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前一周，兒子突然打電話要取消婚禮，叫囂著要自殺。一旁的丈夫著急得不行，
我冷冷來了句“那你就去死?！本推嗔穗娫?。迎上丈夫一臉錯愕的神情，我轉(zhuǎn)身回了屋。
一“媽，你幫我把婚禮取消了吧。小慧同我鬧分手，我不想活了。
”電話那頭傳來兒子帶著哭腔的聲音，我這才意識到自己重生了，重生在兒子婚禮前一周。
擱以往，聽到兒子鬧自殺，愛子心切的我早慌成一團，定會哄著他，答應(yīng)他的一切要求。
可重來一次，我才明白兒子壓根就不想死，不過是想用自殺來逼迫我為他的愛情讓步。
這一讓步，就是一輩子。從訂婚到婚后，我一步步退讓，彩禮從三萬三加到九萬九不說。
結(jié)婚后，小兩口以工作忙為由，跑去大城市打工，一年不回來一次。就算回來，
也是先去的丈母娘家，完全把這個家當(dāng)成旅店。等需要用錢，
無論兒媳生娃還是娃生病兒子只會找我要錢。我似乎成了家里養(yǎng)的那只雞，平時沒人關(guān)心，
等需要吃雞蛋才會來雞圈一趟。這一次，不過是婚前小兩口高額消費借了十萬網(wǎng)貸還不上，
想讓我?guī)兔μ瓦@筆錢故意演了一出戲。這出戲，上輩子我看得入了迷，可這一次，
我不樂意奉陪了。身旁的丈夫急得團團轉(zhuǎn)，恨不得搶過手機來安撫兒子。
我冷冷對著手機來了句“那你就去死?！北戕袅藪鞌噫I，結(jié)束通話。
周云生一臉錯愕的看著我，沖我嚷嚷道“趙芳！你瘋了！兒子要自殺，
你不僅不勸他還逼他去死！”“怎么會有你這么惡毒的女人，連自己的兒子都不管不顧！
”在他撲過來準(zhǔn)備和我廝打的一瞬間，我一個閃身躲了過去。飛一般進(jìn)了臥室，反鎖了門，
關(guān)了窗，搬來桌子抵在門后?！芭榕榕椤遍T外傳來重物撞擊聲，持續(xù)了約摸十來分鐘，
門口的動靜突然消失了。我這才松了口氣，靠在墻上，耳朵貼著門口，聽著動靜。
“叮咚”手機通知提示音響起，我打開手機，看到通知欄五個來自“好兒子”的未接來電。
我懶得理會，正準(zhǔn)備將兒子號碼拉黑，便接到老公周云生的電話。剛接通，摁下錄音鍵，
電話那頭便傳來他咬牙切齒的怒吼?！摆w芳，你個臭婊子，要是兒子有個三長兩短，
老子絕饒不了你！”一番帶著恐嚇意味的話傳來“你別給臉不要臉，要不是你能賺錢，
老子早一腳把你踹了?！被蛟S是我的沉默給了他一種莫名滿足感，
罵罵咧咧了幾句便掛斷了電話?？粗輧?nèi)我親手置辦的窗簾，柜子，梳妝鏡，床，
竟生出一種莫名的悲哀。辛苦養(yǎng)大的兒子是個白眼狼，
當(dāng)初剛訂了婚便眼巴巴求我去照顧他那懷孕了五個月的準(zhǔn)岳母。不是不氣，
可誰讓兒子輕飄飄一句“媽，你要是不去照顧我岳母，小慧就要同我鬧分手?！薄澳阒赖?，
我和小慧戀愛六年了，沒了她我活不了，我就只愛她一個?！薄霸僬f了，你是我媽，
不就是去照顧我岳母幾個月，做做飯，洗洗衣服，又不用你下地?！眱鹤拥脑捵屛倚暮?/p>
老公得知此事，當(dāng)即同兒子保證“兒子，這事包在你媽頭上，你就盡快把小慧娶回家，
來年給我抱個大胖孫子?！背伺畠核较麓蜻^電話勸我不要去，可說的話也是一言難盡。
“媽，弟妹這還沒進(jìn)門，就給你這婆婆擺上譜了，以后進(jìn)門還得了！”“媽，
