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陸清歡額頭都破皮了，顏夫人心疼得不行，忙扶她。
“清歡，你別磕了，快起來。”
陸清歡卻不肯，邊磕邊哭著說，“琳瑯雖是丫鬟，卻與我一起長大，情同姊妹，姨母，我已經(jīng)失去了父母，不能再失去琳瑯了……祖母若是不答應(yīng)，清歡就替琳瑯贖罪，磕到祖母和錦書氣消為止?！?/p>
又砰砰磕了幾個頭，地上都染了血。
看得顏家?guī)兹说男亩伎焖榱恕?/p>
顏景川和顏雨禾同時跪了下來，幫著求情。
連顏將軍也忍不住說，“娘，清歡身體不好，不能再磕下去了，您就放過琳瑯這次吧。”
“是啊娘，人非圣賢孰能無過，琳瑯雖然沖動，卻也是為了清歡著想?！鳖伔蛉肆髦鴾I，“您就饒了她這一次吧?！?/p>
老太太氣得臉都綠了，“這賤婢冤枉錦書，你們連證據(jù)都沒有便要懲罰錦書，如今真相明了，卻為這賤婢求情，好，你們真是好的很！”
顏錦書目光閃了閃，垂在身側(cè)的手微微蜷縮。
“錦書，你才是受害者，祖母定為你做主。”老太太根本不理會顏家其他人，只拉著顏錦書的手，“今日誰求情都沒用，來人，把琳瑯拉出去杖責(zé)，永不得再入將軍府！”
蘅蕪苑的幾個婆子立即要來押走琳瑯。
琳瑯嚇得臉色慘白，急忙躲到陸清歡身后，哭喊道，“姑娘救我，我不能被趕出去??！”
她是隨陸清歡從揚州來的安都，在安都城內(nèi)無親無戚，若是被趕出將軍府，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條。
“錦書，你非要如此冷情嗎？”陸清歡淚流滿面，忽地拔下頭上的發(fā)簪，“我知你委屈，我愿意讓你出氣，只求你放過琳瑯。”
說著，她便要將發(fā)簪往自己手心劃。
顏景川眼疾手快奪過發(fā)簪，“清歡，不要！”
“阿兄，你把發(fā)簪還我，我一定要讓錦書解氣的?！标懬鍤g哭著要把發(fā)簪搶回來。
顏景川把發(fā)簪扔了，將她摟進懷里，復(fù)雜的眼神看掃向顏錦書，“錦書，你非要不依不饒嗎？”
顏雨禾也忍不住道，“琳瑯只是一時沖動，阿姊你也沒有損失，夫子說過，得饒人處且饒人，阿姊你就不能大度點？”
“大度？”顏錦書冷笑一聲，聲音雖不高，卻透著徹骨的寒意，“你們兄妹可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若今日被冤枉、被掌摑、差點被送回莊子受苦的人是你們，還能如此輕易地說出‘大度’二字嗎？”
顏景川被她問得一滯，臉上一陣白一陣紅，張了張嘴，卻不知如何反駁。
顏雨禾也咬著嘴唇，低下了頭，不敢直視顏錦書的眼睛。
老太太拍了拍顏錦書的手，以示安撫，而后目光如刀般看向顏景川和顏雨禾：“你們兩個，還有臉說話？今日之事，你們不分青紅皂白就指責(zé)錦書，難道不該好好反??？現(xiàn)在倒好，為了一個誣陷主子的丫鬟，反倒來指責(zé)受害者不夠大度，這就是你們在圣賢書里學(xué)到的道理？”
老太太一番話，說得顏景川和顏雨禾羞愧難當(dāng)，頭垂得更低了。
陸清歡還不死心，仍在顏景川懷里抽泣著：“錦書，都是我不好，你要怪就怪我吧，只要你能放過琳瑯，怎么拿我出氣我都不會有怨言的……”
顏錦書打斷她的話，語氣冰冷：“陸姑娘，你口口聲聲說為我著想，要讓我出氣，可自始至終，你都在逼迫我。你用自己的身體、用琳瑯的命運來道德綁架我，這就是你的真心？”
