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玉把賬本塞進(jìn)懷里時，后頸的汗毛全豎起來了。
他蹲在魏府馬廄的草堆里，聽著張叔給青驄馬系鈴鐺——這是父親特意挑的"夜不鳴"馬，走夜路不響蹄。張叔是瓦崗舊部，腰里別著父親給的短刀，刀鞘上還留著當(dāng)年的箭疤。
"小郎君，出了長安西門，順著涇水走。"張叔壓低聲音，"過了龍首原，有片棗樹林，林子里埋著我藏的干糧。"
魏明玉摸了摸懷里的銅哨——父親說吹三聲，會有瓦崗舊部來援。他剛要翻身上馬，馬廄外突然傳來"咔"的一聲，是樹枝折斷的動靜。
"有埋伏！"張叔拽著他滾進(jìn)草堆。
三五個黑衣人從墻外翻進(jìn)來，手里的刀在月光下泛著冷光。為首的是刀疤男，臉上的刀痕像條蜈蚣："魏家小子，把賬本交出來，留你全尸！"
魏明玉的心跳得耳朵發(fā)鳴。他想起前兒個在匯通糧行后巷撿的熒光粉，偷偷撒在馬鐙上。刀疤男沖過來時，馬鐙上的粉在月光下泛著綠光，照出他腰間的"玄鳥印"——齊王的標(biāo)記！
"張叔，往棗樹林跑！"魏明玉喊了一嗓子，拍馬就沖。
青驄馬撒開蹄子，帶起一陣風(fēng)。刀疤男的刀擦著魏明玉的后背劃過，割破了他的襕衫。張叔的短刀"當(dāng)"地架住另一把刀，悶哼一聲："小郎君！別回頭！"
魏明玉咬著牙往前沖。棗樹林到了，他翻身下馬，躲進(jìn)樹后。刀疤男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突然"哎喲"一聲——他踩中了魏明玉提前埋的竹釘！
"追！別讓他進(jìn)破廟！"刀疤男吼道。
魏明玉這才想起紙鳶上的假消息——"齊州糧冊，藏于城西破廟"。原來齊王的人早盯著破廟了！他摸出懷里的紙鳶，用力往天上一送。紙鳶尾巴上的紅綢子在月光下閃了閃——這是和太子約好的信號，紅綢閃三下，太子就知道他到齊州了。
破廟的門"吱呀"開了條縫。魏明玉剛要鉆進(jìn)去，突然被人拽住手腕。他嚇了一跳，抬頭看見個穿灰布衫的老頭，正是前兒個在西市畫吐蕃符號的要飯的！
"小先生，跟我來！"老頭拽著他往供桌下鉆，"齊王的人在房梁上裝了火藥，要炸廟毀證據(jù)！"
供桌下有個地洞，霉味嗆得人睜不開眼。魏明玉跟著老頭爬了半里地，鉆出地面時，正看見破廟"轟"地炸了，火光把半邊天照得通紅。
"您...您是誰？"魏明玉喘著氣問。
老頭拍了拍身上的土，從懷里摸出塊虎符："程刺史的暗樁，我在齊州蹲了十年。小先生，刺史大人在城北醫(yī)館，中了箭，就等您的賬本救命！"
城北醫(yī)館的后堂里，程名振躺在榻上，胸口的箭傷滲著黑血。魏明玉掀開他的衣襟，倒吸一口涼氣——箭頭有毒！
"小先生...賬本..."程名振咳著血，"齊王...要調(diào)吐蕃兵...從青石峽...抄長安后路..."
魏明玉想起算學(xué)里的解毒法子：用酒消毒，用刀挖毒，再敷上金瘡藥。他摸出隨身帶的酒囊，往傷口上一澆，程名振疼得直抽氣。
"對不住了，程大人！"魏明玉咬著牙，用匕首挑出箭頭，"這毒是烏頭，得把黑血擠干凈！"
程名振疼得暈了過去。魏明玉剛敷好藥，醫(yī)館外突然傳來馬蹄聲。暗樁老頭扒著窗戶看了看，臉色大變："是吐蕃騎兵！祿東贊親自來了！"
魏明玉的腦子"嗡"地一聲。他想起太子的地球儀，青石峽在長安西北，正是吐蕃入唐的捷徑！他摸出懷里的賬本，最后一頁果然寫著："青石峽，八月十五，五千騎。"
"小先生，從后墻走！"暗樁老頭塞給他個布包，"這是程大人的密信，給陛下的！"
魏明玉剛翻上后墻，就聽見祿東贊的聲音："魏小郎君，孤贊普說了，只要你交出賬本，保你魏府滿門平安！"
他沒敢回頭，順著墻根往城外跑。月光照在布包上，露出半截密信——"齊王與突厥合謀，八月十五，南北夾擊"。
"小先生！"暗樁老頭的喊聲響徹夜空，"往青石峽跑！程大人的伏兵在那兒！"
魏明玉的腳被碎石劃破了，血滲進(jìn)鞋里。他跑上青石峽的山梁時，東方已經(jīng)泛起魚肚白。山腳下，五千吐蕃騎兵正整隊出發(fā)，馬脖子上的銅鈴"叮叮"響，像極了匯通糧行的鈴鐺。
他摸出銅哨，用力吹了三聲。山梁后突然響起一片喊殺聲——是太子派來的玄甲軍！為首的將軍舉著太子的令旗，大喊："魏小郎君，陛下有旨，截住吐蕃兵！"
魏明玉癱坐在地上，懷里的賬本被汗浸透了。他翻開程名振的密信，最后一句寫著："齊王的'玄鳥印'，藏著隋宮傳國玉璽的線索。"
山腳下，吐蕃騎兵和玄甲軍的喊殺聲混作一團(tuán)。魏明玉望著東方的朝陽，突然想起父親說的"彎枝不折"——原來真正的直諫，不是撞南墻，是織一張能網(wǎng)住風(fēng)浪的大網(wǎng)。
他摸出紙鳶，在翅膀上又畫了只白鶴。這次，白鶴嘴里叼著個小卷軸，上面寫著："隋宮玉璽，藏于齊州校場枯井。"
（第十章完·下章預(yù)告：玄甲軍截殺吐蕃騎兵，傳國玉璽驚現(xiàn)齊州校場，隋宮秘辛與貞觀朝局交織，魏明玉能否在亂局中護(hù)住父親與太子？）