你可得抓住這次機會，好好給弟妹立立威，我弟也是白眼狼，胳膊肘往外拐。
”看似是為我好，卻又抱怨道“媽，你別不愛聽，成天說我喜歡和弟弟爭，
弟弟去學(xué)駕照你掏錢，買車你也掏錢?！薄耙沁@次你不聽我的，跑去照顧我弟的岳母，
那以后我結(jié)婚你得幫我?guī)?，這才公平?！痹谂畠貉壑?，我一碗水端不平，重男輕女，
偏愛弟弟，不喜歡是姑娘的她。原本我不打算去照顧兒子岳母的，
可那兒媳小慧是個有心眼的，嘴上倒是說理解我。結(jié)果沒過兩天，兒子就怒氣沖沖回家。
“媽，小慧要同我分手，這下你滿意了吧？我看你就是誠心見不得我好，
非把我婚事攪黃了你才開心?！薄安痪褪侨フ疹櫸以滥杆膫€月，
要不是看你平時做事手腳麻利，也愛干凈，這才找上你?！薄坝心氵@么當(dāng)媽的嗎？
我小時候成天和我爸打架吵架，甚至我上小學(xué)時候偷偷跑出去兩三年，
害我成天被村里同齡人取笑?！弊詈笤趦鹤映夜蛳碌哪且豢?，我承認(rèn)自己輸?shù)脧氐祝?/p>
終究是母性戰(zhàn)勝了理智，我含淚答應(yīng)了。我的妥協(xié)成就了闔家歡樂，
兒子兒媳回家陪了我?guī)滋?，臉上帶著笑，看不出半分不樂意?/p>
就連往常喜歡外出打牌的老公也難得沒出門，飯桌上破天荒夸了幾句我做的菜好吃。
在我去照顧兒子岳母的一個周后，女兒撥通了我的電話?！皨專憔尤慌苋フ疹櫸业艿脑滥?？
要不是今天我弟發(fā)圖片給我，我還被你蒙在鼓里?！薄拔业苓@還沒結(jié)婚呢，
你就上趕著去伺候我弟妹一家，要是等我弟結(jié)婚了，你還不得把家里的地皮都搬去給我弟。
”“你是我媽，都是女性，你就不能多為我考慮考慮？你就心疼我弟，
以后讓他給你養(yǎng)老算了！”不等我解釋，女兒便掛斷了電話。我為這個家委屈求全，
似乎成了一場笑話，沒人感激，反倒惹了不少埋怨。似乎怎么做都是錯。思緒回籠，
想到上輩子發(fā)生的事，我不由慶幸自己人生還能重來。這一次，男人我不要了，
就連一雙兒女我也不要了。我倒要看看，沒了我，這一大家子人怎么父慈子孝。二這個家，
我一分鐘都待不了。注意到樓下已經(jīng)沒了動靜，估計那死鬼丈夫要么去找牌友，
要么去打電話安慰好大兒去了。我匆匆把自己重要證件連同存折給翻找出來，
隨便收拾了幾件衣服。確保重要物品沒落下，這才帶著一包行李下了樓。把門反鎖好，
騎上摩托車直奔娘家。到達(dá)娘家，已經(jīng)接近十一點。摩托車剛停穩(wěn)，
嫂子便聽到動靜來到門口，看見我，有些詫異，但還是招呼讓我進(jìn)門。“嫂子，
我就不進(jìn)去了。我同你妹夫過不下去了，他經(jīng)常打我不說，還找了個老婆娘。
”“這些年我也過夠了，你外甥今晚鬧著取消婚禮要自殺，你知道我為了他的婚事操碎了心，
這次我決定離開了?！薄澳銊e同媽說我來過的事，不然她嘴上把不住門，容易說漏嘴。
”“我這就走了，嫂子，這些年你對我的好我都記得?！蔽胰詢烧Z把事情說了一通，
準(zhǔn)備騎上摩托車離開，不料我爸出來上廁所，剛好聽到后半句話?！袄隙?/p>
你這大晚上要去哪？”似乎想到什么，我爸情緒有些激動。
“是不是云生那畜生又對你動手了？要是實在過不下去，就回來吧?！薄爸灰钪?，
