在弦樂四重奏的伴奏下低聲交談。我的手指無意識地絞在一起,這里的一切都與我格格不入。
"放松。"陸沉州的手輕輕搭在我腰際,溫熱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跟著我就好。
"他的手像是一個錨點,讓我在陌生的海洋中不至于迷失。我們穿過人群,
不斷有人向陸沉州打招呼,而他只是簡短地點頭致意,沒有停下腳步。"沉州!
"一個銀發(fā)老人向我們走來,臉上堆滿笑容,"終于見到你了。""周老。
"陸沉州微微頷首,語氣恭敬卻不卑微,"感謝邀請。""這位是?"老人的目光轉(zhuǎn)向我,
帶著審視。"我的助理,海棠。"陸沉州介紹道,放在我腰上的手微微收緊,"海棠,
這是周老,金融協(xié)會會長。""久仰大名。"我伸出手,老人輕輕握了握,
眼神卻飄向陸沉州,帶著某種意味深長的探詢。"年輕真好。"周老笑著說,然后壓低聲音,
"沉州,借一步說話?"陸沉州猶豫了一瞬,對我點點頭:"去拿點吃的,我馬上回來。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慌,仿佛被遺棄在孤島上。我走向自助餐臺,
取了一小盤食物,卻完全沒有胃口。"第一次來這種場合?"一個女聲在耳邊響起。我轉(zhuǎn)頭,
看到一位穿著紅色晚禮服的女子,紅唇如血,眼神銳利。"是的。"我承認道,
"我是陸總的助理。""哦,新助理。"她意味深長地笑了,"上一個只干了三個月。
你知道她為什么離職嗎?"我搖頭,胃部突然揪緊。"因為她愛上了沉州。
"女子啜飲一口香檳,"而他毀了她。"我還來不及追問,陸沉州已經(jīng)回到我身邊,
看到紅裙女子時,他的表情明顯冷了下來。"莫小姐。""沉州,你還是這么冷淡。
"被稱作莫小姐的女子嬌笑道,"我只是在歡迎你的新助理。""不必了。
"陸沉州拉起我的手,"失陪。"他帶我走向露臺,遠離喧囂。夜風拂過我的臉,
帶走了一些燥熱。我的手仍在他掌中,溫暖而堅實。"莫璃的話別放在心上。
"他松開我的手,靠在欄桿上,"她喜歡夸大其詞。""上一個助理真的...愛上你了嗎?
"我鼓起勇氣問道。陸沉州望著遠處的城市燈火,側臉在月光下如同雕塑。"是的。
""然后呢?""然后她離開了。"他轉(zhuǎn)過頭,直視我的眼睛,"有些界限一旦跨越,
就無法回頭。海棠,記住你的位置。"這句話像一盆冷水澆在我頭上。是啊,
我只是他的助理,一個偶然在雨夜相遇的陌生人。那些詩句、項鏈、若有若無的曖昧,
都只是我一廂情愿的幻想。"我當然記得。"我勉強笑道,"陸總不必擔心。"他皺了皺眉,
似乎想說什么,卻被突然響起的鈴聲打斷。接完電話后,他的表情變得凝重。"我得先離開,
司機送你回去。""出什么事了嗎?""公司的事。"他簡短地說,
脫下西裝外套披在我肩上,"別著涼。"我還來不及道謝,他已經(jīng)大步離去,
背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我裹緊他的外套,上面還殘留著他的體溫和氣息。這一刻,
我無比清晰地意識到:我正在墜入一個危險的深淵,而陸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