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的空氣里彌漫著新棉絮和汗水的味道,還有一絲揮之不去的緊張。
石大明一邊笨拙地壓著被角,一邊抱怨。
“我滴個娘嘞!這被子咋就這么不聽話?比俺家那頭犟牛還難伺候!”
吳東垮著臉,手指在被面上劃拉,留下一道道褶皺。
“完了完了,我這手藝,肯定墊底……一星期的襪子啊……六個人的……”
他光是想想那味道,臉都綠了。
劉炎稍微好點,但被子邊緣還是軟塌塌的,他嘆了口氣:
“別說了,我感覺我疊的不是豆腐塊,是五花肉,一層一層還帶卷兒的?!?/p>
鄭飛試圖將被子立起來,結(jié)果“啪”一聲又塌了下去。
“媽的,這比高考數(shù)學最后一道大題還難!”
只有徐三,低著頭,默默地鋪平、對折、壓實,眼眶依舊泛紅,但他手上的動作帶著一股執(zhí)拗的勁,一遍又一遍,不說話,也不看別人。
陳言控制著力道和技巧,將被子維持在一個“努力過但效果一般”的水平,眼角的余光掃過幾個愁眉苦臉的室友,特別是徐三。
陳言:這家伙……心里憋著事兒呢。
就在這時——
“啊——!?。 ?/p>
一聲凄厲的慘叫猛地從樓下傳來,穿透了樓板,在壓抑的宿舍里炸響!
聲音尖銳,充滿了痛苦和恐懼。
疊被子的動作瞬間停滯。
石大明、劉炎、吳東、鄭飛幾乎是同時抬起頭,臉上寫滿了驚愕和好奇。
鄭飛反應(yīng)最快,手里的被子一扔。
“臥槽!出什么事了?!”
話音未落,他已經(jīng)一陣風似的沖出了宿舍門。
劉炎緊隨其后。
“走走走!看看去!”
石大明和吳東也按捺不住,對視一眼,丟下被子,跟著跑了出去,腳步聲咚咚咚地消失在樓道里。
徐三也停下了動作,抬起頭,望向門口,眼神里閃過一絲驚懼,但沒有動。
陳言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來,剛才那叫聲太慘了,不像是訓練能發(fā)出來的。
他也站起身,剛走到宿舍門口,探頭想往外看。
樓道里立刻傳來一聲如同炸雷般的怒吼,震得墻壁似乎都在嗡嗡作響。
一個粗獷的男聲:“看什么看?!新兵蛋子瞎湊什么熱鬧?!都給老子滾回去?。 ?/p>
聲音里充滿了不耐煩和絕對的威壓。
陳言脖子一縮,剛邁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
緊接著,就聽到一陣慌亂的腳步聲。
鄭飛、劉炎、石大明、吳東四個人,灰頭土臉地跑了回來,臉上還帶著驚魂未定的表情。
鄭飛跑在最前面,一進門就拍著胸口。
“嚇死我了!是老兵!嗓門真他娘的大!”
陳言關(guān)上門,低聲問。
“看到什么了?”
鄭飛喘了口氣,壓低聲音:
“就看到樓梯拐角那邊,一個新兵,跟咱們一樣穿著作訓服,被幾個老兵圍著……好像是在……練什么動作?看著不像好事,那新兵臉都白了?!?/p>
劉炎也湊過來,心有余悸。
“練動作?我看是挨收拾!那幾個老兵眼神兇得跟要吃人似的!嘖嘖,這新兵也是個狠人啊,這才第一天就敢惹事?”
吳東小聲補充。
“是啊,不知道犯了啥紀律,肯定不是小事?!?/p>
石大明摸了摸后腦勺。
“管他呢,反正不是咱們。等下張教官回來了問問不就知道了?!?/p>
幾人議論紛紛,剛才的驚嚇被八卦的興致取代,又各自回到床鋪前,對著那令人絕望的被子唉聲嘆氣。
沒過多久,宿舍門被推開。
張才沉著臉走了進來,目光在幾人身上掃了一圈,帶著審視。
“剛才樓下的動靜,聽到了?”
幾人連忙點頭。
張才冷哼一聲。
“告訴你們,那個新兵,膽子不小,敢偷偷摸摸藏煙!被糾察抓了個正著!”
他眼神變得嚴厲起來,盯著陳言他們。
“我警告你們!別以為進了軍校就沒人管了!這里的規(guī)矩,比你們家里的、學校里的,嚴一百倍!不該帶的東西絕對不能帶!不該做的事情絕對不能做!”
“抽煙?喝酒?打牌?想都別想!被抓住了,輕則處分,重則直接退學!聽明白了沒有?!”
眾人心頭一凜,齊聲應(yīng)道:“明白了!”
張才:“哼,明白就好!都給我老實點!別給我惹麻煩!”
他指了指床上的被子。
“都愣著干什么?!接著疊!還有不到一個小時就開飯了!晚飯前我要檢查!”
眾人不敢怠慢,立刻又埋頭苦干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宿舍里只剩下布料摩擦聲和偶爾壓抑的嘆息聲。
大約一個多小時后,晚飯的哨聲還沒響起,張才再次走進了宿舍。
他雙手背在身后,踱著步子,開始檢查成果。
他走到石大明的床鋪前,伸出手指戳了戳那明顯鼓囊囊、邊緣歪斜的被子。
“石大明!你這是疊被子還是揉面團?!看看這棱角,軟得能攤雞蛋了!”
石大明臉漲得通紅,低著頭不敢說話。
張才又走到吳東床前,看著那努力想做出方形、卻處處透著圓潤的被子。
“吳東!你這被子得了軟骨?。空径颊静恢?!我讓你疊豆腐塊,你給我疊了個饅頭!”
吳東的腦袋垂得更低了。
接著是劉炎和鄭飛,無一例外,都被張才毫不留情地數(shù)落了一遍。
“還有你!劉炎!這邊角是狗啃的?!”
張才:“鄭飛!你看看你這被面!跟老太太的臉一樣全是褶子!”
罵聲毫不客氣,直戳痛處。
張才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徐三和陳言的被子上。
他先是走到徐三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