有我一碗飯，就有你一口吃的，絕對餓不到你?！鼻笆滥敲纯辔叶既淌苓^來了，
如今卻在聽到我爸這句話忍不住掉眼淚?！翱奚叮拷Y(jié)婚前就勸過你，云生那人靠不住，
你不聽非要嫁給他，結(jié)婚前就被他打過幾次，你還不死心。”我爸見我哭了，有些不知所措，
掏出紙遞給我?！岸籍?dāng)媽的人了，遇到事還會哭，快別哭了，進(jìn)屋說，這大晚上的，
別在外面吹病了?！薄岸啻笫拢鉀Q不了。”我同嫂子我爸一道進(jìn)了屋，我哥正在看電視，
見我來了，便把電視關(guān)了。從斗柜里翻出買的葡萄、橘子，拿了兩串葡萄，遞過來“妹子，
來吃葡萄，你嫂子今天上街買的，新鮮著呢?！蔽野譀]好氣對我哥道“吃啥吃，
沒看見你妹子心情不好，你這當(dāng)哥的，沒點眼力見，怕是遺傳了你媽，話都不會說?！薄鞍?，
你別說哥了，我這次來，主要是想看看你們。
”我簡單把自兒子結(jié)婚后發(fā)生的事一五一十說了，重點強調(diào)了死鬼男人背著我找了個老婆娘。
“爸，一年前就有人在街上撞見過云生和那老婆娘逛街了，人還拍了圖片給我。
”我打開手機相冊，解鎖密碼后調(diào)出當(dāng)初保存的相片，遞給我爸和我哥看。
圖片上兩人手挽手，親親熱熱的逛著街，任誰看都覺得奇怪?！霸粕@個畜生！
成天在外頭鬼混，半毛錢拿不出來，整個家就靠你撐著，還敢在外邊勾搭女的，
這女人看起來都快六十歲了?！蔽野謿獾貌惠p，皺著眉“兒子都快結(jié)婚了，
還成天沒個當(dāng)?shù)臉印！蔽腋缈赐赀f給我嫂子，我嫂子看后神情有些奇怪，看了看我，
欲言又止。“妹啊，一個月前我去上街還碰到過這兩人去買肉，離著一段距離，他沒看見我。
”“這不是外甥快要結(jié)婚了，我想著可能我看錯了，就沒和你說這事?！钡故俏野忠宦犨@話，
有些責(zé)怪嫂子“你這當(dāng)大嫂的，遇上這事咋不和我們說一聲，也好有個對策。”“叮咚，
叮咚”手機提示音響個不停，消息欄彈出幾條兒子周飛的消息。“媽，
這次要不是我爸打電話勸我，我早就從六樓陽臺上跳下去了，讓你斷子絕孫。
”“我和小慧鬧了點別扭，你要想一周后我和小慧熱熱鬧鬧按流程走完婚禮，
拿出十萬來幫我還債?！睋诫s著幾條語音，我爸我哥聽到手機動靜，便湊過來看?？戳藥讞l，
臉色有些不大好“小飛這孩子怕是隨了老周家的根，你聽聽，有他這說話的嗎。
”我爸氣不過“把聊天信息點開，我瞧瞧著這兔崽子狗嘴里要吐些啥。
”我順勢打開某聊天軟件，點開錄音“媽，我知道你手里沒幾個錢，
這筆錢你要是實在掏不出來?！薄拔艺赡改锬沁吙梢詭兔o，
只不過結(jié)婚就從小慧嫁到我家變成你兒子我嫁過去。”“你可得想清楚，對了，
明早我把卡號發(fā)給你，記得打錢給我?！蔽野謿獾貌惠p，手指有些哆嗦?！斑@個畜生，
這講的還是人話嗎？老二，你這次可別慣著他，
上次訂了婚讓你去照顧他岳母那事你就不該答應(yīng)?！薄安识Y九萬九，
又是掏錢給他培訓(xùn)駕照又是掏錢買車，現(xiàn)在還要十萬，他當(dāng)你是開銀行的還是當(dāng)老板的。
”聞言，我點點頭，苦笑了下“爸，我曉得，那個家我真的待不下去了，
這次來就是和你說一聲，準(zhǔn)備去外地發(fā)展。”“以前年輕不懂事，