陸清歡臉色微變，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又恢復(fù)成楚楚可憐的模樣：“錦書，我……我真的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不想看到琳瑯受苦?！?/p>
“夠了！”老太太不耐煩地呵斥，“今日這事就按我的意思辦，誰也不許再求情，錦書受了這么大的委屈，必須有個交代?！?/p>
幾個婆子上前，不顧琳瑯的哭嚎和陸清歡的阻攔，強行要將琳瑯拖出去。
陸清歡死死地抓住琳瑯的手，“既然將軍府容不下琳瑯，我便與琳瑯一起離開。”
她淚眼婆娑看向顏將軍和顏夫人，“這些年多謝姨父姨母關(guān)照，日后若有機會，清歡會再來看望二位的。”
說完，便拉著琳瑯的手往外走。
這還了得，顏夫人急忙追上，攔住了她，“清歡，你這是做什么，將軍府就是你的家，你要去哪兒？”
“姨母，琳瑯自幼跟著我，離了我，她活不下去的，我不可以拋棄她。”陸清歡慢慢掰開顏夫人的手，聲音哽咽，“姨母，如果我有幸活著，會回來看你的。”
顏夫人的心都快碎了，“不行，你不能離開將軍府，我答應(yīng)了小妹要照顧好你的！”
“姨母，你別攔我……”
“清歡！”
“姨母，你放我走吧，我不想再給你們添麻煩了?！?/p>
“不行，不可以。”
兩人就在院門口拉扯，那場面看著好似生離死別似的。
顏景川和顏雨禾忍不住又開始求情，砰砰磕頭。
顏將軍神情動容，出聲道，“娘，非要兒子也跪下來求您，您才肯讓步嗎？”
老太太臉色難看，還是咬牙道，“錦書受了委屈，我定要為她……”
“祖母，既然陸姑娘和琳瑯主仆情誼深厚，我也不是冷漠無情之人。”
顏錦書幽幽開口。
這話一出，院門口的哭泣聲倏然止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她身上。
顏夫人高興道，“錦書，娘就知道你最是善良大度，你愿意饒恕琳瑯了，是嗎？”
顏錦書平靜道，“這賤婢慣會冤枉我，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她可以留下來，三十大板卻必不可少。倘若日后再有類似事件發(fā)生，必定趕出府去，你們?nèi)舸饝?yīng)，我便饒她這一次。”
她早就知道琳瑯是不可能趕出府的，今天這一出戲，目的是為了給陸清歡和琳瑯一個沉重的教訓(xùn)。
讓她們主仆知道，算計她，那就要做好承擔(dān)后果的準備。
此后，這主仆倆要想再搞事，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顏夫人哪有不答應(yīng)的，“好好好，都聽你的?！?/p>
聞言，陸清歡松了一口氣，可想到要打板子，又想說話。
可怕激怒顏錦書變卦，終究還是憋了回去。
她看著顏錦書的側(cè)臉，眸心深處閃過一抹狠厲。
聲音卻依舊柔弱帶著哭腔，“錦書，謝謝你，我保證，琳瑯再也不會有下次了。”
接著，琳瑯被拉出去打板子，哀嚎聲傳進院子里。
陸清歡不忍地捂住耳朵。
“好了，這場鬧劇也該結(jié)束了?！鳖亴④姅[出了家主的氣場，沉聲道，“各自都散了吧?！?/p>
顏錦書卻道，“結(jié)束，可還沒呢?！?/p>
她微微側(cè)臉，露出左臉上紅腫的巴掌印，“顏大公子不分青紅皂白打了我，就這么算了？那可不行?！?/p>
顏景川抿唇，眼里閃過愧疚之色，“錦書，是阿兄不好，阿兄向你道歉。”
“我不要你的道歉?！?/p>
“那你要什么？只要阿兄有的，一定……”
“啪！”
顏景川話音未落，一記響亮的巴掌扇到了他臉上。
“我只要，以牙還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