你們越是反對我越是堅持和周云生在一起，結(jié)婚證也沒領(lǐng)，后面后悔了也沒那個臉和你們說。
”“想著有兩個孩子在，再給他一次機會，等孩子大了就好了，一忍，就是二十幾年。
”“爸，是女兒錯了，不懂事，成天讓你們操心。這一次，真的決定走了。
”“反正我和他沒結(jié)婚證，法律上也不受保護，再說是他先出軌，我手上也有證據(jù)。
”我爸重重嘆了氣，啥也沒說，倒是拉著我哥出去外面幾分鐘，
回來后我哥拿了一千塊錢給我?！懊米樱@錢你拿著路上用，你兩個侄女還在念書，
家里錢也不湊手，你別嫌少?！币慌缘纳┳右娢覜]接錢，勸我收下“二妹，你就收著吧，
出門在外，身上得有點錢才行?！毕肓讼胱约翰坏揭蝗f的存款，我這才接過。
干巴巴來了句“爸，我走了，你快去睡吧。”不知為何，我爸執(zhí)意要出門送我。騎上摩托，
看著站在門口的老父親和哥嫂，莫名有些難過，扭動摩托車把手，騎車離開了。
三或許是能重新開始生活，這一夜，我騎車到達(dá)了隔壁縣。一夜未眠，卻精神十足。
摩托車被我五百賣給了修理店，打了出租車去了火車站，買了去往陵縣的票。火車站不大，
甚至有些冷清，在椅子上等待火車到達(dá)時，兜里的手機一直震動個不停，煩不勝煩。
只差一點點我就掏出手機看了，不行，心底有個聲音，眼下還不安全。
我頭一次期待火車準(zhǔn)時到站，坐著等待覺得格外漫長，便在火車站候車區(qū)走走看看。
好在不久便有工作人員拿著喇叭大聲提醒“開往陵縣的列車即將到站，
請乘坐該列車的乘客到檢票區(qū)檢票。”拿著票和身份證，把包裹放在安檢機傳送帶進(jìn)行安檢，
順利過了安檢?；疖囌境藙?wù)員便指引提醒到達(dá)對應(yīng)區(qū)域等待火車，拿著喇叭提醒排隊的乘客。
“各位旅客請注意，列車已經(jīng)進(jìn)站，請勿越過黃線外?！笔橇耍?/p>
聽說前幾年火車站發(fā)生過有人故意臥軌自殺事件，死者家屬還把火車站給告了。
就那事件發(fā)生后，火車站管理比之前更加嚴(yán)格了。
“嘟——嘟——嘟”綠皮火車冒著濃煙緩緩駛來，速度越來越慢，最后?？吭谡九_附近。
車廂門打開，排在我前面的幾個大姐拎著大包小包一個勁就往車廂擠。
上面的乘客正準(zhǔn)備下來，雙方便堵在車廂門下來臺階上。那大姐也是潑辣，
看下來的是個小姑娘，伸手把人往后一撥。唾沫橫飛“你這小姑娘，
沒看見我提著一大堆東西，讓一讓?！蹦切」媚锩偷乇蝗藦那巴笠煌?，沒站穩(wěn)，
人直直往前一跌，好在旁邊的人扶了一把，這才沒出事。有小青年仗義開口“大媽，
講點素質(zhì)吧，要鬧出人命你手上拎的這些都不夠賠的?！蹦谴髬尯托∏嗄瓿吵成狭耍?/p>
好在列車員及時趕來，把人喊過來調(diào)解了。這一耽擱，后面上車的也不敢鬧了，快速上了車。
列車駛出縣城，晃晃悠悠把我?guī)ヒ粋€新的地方。坐在火車上，我看著窗外的風(fēng)景在后退，
心底涌起一些莫名的情緒。自打結(jié)婚后，我?guī)缀鹾苌僖粋€人獨自出門過，加上暈面包車，
只能騎自行車。后來買了摩托車，無論是去縣城還是去娘家，都是騎摩托車。逢年過節(jié)，
也聽其他侄女外甥女說過外面的世界，說坐火車很舒服，上面有賣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